疼我至深的宰相爹爹,在宫宴之上,为了那商户之女林氏,将我和娘亲贬为庶人。 而世人皆传冷面无情的定北侯燕北霄,却直接将我们接回府中。 此后十年,他对我娘亲深情缱绻,呵护备至。 为我延请名师,将我当作亲女儿一般。 直至我偶然听到他与幕僚的密谈。 “侯爷,那林氏已在府中站稳脚跟,还要继续跟江氏母女虚与委蛇吗?” “哼,我留着她们,不过是为了替枝意顶罪罢了。” 而他密室之中所藏画卷,每一幅皆绘着林枝意的容貌: “望卿颜常悦,岁辰无殇。” “盼卿心所念,皆能如愿。” ...... “枝意,今生你我有缘无分,唯愿来世结为秦晋之好。” 十年恩义,瞬间崩塌。 我放了场大火,与娘亲假死脱身。 从今往后,你与我母女二人,恩断义绝,再无瓜葛。 1 明日,我便要策划一场假死,带着娘亲离开侯府。 待那时,世上便再无江婉清和薛孟辰。 突然,门开了,是燕北宵。 他一脸慈爱地看着我,手中拿着一身罗裙,笑着说: “清儿,这是番邦新上供的,你肯定喜欢。” “谢谢燕叔叔。” 我努力强压住内心翻涌的情绪,不让其表露分毫。 “对了,你娘亲她近日头痛发作刚睡下,你先别去叨扰她。” “待会儿我亲自去厨房炖一盅红枣燕窝羹,她最爱喝这个。” 燕北宵温柔地说道。 随后对我笑了笑,便关上门匆匆离开了。 我望着他的背影,心中凄然一笑。 这十年来,他对娘亲可谓是情深意重,呵护备至。 当日,我和娘亲被那宰相爹爹赶出府时,是他力排众议,将我们接入府中。 还跪在我娘亲面前发誓,要一辈子对我们好。 那时,我满心以为娘亲终于寻得了幸福。 可如今才明白,他不过是在利用我们母女而已。 这时,我余光瞥见地上有个发光的物件。 俯身拾起细细一看,竟是他每日从不离身的玉佩,不知怎地遗落在了此地。 我紧紧地握着那玉佩,只见上面雕刻着一片极为好看的竹林。 在右下角还细细地刻着一个林字。 我紧紧咬着嘴唇,努力不让眼泪落下。 这么多年,我为自己,更为娘亲感到深深的不值。 在这一刻,我对他再也不抱有任何的期待。 2 我担心燕北霄会随时对我和娘亲下手,当夜立即开始着手准备带娘亲离开的事。 可我没想到,他动作会那么快。 次日清晨,我突然听到府中一阵喧哗。 我心下一惊,匆忙推开门,却被府中的随从猛地按住。 我顿时愤怒地吼道:“你们干什么?快放开我!” 紧接着燕北霄出现了。 他手持长枪,面无表情地看着我们母女俩。 冷冷地说道:“这是婢女从你们房间搜出的密信。” 说着,他将一叠信件甩在地上,继续道: “这些是你们母女与江相旧部秘密往来,颠覆朝廷的证据。” “如今我奉皇上指令,要对此展开调查。” 我难以置信地看着地上的信件,惊疑不定。 江相,也就是我那个宰相爹爹。 此前确实涉及谋反案,早已被抓入大牢。 可我和娘亲与他十年都不曾联系,不可能会密谋这些事情。 但那地上的信件上,又确实是我娘亲的字迹。 我惊愕地看向娘亲,只一瞬,便明白了这是他设的局。 娘亲也捡起信件查看。 片刻后她咬着嘴唇,流着泪看向燕北霄说道: “燕北霄,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信到底是不是我写的你心里清楚!” 电光火石间,我突然想起一件事。 刚来到府中时,燕北霄夸赞我娘亲的字写得好,缠着要写她的字帖。 十年来,他每日都只写娘亲的字帖。 当时我只以为他是爱惨了我娘,没想到这竟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阴谋。 我愤怒地盯着燕北霄,吼道: “燕北霄,这些信都是你伪造的,你从十年前就开始布局......” 话还没说完,就被燕北霄怒声打断:“休要在此胡言乱语!” 娘亲眼眶通红,与燕北霄对峙道: “众人皆知,我们母女早在十年前便被那江相休弃!” “而那林氏才是江相明媒正娶的宰相夫人,你怎么不去捉拿她!” 这时,一阵娇媚的声音传来: “姐姐,你与那江相十年前不过是做了一场戏。” “实则背地里日日密谋参与谋反案。” “而我早知道江相的阴谋,嫁给他不过是为了做卧底,将他谋反的证据找出来。” “如今我大义灭亲,你可不要随意污蔑我。” 我看向声音来人,正是林氏林枝意。 她披着一件大氅,悠悠地走到我和娘亲面前。 看着我们狼狈的样子,脸上露出得意的神色。 3 娘亲狠狠瞪着林氏,朝她脸上啐了一口唾沫。 她咬牙说道: “你们颠倒黑白,这些信都是你们陷害我的,我不认这罪名!” 林氏抬手擦了擦脸,趾高气昂地走到娘亲面前。 狠狠甩了娘亲几个耳光,嘲讽道:“是不是你做的,轮不到你说了算。” 燕北霄眼中划过一抹不忍,但到底没有阻拦,他开口道。 “江相只有江婉清这一个女儿,作为江相的独女,若我拿她做诱饵,那些余党定会现身。” 我心中一惊,质问道:“你要做什么?” 燕北霄没有回答,而是走到林氏身边,轻轻把她大氅上的兜帽盖在头上。 温柔地叮嘱道:“今日风大,别着凉了,你先回屋里等我,处理完这些事再陪你吃饭。” 林氏柔声应了句“好”。 得意地看了我们一眼,转身回屋去了。 燕北霄冷冷地吩咐道: “把江婉清和薛孟辰母女俩关进牢房里,等候发落!” 说完便不顾我们的挣扎,让人将我们送进了大牢。 正值寒冬腊辰,我和娘亲身上没穿厚衣服,在牢中冻得瑟瑟发抖。 不到两个时辰,我就冻得受不了了。 这时燕北霄屏退了众人,走到我们面前。 他想要伸手抚摸娘亲那被打的红肿的脸,却被娘亲一把挥开。 “辰儿,你别怪我,如今这不过是权宜之计。” “我保证,很快就会想办法救你们母女出来!” 看着燕北霄脸上心疼的表情,娘亲冷笑一声。 “侯爷有闲心还是多去照顾那林氏吧!” 燕北霄看着娘亲那油盐不进的样子,叹了口气,又转头看向我。 我别过头不愿看他。 他最后只扔下一句,“你们在这等我”,便匆匆离开。 不多时,牢里的狱卒竟给我们送来了厚厚的被褥和一些新鲜的吃食。 想必是得了燕北霄的交代。 娘亲裹着被子,坐在那儿发呆。 我看着娘亲红肿不堪的脸,心中苦涩。 正想拿个馒头递给她,安慰几句。 突然,门“哐当”一声被打开。 我心里一惊,转头望去,是林枝意。 她看到我们身上盖的被子和满桌的吃食,眼中瞬间闪过一抹嫉恨。 “别以为侯爷心里还有你,他不过是怕你们母女俩死在牢里,到时候没办法向皇上交差罢了。” 我娘亲只是冷冷地看着她,并不接话。 她见状,语气更加刻薄: “还真是没用,十年了还拴不住一个男人。” 娘亲冷冷地看着她说道: “一个负心人罢了,既然你这么喜欢捡垃圾,那你便拿去。” 林枝意恼羞成怒:“还真是嘴硬,今天我必须要给你一个狠狠的教训。” “来人,拿鞭子!” 我心下一惊,喊道:“林枝意,你要干什么!如今燕北霄不在,等他回来......” “等他回来之后又如何?” 林枝意摸着自己的小腹,得意地笑道: “不怕告诉你,如今我已怀了燕北霄的骨肉,难道你还天真地以为他会为了你们这两条贱命而斥责我?” 娘亲听后,身体微微一僵,脸色瞬间变得有些苍白。 马上,下人便拿了鞭子过来。 她冷冷吩咐道:“将这鞭子沾满盐水,给我狠狠的教训她们,切记避开要害,别让她们死在这牢中。” 话刚说完,没等我们反应,那鞭子便朝我们身上狠狠甩了过来。 我大喊着:“不要!” 娘亲突然扑到我身前。 我哭喊着想把娘亲推开,但娘亲却死死地抱住我。 虽然有娘亲护着,还是有不少鞭子落在了我的身上。 真的好痛,那鞭子打在身上,钻心地疼。 可身上的痛,却不及心中心痛的万分之一。 不一会,我和娘亲身上便被打得皮开肉绽。 鲜血染透了身上的衣服。 4 我对着林枝意恨声大喊: “快停下!若要是我娘亲真有什么闪失,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林枝意似乎是真的怕我们母女俩死在牢中,便不甘地叫停。 看着娘亲虚弱的样子,她嘲讽道: “今天就当是给你们一个教训,好好在这暗无天日的牢里呆着吧!” 说完,便带着众人转身离去。 我抱着娘亲,心里慌乱极了。 娘亲虚弱地抬手,勉强笑了笑说: “放心,娘亲没这么容易死。” 我心下微定,心想必须马上离开。 娘亲受了这么重的伤,再这样待下去,凶多吉少。 此时,我环顾了一下四周。 这是一间单独的牢房,看我们不过是两个弱女子,这牢中只有两名狱卒。 我握着袖子里的药粉,用力拍了拍牢门,大喊着: “救命啊!我娘亲快不行了,你们快来帮我找找大夫!” 听到我这么说,那两名狱卒赶紧来到牢前,想看个究竟。 趁他们凑到跟前的时候,我突然拿起打开手上的药粉,对着他们的脸一扬。 一个呼吸间他们便晕了过去。 这是我之前特意收集的迷药,本想着以防万一,没想到这次派上了用场。 趁着他们昏迷的时候,我费力地在他们身上摸索,终于找到了牢房的钥匙。 打开牢门,我快速地将他们身上的衣服扒了下来,穿到了我们身上。 而他们则穿着我和娘亲的衣服。 我对着娘亲说:“走吧,该离开了。” 娘亲点点头,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从脖子上摘下了一块玉佩。 这玉佩是之前燕北霄送给她的定情信物。 还说这玉佩不怕火烧,非常难得。 她将那玉佩摘下来,戴在一名狱卒身上,淡淡地说道: “有了这枚玉佩,燕北霄定会对他们俩的身份深信不疑。” 我点了点头,把桌上的烛台丢进牢房中。 瞬间火光燃起。 十年的温情不过是一场梦。 真心换来的不过是一次次的利用和欺骗。 最后看了一眼这待了十年的侯府。 我和娘亲便决然地转身离开。 另一边,燕北霄正和幕僚商谈这件事。 只要尽快了结,就能早日把江婉清和薛孟辰母女放出来。 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心中总是惴惴不安,总觉得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如他预感的那般,一个狱卒突然慌张地跑来。 看到他便跪地大喊。 “侯爷不好了!牢房失火!” “江婉清和薛孟辰母女二人已被烧死在牢中!” 小说《泪已成灰》 1 试读结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