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颜如只觉得莫名的惶恐，却只是压下心底的不安。

“明日大军班师回朝，你作为将领不出现是想让摄政王府背责吗？”

话落，她不再等慕序然的回答，强硬的将他拉上马车，紧紧抱住。

一路上，柳颜如都没有松手，似乎只要她将慕序然放下，眼前之人便会永远消失一般。

车厢内火炉温暖，可被柳颜如抱着的人却只有彻骨的寒意，沁得她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她将自己身上的大氅盖在慕序然身上，又在马车里的炭火盆新加了金丝炭火。

可尽管如此，慕序然的脸上依旧毫无血色，身上也是冰冷异常。

柳颜如忍不住问道：“你怎么身上还是这么冷？”

慕序然偏头看向黑漆漆的窗外，眼泪无声滑落。

已经死了的人，再也暖不了了。

“明日，便会好起来的。”

最后一天，他就会魂飞魄散，回到阎王殿，去黄泉之路寻找父亲母亲。

终于可以离开柳颜如，离开这个世界了。

柳颜如将慕序然送回棠苑，命人给他准备了汤婆子和暖火炉，这才离开。

第二天。

慕序然一睁眼，便听见城墙之外敲锣打鼓，整个京城热闹非凡。

还有激动兴奋的声音接踵而来：“慕家军今日凯旋归来！大家准备迎接我们的慕将军！”

大军还朝的消息在百姓里传播，慕序然眼里却拂过无尽的感伤。

突然，他脑海里响起阎王清冷的声音。

“慕序然，今日午时一刻便要离去，莫留遗憾。”

刚走出棠苑，慕序然便见柳颜如头戴玉冠，身着紫色长袍迎面走来。

“今日大军还朝，我会和鸣琛一起进宫面圣，再去城门迎军，你可要一起？”

闻言，慕序然摇了摇头。

“不了，我直接去城门等。”

柳颜如皱眉看着他，总觉得他脸色苍白得不像话。

不知为何，这些日子每每看到这个慕序然，她总有一股不安如影随形。

柳颜如伸手想去触碰一下他的脸，却看到他下意识后退一步，仓皇避开。

霎时，她冷了脸，沉默了半响后抿着红唇沉声交代。

“今日是你生辰，迎完慕家军进城，我陪你一起吃长寿面。”

慕序然微微一怔。

他没料到，姑姑还记得。

“好。”

得到慕序然的回答，柳颜如心里才安定不少，转身离去。

看着她的背影，慕序然轻声呢喃：“姑姑，我等不到你的长寿面了，慕家军进城，我便要消失了。”

日晷指向辰时一刻，距离他离开的时间，只有短短两个时辰了。

慕序然回到房间，将自己这段时间穿过的衣服一并整理了出来尽数丢弃。1

那些他用过的帕巾，枕头也被他清理了个遍。

他希望自己离开后，这里不要再沾染任何属于他的气息。

整个摄政王府，再也不会有他留下的任何痕迹。

收拾好后，慕序然去了小厨房，学着从前柳颜如的模样为自己下了两碗面。

从前每年生辰，他最期待的就是这两碗面。

在边疆作战，他吃不到热腾腾的面，只能一口一口咬着干硬的大馍许愿。

没想到此刻临了之前，还能吃到自己亲手煮的长寿面。

“从前我总觉得这碗长寿面是我们缘分的起点，可现在，这碗面也将成为我们缘分的终点。”

慕序然拿起筷子，轻轻将一口面送进了嘴里。

面条带着暖意，可是对他这已死之躯而言却是彻骨的痛。

他知道自己不该吃。

可是，他总觉得，这两碗面吃完了，他的所有遗憾都消失了。

很痛，但是很心安。

面碗见了底，慕序然的身体也变得更加虚弱，可是他却笑了出来。

长寿面不长寿，一碗敬过去那些平凡而又带着烟火气的人生。

一碗迎未来，过了轮回转世的奈何桥，他会有新的人生。

再次回到棠苑，时间只剩最后一个时辰。

慕序然寻了一张纸，给柳颜如留下了一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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