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那日,沈墨辞把我送去他弟弟房中,众人都说我这个青楼的婢女终究是入不了沈氏的门。 “夕悦这个傻女,伺候了沈大少爷四年,如今可算是被嫌弃下堂了!” “她一个心智不全的娼女,大字都不识几个,也配称下堂?再看看她那双被烧坏的手,多恶心!” “不过她的脸还是好的啊,长得还有几分像柳婉姑娘呢!难怪能在沈大少爷床上躺这么久,就是可惜了,身份太低贱!” 一群嫖客揉搓着怀里的浑圆香软,放肆嘲笑。 沈墨辞端坐在雕花木椅上,慵懒地吐出一口烟雾。 “等我弟弟玩腻了,你们要是想尝尝,直接带走便是。” 他以为我在榻上昏睡,见我起身,挑开锦盒。 “悦儿,今晚穿上这身肚兜,让本公子瞧瞧你这身段,配不配得上婉儿的衣裙。” 沈墨辞永远不会知道,我的手早就能拿稳绣针。 这件他逼着我熬夜赶制的大红肚兜,纯粹就是为了羞辱自己的亲弟弟罢了。 他肆意打量着我的脸,眼中是毫不掩饰的轻蔑。 我垂眸接过肚兜,“是。” 听到我瑟缩的应允,正厅传来一阵刺耳的笑声。 “这傻女还真是好玩。” “大少爷,等您腻了,能分给我们尝尝鲜不?听说傻子伺候人的时候,懵懵懂懂的格外勾人。” “就是,兴许那毁了的手也能玩出新花样,大伙一起排个队……” 沈墨辞原本懒散地倚在软榻上,闻言眸光倏然一凛,骨节泛白的手指捏紧了黄花梨木扶手:“来人,把这些不懂规矩的杂碎给我轰出去!” 我揉了揉鼻尖,指尖的麻药香渐浓,意识也愈发模糊。 身侧传来沈墨辞低沉的嗓音,温柔又缱绻:“悦儿,你要是好好学绣活,本少爷还真舍不得把你送人。” “可惜,为了我的婉儿,你只能去委屈委屈了。” 我装作不胜酒力地歪倒在软枕上,心里涌上一股浓烈到几乎溢出来的恨意。 柳婉,秦淮河上最贵的花魁,是沈墨辞日思夜想却求而不得的人。 而我,不过是他捡来的一个替身罢了。 整个花街柳巷都在传,说我曾是绣庄里最不起眼的绣女,如今幸得沈大少爷垂怜,做了他床上的玩物。 他们笑我蠢钝如猪,笑我一双废手连针线都握不住,最适合躺在男人身下承欢。 如今,沈墨辞要把我送给自己的亲弟弟沈砚青。 一来是要以我作为交换,逼迫沈砚青放弃对柳婉的追求。 二来是要我暗中探查沈记香烛铺的账册。 这四年,他从未让我真正服侍过他。 每次情动之时,他只让我用别的法子伺候,说是要把自己完完整整地献给柳婉。 “悦儿,过来。” 沈墨辞负手立在柳婉的绣像前,朝我勾了勾手指。不知是谁绣的这幅像,一针一线都透着柔情蜜意。 我暗自冷笑,原来我这四年睡的房间,墙上挂满了那位柳婉姑娘的绣像。 每回沈墨辞搂着我亲热,都要对着柳婉的绣像。 他要把我想象成她。
第2章 这一次也不例外,他吻我时眼睛死死盯着绣像上那张倾城的脸。 “悦儿,帮帮我。” 我假意娇羞地推开他:“大少爷,不是说晚上吗?” 那件大红肚兜还搁在床边,我咬了咬唇:“要不要现在就穿给您瞧瞧?” “好啊。” 沈墨辞勾唇一笑,指尖挑起那抹艳红:“快些换上。” 这种事以前也没少做。 但那时我双手刚刚烧烂,不但干活不方便,沈墨辞看了也倒胃口,就没那么多花样。 如今手倒是终于治好了,可真要我在他面前脱得一丝不挂? 正要开口,忽听楼下传来婉转思念的琵琶声。 “算了。” 沈墨辞面色瞬变,三步并作两步冲下楼去。 他扬声吩咐: “后厨热点姜茶,给女子暖胃!” “是婉儿的成名曲!她终于肯来沈家见我了!” 半个时辰后,穿着西域纱衣的柳婉婀娜走来,白花花的大腿裸露在外。 晃得人春心摇曳。 她还才刚踏入大门,就被沈墨辞拉进了厢房里。 “沈公子,你这是做什么?” “我可是你弟弟赎回来的女人啊!” 柳婉嗔怪地推拒,眼波却流转着勾魂的媚意。 沈墨辞阴鸷的眸光里带着几分得意:“我用一个傻子跟沈砚青换了你!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 说完,对着那点红唇,毫不犹豫地咬了下去。 两人在暗室里纠缠,我坐在角落里数着手里的绣线,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手中的针线歪歪扭扭。 柳婉不知何时瞥见了我,凤眸中闪过一丝嗤笑:“沈公子,你当真要把这个傻子送给沈二少?” “一个手残的蠢货罢了,有什么舍不得的!” 沈墨辞专注地吮吻着她的颈项,语气轻佻: “我连碰都没碰过她,嫌她脏!” “婉儿,你要知道,我这些年一直在等你回心转意……” 我垂下眼帘,手中的绣线轻轻划过掌心。 沈墨辞不知道的是,我手中的针早已停住,一字一句都听得清清楚楚。 暗室里旖旎的喘息声愈发放肆,我踉踉跄跄地起身,假意去后院晾晒绣品。 铜镜中倒映出我瘦削苍白的容颜,活像一个被折磨得失了魂魄的可怜人。 夜幕降临,不知接下来等待我的又是什么样的折辱。 “夕悦。” 不知过了多久,沈墨辞派人唤我回去。 他慵懒地靠在软榻上,沙哑着嗓音:“去拿套新的亵裤来,要没穿过的。” 柳婉从他怀里软软地坐起,莹白的面容染着红晕:“方才那件被你撕破了。” 沈墨辞轻笑一声:“再拿条新的抹胸来。” 说完两人都意味深长地看向我。 柳婉搂着他的脖子,娇声道:“这样会不会太过分了?她毕竟是个傻子。” “无妨。” 沈墨辞眼里尽是厌烦:“整个秦淮河畔谁不知道她是一心求着我睡的娼妇!就算当着她的面玩,她也只会傻笑!” 我默默听着却不作声,只是歪歪扭扭地摸索着递上一件新的肚兜。
第3章 两人眼中闪过讥讽的笑意,愈发放肆地纠缠在一起。 入夜,沈墨辞让人把我领到了一间陌生的厢房。 我惊慌失措地拽住他的衣袖:“少爷,这是哪儿?您要丢下我吗?” 他定定地看着我:“别怕,我不走。” “这是个好地方,今晚我要好好疼你,把这件肚兜换上。” 我装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心里却早已冷笑连连。 等了许久,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少爷?” “......是您回来了吗?” 无人应答。 黑暗中,脚步声渐渐逼近。 “夕悦。” 虽然他刻意模仿沈墨辞的语气,但我还是一下就听出来了,这是沈砚青。 我继续装傻充愣:“少爷,您怎么把我一个人扔在这里,我好害怕。” “他们都说您不要我了......” 我心知肚明。 整个房间布满了眼线。 沈墨辞就躲在外面偷窥。 我借着拥抱的动作,在他掌心迅速写下:速走。 沈砚青眸色一沉,突然将我揽入怀中。 “不怕,有我在。” 说完便吻了上来。 我一愣。 他的吻温柔缠绵,与沈墨辞的粗暴截然不同。 “乖,让我好好疼你......” 他拉过锦被将我们掩住。 沈砚青注视着我:“你的手,已经能拿稳绣针了吧?” 我轻轻点头。 我装傻四年,多亏了沈砚青暗中寻来的名医,才让我重拾绣技。 “我那个好哥哥还真是痴情,为了一个风尘女子,连你这样的人都不要了。” 他嗤笑一声。 “我倒是捡了个宝。” 他的唇流连在我耳畔,低声道: “装得再像些,他还在外面看着。” 我迷离地望向窗外,果然对上了沈墨辞阴鸷的目光。 他眼中闪过轻蔑嫉妒震惊和暴怒。 好几次他都想冲进来。 最后只能无能狂怒地砸柱子泄愤。 子时三刻,我口干舌燥,摸黑去后厨找些茶水。 刚拐过回廊,就被一双冰凉的手掐住了咽喉。 不等我挣扎,沈墨辞已经把我抵在了廊柱上。 “装得还挺像,一个贱婢也敢爬上我弟弟的床?” 他面目狰狞,眼中泛着病态的红光。在月色下像个索命的厉鬼。 我虚弱地喘息着,眼神迷茫:“少爷,您说什么,什么弟弟?” “方才在房里的,不是您吗......” 这句话彻底激怒了他。 沈墨辞掐着我的下巴凑近,牙齿狠狠啃咬着我的唇瓣,直到血腥味在唇齿间弥漫。 “听好了,你这个又骚又贱的荡妇!” “为了让柳婉退了沈砚青的幕资,我把你扒光送给他玩了!” “你在我身边四年,最清楚我和沈砚青水火不容。” “偏偏那小畜生喜欢你这种残花败柳,我要你做我的细作,探听他经营香烛铺的密账!” 他阴鸷的目光紧盯着我:“办好这件事,本少爷日后还能让你回来,做个衣食无忧的通房丫头。” 我瑟缩着垂下头,声音怯怯:“......是。”
第4章 沈墨辞满意地大步离开。 他那副高高在上的姿态,显然笃定我会为他卖命,即便要出卖身体也在所不惜。 他永远看不见我眼底的寒芒。 从来都看不见。 这世上最可笑的,莫过于玩弄他人的人,到头来反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就像当年他让人毁了我的双手一样,自以为断了我的绣技,殊不知我早已暗中重新练就了一身绝艺。 每一针,都是为了给妹妹报仇。 每一线,都是为了织就他的死局。 我静静摩挲着掌心的伤疤,那是四年前他用烧红的铁钳烙下的印记。 他说这样能让我永远记住自己的身份——一个不能见人的泄欲玩物。 可他不知道,这些疤痕不仅没有摧毁我,反而让我变得更加坚韧。 就像那些夜以继日的刺绣,每一针都蘸着血与泪,织就了一张无形的网,正在慢慢收紧。 而他,早已深陷其中。 第二天,沈砚青把我带到了城郊那间废弃的香料铺。 “这里虽然偏僻,却是最安全的地方。大哥的眼线遍布秦淮河畔,唯独来不了这偏僻之地。” “有话到后堂说。” 我点头跟上,从袖中摸出一卷绢帛。 “找到了。当年你父亲暴毙,果真与沈墨辞脱不了干系。” “这是我从他的账房偷来的。他以为我是个手残的傻子,从不设防,这些都是誊抄的底账。” 沈墨辞怕是做梦也想不到。 他耗尽心思让我去弟弟面前做细作,殊不知,我早在七年前就是沈砚青安插在他身边的一枚暗子。 我在他身边装疯卖傻四年,任他肆意玩弄。 除了不许我伺候他的身子,其他各种折辱无所不用其极。他甚至纵容那些狎客对我言语羞辱。 这些都无关紧要。 与给妹妹报仇相比,这点屈辱不值一提。 沈砚青紧攥着绢帛,指节因愤怒而发白:“畜生不如!” “父亲的死,竟真是沈墨辞害的!他为了霸占香烛铺的生意,居然在父亲的香炉里放了毒香!” 沈家父亲的暴毙,从来就不是什么意外中毒。 而是沈墨辞蓄意谋杀。 只因他偶然发现父亲立下遗嘱,要把传承百年的香料秘方全部给了沈砚青。 我心疼地抱住暴怒的沈砚青,轻轻抚着他的背,感受着他逐渐平复的情绪。 “你准备何时收网?” 沈砚青将我拥入怀中。 “就在这几日。” “夕悦,我们筹谋五载,终于等到这一天。” 听说柳婉刚被他纳进府里,沈墨辞就迫不及待地要摆酒席了。 可奇怪的是,柳婉只是碰了一下他珍藏的那件嫁衣,他就暴跳如雷。 得知此事时,我不禁嗤笑。 “沈墨辞这个人,还真是可悲。” 那件嫁衣本是他逼我试穿的。 他要我穿上,把我想象成柳婉嫁给他时的样子。 他痴恋柳婉七年,求而不得,早已魔怔。 可真正得到后,却注定无法珍惜。 何况就在昨夜,我让人递了一封密信给他—— 他朝思暮想的白月光,正穿着若隐若现的绸缎,在秦淮河畔最高档的暗馆里,与几个高官饮酒寻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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