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眼底有了惊怒。 她再也说不出话。 骆宁有礼有节,始终面含微笑,不给任何人造谣她“发疯”的借口。 她回了西正院,陪着祖母念佛。 白慈容到了侯夫人的院子,低声劝她别生气:“姑姑,我会搬出来的。” “不行!” 又道,“我有办法,到时候叫老夫人劝阿宁吧。” 腊月天寒,过几天便是腊八节。 信佛的人很在乎这一日,因为腊八节也叫法宝节,佛门会做法事、散佛粥。 每年这日,法华寺的厢房都订满,佛斋更是精致奢华,一桌需要五百两银子。 饶是如此昂贵,没点身份地位都订不到。 过去好些年,镇南侯府没有订到法宝节这一日的素斋,老夫人深觉遗憾。 半下午,骆宁陪着祖母捡佛豆,她母亲来了。 身边跟着白慈容 “娘,阿容有个好消息告诉您。”母亲满脸微笑。 “什么好消息?”老夫人问。 “祖母,我订到了法华寺的素斋,是腊月初八法宝节那一日的。”白慈容笑道。 白慈容已经和骆家其他孩子一样,直接称呼老夫人为祖母了,以示亲昵。 老夫人脸上,情不自禁有了笑容。 “怎么订到的?” “慧能首座帮了忙,他与我有些私交。要不然,五百两银子一桌的素斋,咱们也抢不到。”白慈容笑道。 老夫人笑容慈祥:“又叫你破费了。” “这是大日子,孙女只想尽孝。”白慈容说。 老夫人欣慰点点头。 骆宁坐在旁边,安静听着。 她记得这一年的腊八节。 也是因为骆宁不肯让院子,非要索回,母亲和白慈容想了这么一出。 结果腊月初六开始下雪,一直下到了初九,盛京方圆百里的村庄都受了雪灾。 死了人、牲畜。 御史台趁机弹劾腊八节这日的素斋,攻讦法华寺,逼得法华寺拿出万两银子赈灾。 而订到了素斋的六户门第,全部受到弹劾。 骆宁的父亲与其他五位贵胄,挨了骂。 母亲不说是白慈容的错,却说:“阿宁一回来,咱们就如此倒霉,这孩子啊……” 府里的下人们开始传这话。 成功移花接木,骆宁替表妹背锅。 她一个人、两个丫鬟,压根儿无法与整个侯府辩驳。 想到此处,骆宁插了话:“听说,腊八这日的素斋,一共才六桌,至少五百两银子一桌。” 白慈容看向她,小小年纪带着从容与贞静,“是,这一日都抢,京里信佛的人多。” “盛京光望族,就不止六户,还有皇亲国戚。祖母,这不是得罪人吗?”骆宁淡淡说。 老夫人的笑容,顿时有点勉强。 侯夫人,也就是骆宁的亲生母亲白氏,笑着解释:“能订到就是有佛缘,信佛的人不会生气,只会羡慕老夫人的缘分深。” 老夫人又松动。 骆宁看向她:“祖母,还是退了吧。” 母亲脸色顿时落下来。 白慈容见状,笑着说:“姐姐,是我欠考虑。您放心,慧能首座会出面担保的,不叫咱们得罪人。” “退了吧。”骆宁面孔沉静,“祖母,此事不善。” 白慈容笑容也维持不住。 侯夫人几乎要浮出怒容。 老夫人看着这个,又看着那个,在心里叹口气。 “……那就算了,今年的法宝节,我去烧一炷香就行。”老夫人无奈。 孙女刚回来,这一桌素斋,托人情、花巨资,当然不是为了老婆子,而是为了争院子。 她没有老糊涂。 院子应该还给孙女骆宁,这是骆宁应得的。 所以,她只能忍痛割爱,站骆宁这边。 侯夫人带着白慈容,几乎是怒气冲冲出去。 下人们瞧见了,免不得议论。 骆宁回房,拿出一串紫檀木精心雕刻的佛珠:“祖母,法宝节的时候,您戴着它去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