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佛说五蕴六毒是妄,因果也不过是业障。 菩提树下,慕云欢皈依的不是佛,是她心中的小和尚。 她说:“若有来生,我不做公主,只做你手中一串佛珠。” …… 护国寺。 佛音袅袅,钟声幽远。 禅院中,祁狂盘坐在檐下,双手合十,轻诵佛经:“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 ‘叩叩叩!’ 禅院门被敲响,清脆的声音传了进来。 “小和尚?小和尚快开门!” 祁狂声音一顿,没有理会。 可他想继续诵经时,敲门声又响起来。 他轻叹一声,起身去开了门。 一袭滚雪细纱裙的慕云欢兔子似的蹭了进去,笑出两颗小虎牙:“小和尚,我又来听你讲经了。” 说着,她乖乖盘腿坐到蒲团上。 祁狂毕恭毕敬地行了个佛礼:“公主,佛经贫僧已经讲完了,只是上次您又睡着了。” 慕云欢娇憨地挠了挠头:“……这次我不睡了,我保证认真听。” 祁狂垂眸,上前在离她三尺的地方盘膝而坐,薄唇轻启。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做如是观……” 慕云欢撑着脑袋看着他,澄澈的双眼漫上一丝痴迷。 寺里都是穿僧袍的和尚,唯独祁狂穿的那么好看。 一身素净的僧衣,衬的他恍若天地间不染铅华的一片冰霜。 他半垂的眼眸犹如能看尽世间悲欢,又不惹一丝尘埃,而眉间那颗鲜红的朱砂痣,是他身在红尘的慈悲。 眼瞧着两人隔得这么远,慕云欢悄悄一寸寸朝他挪过去。 祁狂眉头微不可察地一皱:“今天六月初六,是公主及笄的日子,望公主遵循礼数。” 慕云欢的笑僵了瞬。 她撇撇嘴,摊开了手:“我今年的生辰,你送什么给我?” 以前每年生辰,他都会给自己送东西的。 祁狂转动佛珠的手一松,手里的佛珠顺势滚到手心:“愿它保您一生平安。” 慕云欢接过细细端详。 这串佛珠与他平日手中的不一样,像是不久前新打磨的。 她看向祁狂的手,指间有擦伤的痕迹。 慕云欢小心地把佛珠拢在手心,却鼓起了脸:“这么些年,你送了我佛经、木鱼和香炉,都是佛门里的东西,就不能送我别的吗?” 话刚落音,晚课的钟声响起。 祁狂缓缓起身朝慕云欢行礼:“时候不早了,公主早点回去吧。” 说完,他转身离开。 望着男人的背影,慕云欢清亮的眼神慢慢暗了下来。 六岁那年,她跟着父皇来护国寺祈福,看到了站在住持身后的祁狂。 那时的他也不过十岁,却让人感受到只有在高僧身上才有的超尘脱俗。 可慕云欢一眼看到的是他眉心的朱砂痣。 祁狂自幼被遗弃,是护国寺的住持将他抚养成人。 他们都说他是佛陀转世,佛缘深,什么佛法一点就通。 希望他以后顺应佛法自然,心中不掺杂念,所以特赐法号祁狂。 慕云欢不懂那些,只觉得这个小和尚长得好看。 后来,她经常从皇宫里偷跑出来找他,听他讲佛经、说佛理。 其实祁狂说的她都听不懂,她只是想和他多待一会儿。 直到慕云欢十三岁那年,三皇姐出嫁。 她看着哭成泪人的三皇姐,问她为什么哭。 三皇姐没有回答,只是说:“身在皇室,想嫁一个两心相悦的郎君都是奢望……” 听到‘郎君’,慕云欢脑海里出现的竟然是祁狂的身影。 那一刻,她懵懂地感觉到,自己喜欢上他了。 可惜啊,小和尚心里只有佛,没有她…… ‘咚——!’ 沉瓮的钟声再次响起,拉回了慕云欢的思绪。 她压下眼里的涩意,攥着佛珠起身离开。 出了护国寺,贴身侍女春晓一脸担忧地劝告起来。 “公主,皇上已经将您赐婚给僚族大燕王,祁狂大师虽是出家人,但到底是男子,您还是少来见他,免得惹闲话。” 慕云欢眸光一黯。 她摩挲着祁狂送的佛珠,微红的双眼看向护国寺的牌匾。 他在佛门,她在红尘。 每次相见,也许都是最后一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