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爱四周年当天, 白露又去照顾了她那患有抑郁症情绪失控的竹马。 凌晨12点之前,我给她打电话让她回来。 可她却恼怒反问, 「楚言之你能不能别再耍小性子,不就是个纪念日,贺毅他现在身边真的离不开人,等他安稳下来我们改个时间再一起过不行吗?」 说罢便挂断了我的电话。 可她明知道这个纪念日对于我们来说意义非凡。 黑暗中,我的泪水不受控制的流了满脸, 半瓶安眠药被我囫囵吞下肚。 白露不知道,其实我也得了抑郁症。 1 在失去意识之前,我给白露发了最后一条短信。 「我死了就不会再让你厌烦了吧,露露,恋爱四周年快乐,以后再也不见了。」 随后无尽的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意识似幻似真,嗓子眼里不停的往外涌着什么。 刺鼻难受,窒息。 胃里也火辣辣的痛。 再睁眼,我发现自己已经身处医院。 旁边是眼底乌青,面无表情看着我的白露。 是她救了我。 想到可能是她昨晚看到短信发了疯似的回家救我,我的第一反应竟然是高兴。 这是白露第一次在我和贺毅之间选了我。 我刚要扯起嘴角笑着告诉她我没事。 可白露却突然愤怒的将一个东西摔在地上。 无数个白色的东西散落一地。 我低头看去,发现是我吃安眠药前还没来得及藏起来的治疗抑郁症的药物。 白露这一摔用了全部的力气,药瓶四分五裂,现在里面的药片有的还在地板迸溅。 她眼神厌恶的看着我,字字诛心的说道, 「楚言之,你真下作!」 我半牵起来的嘴角顿在原地。 她继续说道, 「你现在已经开始用装病来无理取闹了吗?贺毅他昨晚抑郁躯体化犯了,那样无助的情况下他有可能自杀你知不知道?那是一条人命,我才必须要去照顾他!」 「你就算再想跟我过四周年,也用不着装抑郁症,更没有必要自虐!自导自演好玩吗?你这样只会让我更加厌恶你。」 「耍手段成功把我骗回来是不是很开心?我告诉你,如果贺毅昨晚出了什么事情,你就是杀人凶手,我永远不会原谅你!」 突然电话铃声响起,白露吐出一口气,她接起电话。 电话中是贺毅的声音,不知对面说了什么,白露表情浮现上担心。 她最后说道,「医生给你洗了好几遍胃,说你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你自己好自为之吧,我要回去看看贺毅的情况,过会儿再来看你。」 关门声响起的那一刻,我的嘴角才难堪又僵硬的落了下去。 原来,我痛苦万分下定决心的自杀在她看来只是吸引她注意的下作手段。 原来,我连去死对她来说都是厌恶至极的。 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掉落,冷汗汩汩往外冒,手也开始不断发抖。 我感觉无数个声音自空气四面八方传来, 在对我说「白露根本不爱你,没人喜欢你,没人相信你,你永远比不上贺毅……」 末了,我承受不住的摔下床,抓起地上的药片就往嘴巴里面塞,干嚼碎了咽下去。 苦涩在口腔蔓延,一直弥漫到心尖。 我害怕的在地上缩成一团抖个不停。 狼狈不堪。 如果白露晚走几秒就可以看到我抑郁发作时候的样子。 可她没有,她又去找贺毅了。 2 我在医院住了一周,白露一次都没有来。 贺毅的朋友圈却每天都在更新他和白露的日常。 而我和白露四周年的那天,他发的那条朋友圈最刺眼。 「你说过只要我需要你,你可以为我放弃任何手头上的事情,感谢你一直遵守曾经年少的诺言。」 配图是白露在厨房忙碌的身影。 我心口苦涩,关了手机。 中午的时候,我自己办理了出院流程回了家。 家里还是我自杀前布置的四周年惊喜样式。 红玫瑰、蛋糕与一桌饭菜还在原地。 只是饭菜馊了,蛋糕坏了,玫瑰枯萎了。 令人作呕。 我开窗通风后,将这一切拆掉,打包扔进了楼下垃圾桶。 我的心理医生不知第几次发来消息, 「楚先生,我还是建议你能远离现在让你感到不舒服的环境,比起药物治疗,自我调节也是不可或缺的。」 从两年前,李医生就建议让我开始尝试对白露戒断。 可我舍不得分手,总是以为白露会收心。 今天,看着李医生的这段话,我不知怎么的,突然想要试试。 我看着卡里这些年来打拼存下来的存款,整整三百万。 这本来是我打算和白露结婚的彩礼与婚房钱。 可是现在已经不需要了。 我动了这些钱,预定了前往F国的机票。 那是我年少时候就一直想要去发展的国家,那边就业环境轻松,也有我曾祖母给我留下来的房产,我曾经邀请白露一同前去。 可她却说,「贺毅是我的从小玩到大的发小,他心理问题得不到改善,我怎么可能丢下他就走,我曾经许诺过会照顾他,你总不能让我变成一个言而无信的人吧,等他情况好转了我再跟你一起去好吗?」 就这样,为了她的承诺,我等到了现在。 而现在,我不想再等了。 3 白露回家的时候已经凌晨。 她进屋看到我后满脸惊讶,随后有些温怒,她问道,「你什么时候出院的,怎么不跟我说?」 我躺在床上背后朝向她,没有回头,「不想继续闻医院消毒水味就回来了。」 她嘱咐道,「那以后也要跟我说一声,听到没有?」 我没有接话。 她钻进被窝搂着我,把脸埋进我的后背。 许是意识到了她之前在医院说的话太过于伤人,她柔声说道, 「本来打算是去医院看你的,可贺毅的情况又变糟糕了,我就没脱得开身。」 「生命只有一次,你也不是年少轻狂不懂事的年纪了,以后也不要学那些小男生吸引女生注意的手段了,你死我活的不仅傻,还给别人带来麻烦,也招人厌烦。」 我已经没有力气辩解,便没吭声。 她叹了一口气,将一个东西放在了我面前的枕头旁。 「楚言之,恋爱四周年快乐,这是你的礼物。」 4 我看了过去,是一个连精美包装都没有的男士手表。 平价的牌子,打眼望去约莫两三百。 和过去一样,不管是我的生日还是各种纪念日,白露对我向来是能省心则省。 千篇一律的手表、领带、衣服。 连蛋糕、鲜花都没有。 看不出一点用心的痕迹。 可我却知道,贺毅上一年的生日,白露不仅亲自操持了一场盛大的生日惊喜派对,还邀请了她的闺蜜们一同参加。 白露亲手做的蛋糕、布置的场景。 不仅如此,她送贺毅的礼物则是一捧盛大的蓝玫瑰,玫瑰中央是个精美的礼盒,礼盒内躺着一条叠的板正的围巾。 针脚严密,看得出织它的人很用心。 围巾边角处有一块缝上去的皮革,上面印着字。 「露露愿你三冬暖」 而这些仅仅是我从贺毅的那天的朋友圈得知的,可能那天他所得到的还不止这些。 我看着眼前的手表,落差被剧烈放大。 可已经没了意义。 我轻声客气的道了句谢谢后便没了动静。 沉默了三分钟后,她却咦了一声。 「除了谢谢外就没别的了?我的礼物呢?还有,你怎么不把我送你的礼物放你的密码箱里了?」 密码箱,曾经热恋期的时候,我就开始的习惯。 那个箱子是我妈妈去世前留下来的。 我把所以白露送的东西放进去。 不管是大学时候她在路边摘的野花,还是她上课时候无聊叠的千纸鹤,亦或是这些年来她每次送的生日礼物和纪念日礼物。 我都视若珍宝的保存到了如今。 曾经我对她讲,「存四年应该就满了。」 她问,「满了就怎么了?」 我一脸神秘的告诉她,「到时候再告诉你,你只要知道到时候不管发生什么你都不能缺席。」 那天,她明明是重重的点了头的。 可原来诺言也分高低贵贱。 四周年那天,她还是缺了席,去守了贺毅的约。 5 我语气毫无波澜的说, 「以后不想继续放密码箱了。」 「……你的礼物前几天丢了。」 我没有撒谎,确实丢了。 自杀前我放在了西装口袋,从医院醒来后,西装口袋就空了。 白露皱着眉,一脸不可置信,她声音尖锐的质问道, 「你生气也要有个限度吧,我都已经容忍了你装病自杀的事情,你还想要我怎么样? 「我跟贺毅也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你能不能别再戴着有色透视看我们了,你天天为了这些事情生气就罢了,现在都开始用自杀威胁我了,你能不能像个男人一样活着啊楚言之?!」 「难道你是嫌我送你的礼物寒颤?可你又不戴,我送你什么你都扔那个破箱子里,便宜点贵点的不都一样吗?!你倒好,撒谎上瘾了,又编故事说礼物丢了,我看你是根本没准备吧!」 我的身体开始颤抖,这就是她这些年敷衍节日的借口吗? 只是因为我不戴。 可我明明是不舍地戴,怕它们脏了破了,细心保存,每半年就拿出来整理。 我起身把枕头旁的手表拿到她的面前,声音尽量放缓道, 「随你怎么想吧,你如果觉得亏了,礼物可以收回。」 她脸色瞬间变了,眼眶红透,「楚言之!你明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白露哭了,换做平时,我定然是慌忙哄她,哪怕是她要星星月亮我也会满足。 可此时我只是冷冷开口,「手表你拿回去退了吧,今晚我去次卧。」 说罢我便不顾白露的哭闹起身快速出了房间。 她不会知道四周年对于我们来说是什么。 她也更不会知道丢掉的礼物代表着什么。 我吃了次卧上锁抽屉里的抑郁药,最后才艰难的成功入睡。 6 第二天,我是被白露的敲门声吵醒的。 我开门之后,面前是一脸无语的白露。 「你能别再闹脾气了吗?日子不过了?怎么没做早饭啊?马上八点,我还要去上班,你明知道我早上不吃早饭会胃痛。」 我揉了揉困倦的脑袋,这四年来我心疼白露的胃病,每天天不亮就起床给她做早饭。 硬是将她的急性胃病养的好些,不再如往年那般频繁发作。 可我这些年也会累,每天早起也会困。 以前因为爱,所以我甘之如饴。 可如今的我,是已经接受白露不爱我这个事实的楚言之。 我又怎会比以前做的更好呢? 我淡淡的开口道,「我今天不上班,休的病假后天才到期,我还没睡饱,你去楼下买点早点凑合一下吧。」 可白露闻言声音又高了一个度,「可你以前明明说过会每天给我做早餐的!我吃不惯外面卖的味道。」 我只是皱着眉,言简意赅的说道,「我转你钱,你去楼下买吧。」 说罢我便关了门,顺道反锁。 拿出手机我转了白露两百块钱,便上床蒙着头又睡了过去。 这是四年里,我唯一一次睡懒觉,许是这些天实在是累,困顿很快盖过了生物钟。 等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 我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唯一的消息是白露微信转账的退款记录。 她没有收。 我知道她这是生气了。 可我没有安慰。 我出了房间,趁着家里没人,简单收拾了一些行李。 白露的心思从不在这个家,所以她的东西不多,零零散散的全是我的生活痕迹。 这天我还去办了护照与签证,把一些事情打理了一下。 毕竟就要离开了。 7 我前往公司递交了辞职表。 为了快点给白露更好的未来,我放弃了自己喜爱的工作,选择了这个只有单休,朝八晚六的公司。 每天浑浑噩噩,为了那多出来的几千工资,为了能更快追赶上家里开公司的贺毅,我就这样整整在这里奋斗了四五年。 可白露的父母还是觉的我不够格。 每次白露带我回家的时候,她父母就不给我好脸色看,觉的我比不上贺毅。 某次我甚至还听到他妈背着我在厨房对白露说道, 「露露,我和你爸坚决不同意你和姓楚的在一起,贺毅是我和你爸看着长大的,你们又是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他的事业现在一帆风顺,妈觉的你和贺毅在一起肯定能幸福的。」 那次,白露没有反驳,也没有为我说话。 我的抑郁大概就是那个时候开始的吧。 至此,看着递交上去的辞职表,我背上的压力才终于被我自己卸下来了。 家里的抑郁药物快要吃完,我去了医院。 可等我从心里诊室出来时候,却遇见了白露与贺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