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皆知我是勤王最趁手的一把刀。 出外能为他冲锋陷阵,归府能侍奉起居;关键时刻还能为他挡一挡想嫁入王府的痴缠女子。 因为做事利落,进退有度,深得勤王信赖。 却无人知晓,我这雷厉风行的勤王侍从,竟是女儿身。 年关将至,勤王让我清点府内仆役的身契。 我找出自己的那张,连夜逃离了王府。 哪知年夜饭还没吃上,勤王怒红了双眼撞开我的门——“既然你不想再当本王的侍从,那便只能当王妃了!” ……1赶到厢房时,屋内女子的娇喘声从薄薄的窗纸透出,男子嗓音不稳,听似严厉的拒绝显得很是苍白。 待我一脚踹开房门时,屋内早已青烟弥漫。 榻上的周晏清双目赤红,额上青筋暴起,身上的衣衫早被跪在脚踏上的女子扯得散乱……他几欲忍到极限了。 见我到来,周晏清几乎是下意识地向我扑来。 不料腿软难以站稳,直直从榻上摔下来。 我赶忙过去,在他起身前,以手作刀,照着他的后脖颈狠狠地来了一下。 周晏清闷哼一声,晕在了地上。 一旁两颊绯红的女子吓得失声尖叫,见我朝她走来,更是拼命扯着早脱得几欲不剩的衣裳。 还不等我开口,竟先自己吓晕了过去。 又整这死出。 我招来周晏清的亲兵,将他先送回府,自己则留下来处理残局。 从床上拉了条毯子,将女子裹好后,使了狠劲儿掐她人中。 见她悠悠转醒,也懒得跟她交涉太多,例行公事地安抚兼威胁。 “小姐乃尚书嫡女,定然是知书达理之人,今日之事我相信并非小姐有意为之,对吗?”女子人中被我掐出血痕,吓得眼泪涟涟。 听我这话赶忙顺坡下,猛猛点头。 “为了小姐清誉,今日之事不会有第四个人知晓,但也请小姐往后多加小心,不要再让这种事发生了。” “否则会有什么别的后果,我是不敢保证的……你明白吗?”交涉结束后,我便出了门,在拐角处将那尚书小姐的丫鬟拎出来。 “你小姐能活命,你却不一定。 再有下次,记得告知我,否则……”我亮出佩刀,惊得那十三四岁的小丫头连声道是。 又从兜里摸出一锭银来,丢给那颤巍巍的小姑娘。 心想着,待会回去记账上,要记两锭银。 2这种事情在周晏清身上发生得多了,我处理起来也轻车熟路。 跟在周晏清身边已有三载,见识过各种各样的请君入瓮的戏码。 而这一切的起因,皆因国师的一句话——一女定终身。 勤王周晏清,是当今幼帝的亲皇叔,太后幼子,如此显赫的身份,加上生得光风霁月的一表好人才,本就容易招蜂引蝶。 偏偏他很是不近女色,身边皆是些大老粗的府丁兵将。 如今早过应当婚配的年龄,勤王妃却依旧空缺,甚至连个通房侍妾都没有,更是印证国师的那句预言。 传着传着,便成了只要能与勤王春风一度,便能俘获其心。 太后虽有垂帘把持朝政之才,却也耐他不能。 世家贵族也动起心思来,在太后的默许下,各种妙计巧谋纷至沓来。 周晏清好似那唐僧,所到之处都有人想咬上一口。 当年我初遇周晏清,正赶上他差点被强制爱。 那天我爹娘要卖我,在我头上插根草,让我跪在路边等人买。 正跪着,听到路过的马车上传来女子娇喊着:“勤王殿下,不可以这样,不要啊……”马车华丽,路上行人纷纷侧目却无人敢上前,我随手从街边捞起一根烧柴棍,一把冲上前拦住马车,上去咣咣就是一顿揍,直接将周晏清砸晕过去。 可那被我救下的女子却很是不满,抬手就给了我两巴掌:“你……你怎能坏我好事!” 就是因为此事,周晏清将我买了下来,还带回王府,成了贴身侍奉的人。 因我在家常年干农活,灰头土脸的,生得也比一般女子高大,甚至无人问过我,所有人都默认我是个男人。 到了王府后,又实打实学了好些拳脚功夫,是以无论是人身安全亦或是端茶奉水,周晏清都很是依赖我。 我有时会想,倘若我走了,周晏清可怎么办?转念又想,我一个丫鬟,担心主子过得好不好,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我想走了。 3太后近期又开始提起要为周晏清立妃一事。 想必天下太平,国富民强,才让这位慈母想起自己还有个儿子依旧孤家寡人。 于是开始张罗着要寻些适龄贵女,给周晏清看看。 画像一批一批地往府里送,周晏清称忙,让我代为选择。 我心头无语,娶老婆的是他又不是我,我选了能作数?心里骂归骂,选还是要选。 排除那些给他下过套的世家贵女,其实也所剩无几,再从中选出面容姣好的几位,递给了他。 周晏清问我:“你喜欢这样娇媚的?”我面无表情:“王爷喜欢便是好的。” 他从桌下拿出一幅图来,让我打开看看。 图上人一身骑装,正于马上驰骋。 周晏清又问:“你喜欢这样吗?”我中肯点评:“英姿飒爽,别有一番独特韵味。” 周晏清压不住嘴角:“我也喜欢这样的。” 4根据选出来的几张图,又安排了几个合适人选,太后授意举办了个游湖诗会。 来的人心里都门儿清,这诗会实则是给周晏清和几位小姐接触的机会。 本来这些风雅诗会上,男子一般是不会带上仆从的,但周晏清执意要我一同游湖,我也只能跟上脚步。 面对美人美景,周晏清好似瞎了一样什么都见不到,既不主动出击,也不搭理别人,这一场游湖下来,几乎成了周晏清和我的二人踏春。 这事传扬出去,也逐渐变了味儿,到最后变成了勤王周晏清,不爱红妆爱龙阳,这断袖之癖越传越广。 我作为周晏清的贴身侍从,首当其冲吃下了第一颗枪子儿。 京城的高门大户间开始流传着周晏清好男风,而他身边的侍卫宋非子,则是他多年来娇宠的小郎君。 甚至还有人有鼻子有眼地推理出我的行为动机——“怪不得每次都是他出头坏人好事,原来是想独占勤王呢!” 事情越传越真,终于还是传到了太后的耳朵里。 于是在某次家宴时,趁着周晏清去解手的空挡,太后招我上前,说了几句。 “你如此得勤王心意,想必也尽心尽力侍奉他了,这点很好。” “但勤王乃是天家血脉,必然要延续香火的。” “王爷任性,身边的人要劝着,一味纵容他,便是你的不是了。” 我跪下叩头,连连称是:“奴才会尽快寻机会,安静地离开王爷。” 太后满意:“果然是个乖巧的。” 周晏清回到席上,没吃两口就说要走。 “今晚我们得早些歇息。” 他回头对我说。 5年关将至,府里事务繁多,人手不够,周晏清让我多采买几个人回来。 “你再将身契理一理,我记得府里今年添了不少人,怎的还不够用。” 于是我从周晏清那里拿到了钥匙,将府里采买来的人一个个对齐,直到翻到我自己那张卖身契。 “宋非儿,二两银购入。” 我将那薄薄的一张单子塞进兜内,登时竟心生不舍——自小爹娘将我当牲口,吃糠咽菜却要干那最粗重的农活,为何名叫非儿,皆因是女不是儿,故称非儿。 直到被二两银子买进王府,才知精面大米是何滋味,衣能蔽体有多温暖,除了周晏清不太好伺候外……登时,沉重的呼吸传递来独属于他的味道;以及那双如野兽般侵略性极强的血红双眼……不能留下。 我心意已决。 “等忙完过年,元宵我带你去赏花灯。” 6前年元宵佳节,周晏清从宫里回来已是半夜。 那日我身体不适便没有随他进宫,只知道那天他被郡主摆了一道。 本就吃下了不少酒,郡主撺掇太后留他在宫中过夜,他深感不妙,连夜跑回王府。 回来时我已睡下,他硬将我拉起来,跑到花园的高阁上,远远俯瞰城内要燃满一夜的花灯。 被骗着吃下的***直到这时,才显山露水。 我本就病着,拼死阻止也无力抵抗。 就在那个绣楼上,度过了令我心惊担颤的一夜。 待他终于力竭睡去,天边已泛白,我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了自己屋里。 第二***醒来已过晌午,直说浑身淤青,酸痛得几欲散架,以为是有什么贼人入了府,让人查了好些天也没个结果。 他尽数忘了。 那时我只觉受辱,病还没好,便收拾细软直接跑路。 他几乎把京城翻了个底朝天,终于寻到我的落脚处。 还未等我开口说些什么,便软声温言,说没有我的日子他有多不好过。 见他这副模样,我便也心软了。 心疼男人倒霉一辈子。 于是我面无表情地告诉他:“元宵之事,待元宵看吧。” 周晏清停下手里的笔,抬头看我:“不想赏花灯吗?”我摇头称不是。 正巧宫里来了位公公传口谕,我便退了下去。 太后病了,让周晏清入宫侍疾。 我以府内有事为由,拒绝随行,周晏清不觉有异,也就应允了。 于是我花了半天的时间,将多年辛劳得来的金银细软归置到一起。 周晏清前脚刚入宫,我后脚便出了府。 7这次离开我不敢再留在京城。 我想过回家,但家中父母兄弟,不是将我当作干活的牲畜,便是将我当作可以随意发卖的物件。 这样的人,又怎配被称为家人。 年关将近天冷雪大,我身体尚未痊愈也走不远,只得在京郊的一处寺庙捐了些银钱,只当是寻常香客般暂住下来。 打算待到开春,天气暖起来,我便往南边走。 本来在这寺庙落脚,是看重它位置偏僻,来人不多。 哪知越临近年关,这里越发热闹起来。 人一多起来,我便不大愿意出去了,索性给小和尚偷偷塞了点钱,让他帮我将饭食送到门口。 除夕那日,庙里施善给无家可归者,加上来朝拜的人络绎不绝,人声鼎沸间,我又昏沉沉地发起烧来。 日落西山时,我的房门被人敲响。 因为身上难受,也知道来的定是送饭的小和尚,我便懒得起身,直说进来放下吧。 哪知下一秒冲进门来的竟是周晏清! 他一把抓住我的双手按在头顶,欺身压在我身上,恶狠狠道:“既然你不想再当本王的侍从,那便只能当王妃了!” 8从王府离开时,我并未告知任何人。 导致所有人都以为我陪着周晏清进宫给太后侍疾去了,等到周晏清回府时,我早已出逃多日。 “你有何不满,就不能对我说?非要用这种方式来气我?”他将我手腕攥紧,空出来的一只手竟开始为我宽衣解带! “你要做什么!” 我目眦欲裂。 “做一些让你再离不开本王的事。” 话罢便三下五除二将我衣衫尽数褪去。 隆冬的深山里,庙宇单薄,风从门缝窗缝灌进来。 我浑身止不住地颤抖,不知是因为冷,还是因为惧。 “你到底知不知道我谁?”周晏清咬牙:“宋非子,侍奉了我三年的身边人。” 他快速地扯开自己的外袍,隔着薄薄的中衣,他滚烫的身子熨帖在我身上……怎么又被下药了?见他火急火燎地准备进行下一步动作,我急得尖叫:“周晏清! 你要后悔的!” 他身形一顿,伏在我耳畔轻声道:“过往那么多次,我从不曾后悔。” 9我被惊得瞳孔骤缩——他竟是记得的! 那些他被下药后来寻我的时刻,他竟是记得的! 这一瞬我直觉头昏目眩,像是藏了很久的秘密,忽然被大白于天下。 一直以来我都以为他并不知晓,甚至以为他不知道我是个女子。 “你从不曾拒绝过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