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悠悠转醒,只觉头疼欲裂,浑身上下像被马车碾过一般,没一处不疼。 睁眼一瞧,这是啥地方?破破烂烂的屋子,墙皮直掉渣,光线从房顶的窟窿眼儿透进来,一道道的,跟剑似的刺得我眼生疼。 “你醒啦!” 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转头看去,是个模样清秀的姑娘,脸蛋红扑扑的,眼睛亮得跟星星似的,就是那身粗布衣裳补丁摞补丁,看着怪寒碜的。 “我这是在哪儿?你又是谁?” 我一开口,嗓子干得冒烟,声音沙哑得厉害。 “俺叫柳儿,在云山村后的山里采药时,瞅见你躺在那儿,浑身是血,可把俺吓坏了。 俺就把你背回俺家啦。” 这姑娘说着,拿了个破碗,舀了点水递过来,“喝点水,润润喉。” 我伸手接过,这才瞧见自己手上全是血痂,胳膊上一道深可见骨的刀伤,刚想回忆咋受的伤,脑袋就 “嗡” 的一下,疼得我差点把碗扔了,啥也想不起来,心里直发慌。 “你先别乱动,大夫说了,你这伤重,得好好养着。” 柳儿见我皱眉,赶忙过来扶我,手轻轻搭在我胳膊上,暖乎乎的。 正说着呢,外面一阵吵闹。 门 “哐当” 一声被踹开,一个满脸横肉的家伙带着几个混混闯进来,一进屋那股子酒味、汗臭味熏得人直想吐。 “柳儿,听说你捡了个野男人回来,藏哪儿了?” 那恶霸往地上啐了一口,三角眼一瞪,直勾勾地盯着柳儿。 柳儿吓得往后退了一步,把我挡在身后,“王麻子,你干啥?他是俺救回来的病人,你别乱来!” “哼,病人?我看是你相好的吧!” 王麻子一步跨过来,伸手就去揪柳儿的头发,柳儿一偏头,躲了过去。 我这火 “噌” 地就冒起来了,啥玩意儿,欺负一个小姑娘! 我一把攥住王麻子的手腕,使劲一捏,“你敢动她试试!” 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那王麻子疼得 “嗷” 一嗓子,脸都白了。 “你…… 你敢打我,兄弟们,上!” 王麻子恼羞成怒,招呼着混混们往上冲。 我把柳儿往身后一推,站起身,虽说脑袋还晕乎,可本能地就摆出架势。 这时候要是怂了,我俩今儿个都得交代在这儿。 几个混混一拥而上,我左挡右踢,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身手,竟把他们打得东倒西歪。 王麻子见势不妙,撂下句狠话,“你俩等着!” 带着人灰溜溜跑了。 “你咋样?没伤到吧?” 我转身看着柳儿,见她眼里***泪,心里一揪。 “俺没事,多亏了你。” 柳儿抹了把眼泪,破涕为笑,“你还真厉害,俺都怕你打不过他们。” 我苦笑一声,厉害啥呀,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 看着柳儿忙前忙后,给我换药、做饭,心里头暖烘烘的。 这穷家破舍的,她能把仅有的一点干粮拿出来给我,这份情,我记下了。 过了几日,身上的伤渐渐有了起色,我寻思着出去走走,看能不能找回点记忆。 刚走到门口,就听见村里有人嚼舌根。 “柳儿救的那男人,看着就不像咱村里人,成天啥活不干,指不定是个累赘。” “就是,柳儿本来日子就难,这下还得多养一张嘴。” 我心里一阵酸涩,虽说我失忆了,可也知道不能这么拖累人家。 回到屋里,柳儿正缝补衣裳,见我进来,笑着说:“你出去啦,外面风大,别吹着。” “柳儿,我不能再在这儿白吃白住了,我得想法子挣点钱,报答你。” 我坐到她旁边,看着她手上的针线。 “你这伤还没好利索呢,急啥。 俺救你可不是图你报答。” 柳儿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瞅得我心里发慌。 夜里,翻来覆去睡不着,脑子里乱糟糟的。 一会儿是模糊的宫廷画面,雕梁画栋,金碧辉煌;一会儿是柳儿的笑脸,真切又温暖。 正迷糊着,突然听到外面有动静,像是有人在偷偷摸摸走动。 我悄悄起身,顺手抄起根木棍,摸到门口。 月光下,王麻子带着几个黑影正往这边来,手里还拿着家伙。 我心一沉,这是不死心,又来寻仇了。 “柳儿,醒醒!” 我压低声音喊了一句,把柳儿摇醒。 她睁眼一瞧,吓得捂住嘴。 “别怕,有我呢。” 我把她护在身后,盯着门口。 门被轻轻推开,王麻子那丑恶的嘴脸露了出来。 “哼,今儿个你们插翅难逃!” 王麻子挥着刀就冲过来,我一闪身,一棍子打在他胳膊上,他 “哎哟” 一声,刀差点掉了。 混战中,我瞅见柳儿被一个混混逼到墙角,急得我血直往脑门上涌,拼命冲过去,一脚踹开那混混,把柳儿拉到怀里。 “你咋样?受伤没?” 我上下打量她,声音都抖了。 “俺没事,你小心!” 柳儿紧紧抓着我的胳膊,眼睛里满是惊恐与担忧。 就在这时,一道寒光闪过,王麻子那厮趁我分心,拿刀朝我刺来。 我躲闪不及,胳膊被划了一道口子,鲜血瞬间渗了出来。 “你敢伤他!” 柳儿尖叫一声,不知从哪儿来的勇气,抓起地上的石头就朝王麻子砸去,王麻子脑袋被砸个正着,晃了两下,捂着头嗷嗷叫。 我趁势反击,几个混混见势不妙,架着王麻子跑了。 我松了口气,这才觉得胳膊火烧火燎地疼。 “你受伤了,快坐下!” 柳儿扶着我,眼泪吧嗒吧嗒直掉,“都怪俺,要是没救你,你也不会遭这份罪。” “傻姑娘,说啥呢。” 我伸手擦去她的眼泪,“要不是你,我早死在山里了。 这事儿不怪你,是那王麻子太混账。” 看着柳儿哭红的双眼,我心里五味杂陈。 这村子是待不下去了,得想法子换个地儿,可又舍不得柳儿。 我俩这刚共患难,往后咋办?我心里一团乱麻,伤口的疼倒显得没那么难熬了。 在柳儿家将养了些时日,身上的伤好得七七八八,可我这脑袋里,依旧混沌得很,过去的事儿就像被一层浓雾罩着,咋都拨不开。 这天夜里,我刚合上眼,迷迷糊糊就进了一个地儿,雕梁画栋的,看着像个宫殿。 殿里头人影憧憧,可我咋也看不清人脸,只听见些个尖声尖气的呼喊:“殿下,殿下……” 我一着急,想凑近些瞧,却猛地一下醒了过来,脑门上全是汗。 “咋了?做噩梦了?” 柳儿的声音在黑暗里轻轻响起,她点亮了床边的油灯,那暖黄的光一照,我心里才踏实了些。 “没事儿,就做了个怪梦。” 我嘴上这么应着,手却不自觉地摸向胸口,那块一直挂在脖子上的玉佩硌得掌心生疼。 自个儿受伤醒来后,就瞧见这玉佩,上头的纹路弯弯绕绕,瞅着不像寻常物件,我心里犯嘀咕,总觉得这跟我那想不起来的身世有关。 “你又盯着那玉佩瞧了,俺觉着它肯定不简单。” 柳儿挨着我坐下,眼睛也盯着玉佩,“这几日,村里来了些个陌生人,看着鬼鬼祟祟的,俺心里不踏实,怕跟你有关。” 我心里 “咯噔” 一下,寻思着莫不是有人找我?可我连自个儿是谁都不知道,是敌是友也分不清。 正合计着,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紧接着,敲门声急促响起。 “开门! 官府查人!” 一声粗吼,震得屋子都晃了晃。 柳儿吓得脸色惨白,紧紧拽着我的胳膊。 我把她拉到身后,低声说:“别怕,有我呢。” 话虽这么说,可心里也没底,就咱这小破屋,能藏哪儿去?门 “哐当” 一声被撞开,几个衙役模样的人闯进来,为首的那个三角眼一瞪,扫视一圈,目光就落在我身上。 “你就是那个外乡人?跟我们走一趟!” 说着,就伸手来抓我。 我一闪身,挡在柳儿身前,“凭啥抓我?我犯啥事儿了?”“哼,上头有令,查无户籍之人,你来历不明,跟我们走!” 那衙役不耐烦了,招呼着同伴一起上。 我瞅着这阵仗,知道硬拼不行,得想法子。 余光瞥见旁边有个窗户,心一横,拉着柳儿就往窗边跑。 “想跑?” 衙役们大呼小叫地追过来。 我把柳儿抱起来,使劲往窗外一扔,“柳儿,快跑!” 柳儿在空中惊呼一声,落地后,扭头眼巴巴地看着我,“你咋办?”“别管我,我自有办法,你快走!” 我冲她喊完,抄起屋里的凳子就朝衙役们砸过去,趁乱,他们一时顾不上柳儿,我心里稍安。 可没等我松口气,那几个衙役又围上来,我双拳难敌四手,没几下就被他们制住,结结实实地捆了起来。 “走!” 他们押着我就往外走,一路上我心急如焚,想着柳儿千万别回来,又盼着她能平安无事。 没走多远,就听见后面一阵吵闹,扭头一看,柳儿气喘吁吁地追上来,手里拿着个包袱。 “俺不能扔下你!” 柳儿边跑边喊,眼里的倔强让我眼眶一热。 衙役们停住脚,为首的那个刚要呵斥,柳儿抢先一步说:“官爷,俺们跟你们走,他伤还没好利索,俺得照顾他,这包袱里有些干粮,路上也能应应急。” 我心里既感动又懊恼,这傻姑娘,咋就不晓得跑呢。 衙役们见柳儿这么说,互相看了看,也就没再为难,押着我俩继续走。 到了个像是驿站的地儿,他们把我往屋里一扔,就守在门口。 我和柳儿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担忧。 “都怪俺,要是没救你,也不会……” 柳儿低着头,声音带着哭腔。 “说啥呢,柳儿,这不怪你。” 我坐到她旁边,轻轻拍着她的背,“是我连累了你,咱得想法子逃出去。” 正说着,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喊杀声,紧接着,门被人一脚踹开,一个满脸络腮胡的大汉冲进来,手里提着刀,看着我俩一愣。 “你们是啥人?” 大汉粗声粗气地问。 “大哥,我们是被衙役抓来的好人,求您救救我们!” 柳儿反应快,赶忙求情。 那大汉瞅了瞅我们,又听了听外面的动静,像是下了决心,“跟我走!” 我拉着柳儿,跟着大汉一路往外冲,外面乱成一锅粥,像是有两拨人在厮杀。 我们趁着混乱,左躲右闪,好不容易才逃出驿站。 刚松口气,就听见后面马蹄声阵阵,扭头一看,一群黑衣人骑马追来。 “不好,他们追上来了!” 我大喊一声,拉着柳儿就往旁边的林子里跑。 这林子密得很,树枝刮得脸生疼,可也顾不上了。 跑着跑着,前面没路了,是个陡峭的山坡。 黑衣人越来越近,马蹄声震得人心慌。 “咋办?” 柳儿紧紧抓着我的手,声音颤抖。 我四处张望,一咬牙,“往下跳!” “啥?” 柳儿瞪大了眼睛,满脸惊恐。 “没时间了,跳下去还有一线生机,不跳就等死!” 我看着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镇定些。 柳儿咬着牙,点了点头。 我俩手牵手,闭眼纵身一跃。 风声在耳边呼啸,身子急速下坠,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千万别摔死,我还得护着柳儿呢。 也不知过了多久,“噗通” 一声,我俩掉进水里,冰冷的水瞬间灌进嘴里、鼻子里,我拼命挣扎,一手紧紧拉着柳儿,一手划水,好不容易才浮出水面。 爬上岸,我俩瘫倒在地,大口喘着粗气。 柳儿浑身湿透,头发贴在脸上,狼狈不堪,可在我眼里,她还是那么美。 “柳儿,你咋样?” 我撑起身子,看着她。 “俺没事,你呢?” 柳儿坐起来,眼睛里满是关切。 还没等我回答,就听见一阵阴森森的笑声从林子里传来:“跑啊,看你们能跑到哪儿去!” 只见那王麻子带着一群山匪从林子里钻出来,脸上一道从脑门到下巴的疤,在月光下显得格外狰狞。 原来这黑心肝的,勾结了山匪,一路追着我们。 “王麻子,你到底想咋样?” 我怒目圆睁,站起身,把柳儿挡在身后。 “哼,我想咋样?你坏了我的好事,今儿个就是你们的死期!” 王麻子挥舞着大刀,一步步逼近。 我握紧拳头,虽说刚逃过一劫,浑身没多少力气,可也不能眼睁睁看着柳儿遭殃。 柳儿在我身后,悄悄从怀里掏出个小布袋,低声说:“俺这儿有迷药,等会儿找机会撒出去。” 我微微点头,心领神会。 山匪们越逼越近,就在王麻子举刀砍来的瞬间,我侧身一闪,柳儿瞅准时机,把迷药狠狠撒向山匪。 一阵烟雾弥漫,山匪们纷纷咳嗽起来,乱成一团。 我趁机冲上去,拳打脚踢,把离我们最近的几个山匪打倒在地。 王麻子捂着眼睛,在烟雾中嗷嗷叫:“给我杀了他们!” 可山匪们被迷药折腾得没了战斗力,我们又占了先机,没一会儿,他们就落荒而逃。 看着王麻子逃窜的背影,我瘫倒在地,柳儿扑到我怀里,我俩紧紧相拥。 这一路的惊险,让我更加确定,我不能没有柳儿,哪怕前路再难,我也要护她周全。 经了这一遭,我和柳儿在林子里寻了个隐蔽山洞,暂作歇息。 洞里潮乎乎的,水滴时不时从洞顶落下,“滴答滴答”,在这寂静里头,声响被放大了数倍。 柳儿挨着我坐,她身子还在微微颤抖,发丝凌乱地贴在脸颊,衣服也破破烂烂,满是泥污。 我心疼得紧,伸手轻轻将她额前的乱发拨开,柔声道:“柳儿,苦了你了。” 柳儿抬眼望我,眼眶泛红,却强挤出个笑容:“俺不苦,只要跟你在一起就啥都不怕。” 听她这话,我心里暖烘烘的,又酸溜溜的。 正寻思着,脑袋突然一阵剧痛,像有千万根针在扎,我 “哎哟” 一声,抱住脑袋蹲了下去。 “你咋了?” 柳儿惊慌失措,双手紧紧抱住我。 我紧闭双眼,只觉脑海里光影乱窜,零碎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金碧辉煌的宫殿、威严的朝堂、还有那声声 “皇叔”…… 我,我竟是被奸人所害的皇叔! 待痛感稍缓,我睁眼看向柳儿,她满脸担忧地望着我,我握住她的手,沉声道:“柳儿,我想起自己是谁了,我是皇叔,遭人暗算了。” 柳儿瞪大了眼睛,嘴巴微张,显然是惊到了:“啥?皇叔?那…… 那咱咋办?”我站起身,在洞里来回踱步,心中五味杂陈。 如今知晓了身份,那皇宫里的血海深仇不能不报,可柳儿一介农女,跟着我进京,前路定是凶险万分。 “柳儿,我得回京城,拿回属于我的一切。” 我停下脚步,看向她,目光坚定。 柳儿低下头,脚尖轻轻踢着地上的石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