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夫君是敬王世子程少卿。 冀州瘟疫时,他不顾我发着风寒,把所有的药物都捐赠出去,道是给长公主祈福。 登山祭天时,他因公主一句“我不愿看见陆婉”便将我流放至队伍最后。 他说,长公主是皇亲国戚,为人臣子要衷心。 人人都道他是大义凛然,只是我偶然听得他同手下交谈: “陆婉药体大成,你何时来取心尖血?” “夫人这般体弱,若是现在取了恐是会死。” 我听得我那昨日还说要与我举案齐眉白头到老的夫君淡漠道:“能给长公主续命,是她的福气。” 终于,在他又一次不顾自身安危挡箭救下长公主,留我跌落万丈悬崖的时候,我唇角淡淡勾起一抹笑容:“五年之期已到,你我上穷黄泉下碧落,再无相逢。” 早春的天气尚有些凉意,檐下淅淅沥沥落着些雨滴。 我的喉咙像是被灼烧一样冒着热气,脑袋也昏昏涨涨的,分不清东南西北。 有人拉开帘幕进来,清脆的声音如同玉珠落入盘中,只是向来清俊典雅的人,声音里难得带了一丝焦灼:“世子妃的高烧怎么还不退,你们都是怎么侍奉的?” 婢女熙熙攘攘跪了一地,我哑着声音意识有些模糊:“不要罚她……。” 程少卿眉目有所动容,凑过来低声问:“你说什么,婉婉?” 我咬着牙齿,于是又重复了一遍:“不要惩罚她们。” 只是说完这话,我又想是被一双手拉入了无尽深渊,在黑色的海里沉沉浮浮。 意识模糊里,好像有人叹了一口气。 灼热的胸膛把我包围在里面,我喝不进去水,程少卿便用唇一下又一下沾在我的唇上细细的替我渡进去。 他说:“婉婉,若是能把你的病痛分我一半便好了。” 便是睡梦中我都能感觉到旁人的轻叹:“世子殿下当真爱世子妃。” 爱我吗? 我有些模糊的想,脑子里是那日的场景。 今岁程少卿陪我回老家冀州省亲,冀州起了疫病我们耽搁了行程,昨日母亲前来问药,我询问之下才发现,库房竟是空空如也。 婢女只说:“长公主病了,世子广开粮仓把家中的衣药都捐赠了出去,自个儿也在昨日上寺庙为公主祈福。” 我记得我去的时候,是只想问问他,为什么我明明咳疾未痊愈,他要把所有的药物都捐赠出去,不留给我一分一毫。 只是去的时候下了雨。 淋了雨的脑子十分的不清醒,脑子里竟全是母亲来的时候微微勾起的,嘲讽的面孔:“陆婉,便是给你顶顶好的婚事你也把握不住,你比不上你的阿姐一分一毫。” 她淡漠的,连一个巴掌都不曾赏给我,只是淡淡道:“你的表姐病了,你若是还有些许良心便把府中的药材贡献出来。” 这是我的母亲,冀州人人称赞的官家夫人。 她不曾亏待过家中妾室,不曾克扣过庶女的衣裳,连带来家中寄宿的表妹,她都会为了一点风寒上门来找我。 只是她却不是很待见我。 我本以为自己早已经习惯了母亲的漠视,只是当时望着小妹在她身边天真的目光,心底竟是一股哽咽涌上心头,无端的想起了程少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