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然居内,上官朔立于案前,案上铺着一张宣纸,狼毫沾满浓墨,只刚写了一笔,便皱紧了眉将纸狠狠地揉成了一团扔于地上。 不过一刻钟,地上已满是废弃的纸团。 自白枫说完那一席话走后,他心绪便不自觉地有些浮躁起来。 梅吟雪!那个女人…… 从以前开始,就令他十分憎厌,看不顺眼! 她没有闭月羞花之貌,性格又懦弱,若非她是梅渊林的女儿,若非她是那个人所喜欢的女子,他是断然不会娶这种女人的! 只是,那个人……身边美女也如云,却会喜欢上了她,他究竟是看中她哪一点呢? 只因她与他一般同是爱梅之人么?呵,简直是笑谈! 想来那人对她也不过只是一时兴起吧,否则又怎会如此轻易便让于他?毕竟女人对那个人来说,也并不缺! 真可惜,本还想多看看那人痛苦的表情……想到当他对那人说要娶梅吟雪之时,那人瞬间便惨白了的脸色,他心中便充满了快意,那人愈痛,他便愈畅快! 而对梅渊林来说,这个女儿的生死也是无关痛养吧! 看来,这个女人的价值也就只有这么一点了。 那么,她的死活对他来说倒也没那么重要了。 但是—— “你不知道吗?梅吟雪早就已经死了……” “她若真是死了,你当真便会高兴了么?” 她讽刺的笑容,白枫的叹息却是不时回荡在耳侧。 该死!那个女人……为什么不像以前一样乖乖地顺从听话就好,偏偏要反抗他!是谁给她这么大的胆子?! 虽然是同一个人,但她如今的眼神却是与过往完全不同,倔强而清冷,竟似两个不同的灵魂一般。 她不再懦弱了,她学会反抗了…… 她所说的梅吟雪死了便是这种意思么? 梅吟雪……梅吟雪!你现在才懂得反抗已经太迟了! “哥哥……陪我说说话好不好?”十二年前,她怯生生地拉着他的衣袖羞涩地眨着一双水灵清澈的眸子看着他。 而他,却在知道她是梅渊林之女时愤怒之下差点杀了她。 为何当时会放过她?他也不知道…… 直到一月之后,他将一直躲于一旁的她给拎了出来。 他冷冷看着她:“我该告诉过你,不要再让我看到你吧。” “可是,我想看看哥哥,想跟哥哥说话。”她怯怯地看着他,扁着小嘴,眼里抖动的泪水似就要掉落下来。 他皱眉:“为什么?” “因为哥哥有一双寂寞的眼睛,哥哥你也是很孤单的吧……” 他蓦然一震,凝眸看着她,她清澄的眸子有他的影子。 他忽地笑了,原来如此,为何他不杀她的原因—— 因为她的眼神也同样如此寂寞啊! 他很高兴,也很满足,是找到同伴的那种兴奋感,并非只有他一人是孤独的。 于是,他应允了陪她说话,陪她一起看梅开梅谢。 她将他当成诉倾心事的朋友,而在他眼里,她不过只是一个懦弱而又没用的可怜虫,但是看到她可怜的样子他才有一种优越感! 可是,某一天,她不再出现,只因梅渊林知道她与他的交集而暴打了她一顿,并不许她再见他,因为他当时还只是一个受冷落的皇子。 她是懦弱的,他一直都知道,所以她不敢反抗父亲的命令,不再找他,也是他预料之中的事。 对他来说,她是否出现并不重要,虽然心中曾有过一丝寞落,也只是一瞬间,她的消失只不过让他少了一些乐趣罢了。 但,当他再见到她时,她身边却已是多了一个人,她的眼神不再是寂寞的,她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而她身边的那个人却是他最憎恨的人! 怎么可以……他还是孤单一个人,她和那个人却可以笑得如此幸福!这种事,他绝不允许! 猛然回神,低头,却是发现雪白的宣纸之上赫然写了一个大大的“梅”字,心倏地收紧,狠狠地摔下笔,拂袖大步走出屋去。 哼!怎会让你如此容易死,游戏还并未结束! ※※※ 天色已近酉时,溪儿守在床边又是整整一天。 小姐的烧是退了,可是人却还未醒来,她心仍自焦急着。 忽然门外传来了脚步声,回头,她不由一脸惊讶:“王爷!” 王爷竟真的来了?那么,他还是在乎小姐的了? 上官朔眉头紧锁,走近床边,看着床上面色苍白的女子:“王妃还未醒么?” 低沉的嗓音很是动听,却也只是纯然的念出不带丝毫情绪。 溪儿面露担忧之色,低垂着头应道:“小姐烧是退了,可就是不醒,奴婢也不知是怎么回事。” 上官朔朝身后的大夫一挑眉:“去看看。” 大夫半刻也不敢耽搁地走到床前替她把脉看诊。 半晌,他蹙眉,起身回禀道:“王爷,王妃身子虽然还虚,但烧已然减退,不会有生命危险,只是为何迟迟不醒来……” 他有些犹疑地顿住了话音。 上官朔冷冷看着他:“继续说下去!” 大夫立刻低下头小心道:“依小人猜测,应该是王妃本身的意识不愿醒来。” 她不愿醒来?是想要逃避么? 上官朔微微一凝眸,修长的手指轻轻划过床上女子白晳的脸颊。 你如今不是很坚强了么?现在竟又如此懦弱地想要躲起来了? 她双眸紧闭,睫毛微微颤抖着,有细细的泪珠自眼角轻轻滑落,口中喃喃轻呓:“妈……我想家……我想你……” 家?即便是这种情境下她仍想着那个家?那个根本不值她留恋的家? 上官朔轻嗤一声,蓦地抓紧了她的一只手,眼中射出一抹利光,冷冷命令道:“梅吟雪,给本王醒过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