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长,您没事吧?"我惊慌地扶住几乎瘫软的首长。 他颤抖着手,紧紧攥着那张从我口袋掉落的泛黄照片,脸色苍白如纸。 首长用近乎哽咽的声音问道:"这……这是***?"我点点头,不明白为何一张普通的合影会让这位威严的长官如此失态。 首长闻言,双眼瞬间盈满了泪水。 他失态的喃喃自语道:“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啊。” 我叫刘诚,来自川省一个叫青山村的偏远地方。 这里山高路远,云雾缭绕,一年到头难得见几天太阳。 在我模糊的童年记忆里,父亲的形象永远停留在那个阴雨连绵的早春。 那天清晨,天刚蒙蒙亮的时候,父亲就已经起床了。 他穿着洗得发白的工装,在昏暗的煤油灯下匆匆扒拉了几口稀饭。 "梅子,我先走了,今天矿上活儿多。 "他揉了揉我的头发,转身消失在蒙蒙细雨中。 那年我刚满三岁,这成了我对父亲最后的记忆。 母亲张梅是我们村里唯一的女教师。 她个子不高,清瘦的身材,一张白净的瓜子脸,说话轻声细语。 村里人都说她是"知识分子",和其他庄稼人家的媳妇不一样。 即便在最困难的日子里,她也总是把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 "娘,爹什么时候回来啊?"我经常这样问。 每当这时,母亲总是轻轻抱住我说:"你爹是个好人,他走得太早了。 "她的眼里闪过我看不懂的情绪,但很快就被温柔的笑意取代。 后来我懂事了,便不再问这个让母亲伤心的问题。 和村里其他孩子不同,母亲从不让我下地干活。 "你只要管好学习就行。 "这是她常挂在嘴边的话。 邻居王婶总说她太"娇惯"我,母亲只是笑笑:"读书是孩子的正事,只有知识才能改变命运。 "记得上小学那年,我们班里四五十个人,但只有我一个人有课外书读。 那是母亲省吃俭用,特意从县城买来的《十万个为什么》。 村里人都说她"不识时务",但母亲依然坚持自己的教育方式。 每天晚上,她都会点着煤油灯,一边批改学生的作业,一边辅导我学习。 "诚儿,你看这道算术题……"她的声音温柔耐心,就像春天里的细雨,滋润着我幼小的心灵。 煤油灯的光晕下,母亲的侧脸总是那么温婉。 只有在我没注意的时候,她才会偷偷擦去眼角的泪水。 在母亲的悉心培养下,我的学习成绩一直名列前茅。 小学、初中,一路走来,我始终是班里的第一名。 母亲虽然工作很忙,但每次开家长会她都会来,坐在教室最后一排,脸上带着骄傲的笑容。 982年的春天特别漫长,连绵的阴雨仿佛永远不会停止。 ***前夕的那个夜晚,我正在煤油灯下复习功课。 这时,母亲突然放下手中的针线活,说了一句让我意外的话:"诚儿,你要不要报考军校?"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丝我从未听过的颤抖。 我抬起头,看见母亲的眼神格外明亮,像是在极力掩饰着什么情绪。 "军校?"我放下手中的书本,有些惊讶,"为什么突然想到报考军校?"母亲没有立即回答,而是起身打开了旧衣柜的最底层。 随后,她从一个布包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张泛黄的照片。 那是一张年轻军人的照片,我从未见过:"这是什么……"我刚要问,母亲却急忙将照片收了起来:"一个老照片。 "她语气有些慌乱,转而拿出一个徽章,缓缓说道:"当兵好啊,可以保家卫国,还能锻炼人。” “你爹生前就说过,咱们家要是能出个军人,那该多好。 "说这话时,她的眼神飘向远方,仿佛在回忆什么往事。 我想追问那张照片的事,但看到母亲眼中闪过的一丝痛楚,终究没有开口。 "妈,您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我试探着问。 "没有,"她摇摇头,声音轻得像在自语,"就是觉得,你要是当了军人一定很帅。 "就这样,在母亲的建议下,我报考了军校。 那段日子,我经常听到,母亲嘴里轻声哼着一首我从未听过的军歌。 ***成绩揭晓那天,我以全县第三名的成绩被军校录取。 当我拿着录取通知书冲进院子时,母亲正在给她精心照料的那棵石榴树浇水。 "妈! 我考上了! "我兴奋地挥舞着通知书。 母亲愣在那里,浇水的壶嘴还在滴答着水珠。 她的眼泪突然就涌了出来,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 "好,好啊! "她反复说着这两个字,声音哽咽。 我这才注意到,她的鬓角已经泛白。 岁月的痕迹悄然爬上她的眉角,却遮掩不住她眼中的光彩。 "妈,您哭什么?"我有些手足无措。 "高兴,是高兴的泪。 "她擦着眼泪笑道,却在转身时又抹了一把眼角。 临行前一周,母亲特意带我去县城照相。 那天早上,她把自己收藏多年的深蓝色确良衬衫用热水浆洗得笔挺,又特意去供销社买了一瓶廉价的花露水。 照相馆的老师傅放下相机,乐呵呵的招呼道:"同志,您这样太拘谨了。 ""您看看您儿子,笑得多自然啊! 来,放松一点,别紧张。 "母亲不好意思地说:"我是第一次照相,以前都舍不得……""那就想想最高兴的事,比如想想您儿子以后穿上军装的样子。 "这句话仿佛打开了什么开关,母亲的表情突然柔和下来,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 阳光从窗外斜***来,将她的侧脸镀上一层金边。 那一刻我忽然发现,原来母亲笑起来这么美,美得像春天里盛开的山花。 "咔嚓"一声,这个温暖的瞬间被永远定格。 走出照相馆时,我看见母亲在擦眼泪。 "妈,您到底在想什么?"我又一次问道。 她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摇了摇头:"等你大了,自然就知道了。 "照片洗出来后,母亲小心翼翼地用报纸包好递给我:"带着吧,想家的时候看看。 "她的声音很轻,却透着说不出的温柔,我把照片放进衣袋,贴身收好。 那一刻,我暗暗发誓,一定要让母亲过上好日子。 就这样,带着对军旅生涯的憧憬,还有母亲的期望,我踏上了起程的火车。 火车缓缓启动,站台上母亲的身影在蒸汽中渐渐模糊。 她一直站在那里,擦着眼泪,却还是对我挥手微笑。 邻座的战友见我红了眼眶,善意地打趣:"大老爷们,哭什么?"我没答话,只是把那张和母亲的合影紧紧贴在胸口。 军校生活就像一把磨刀石,日复一日地打磨着我们。 每天凌晨五点,刺耳的哨声准时响起。 我们必须在三分钟内完成洗漱集合,开始五公里的晨跑。 "刘诚,又在发呆?"舍友老张推了我一把,"看什么呢?""没什么。 "我收起床头的照片。 邻床的程大壮突然凑过来:"哟喂,又在看***的照片?""告诉你小子,当兵就得心硬! 整天想家,能当好兵吗?"我没理他,只是默默的收起了照片。 程大壮是班里的体能标兵,从小在农村干活,一身蛮力。 相比之下,我确实显得文弱许多。 第一次体能测试,我只做了十八个俯卧撑就趴下了,引来一片嘲笑。 "娘娘兵! "程大壮最爱这样喊我,"你这身板,怎么考进来的?该不会有什么后门吧?"这话像一根刺,深深地扎在我心里。 从那天起,我开始加练。 每天训练结束后,我都要再练两个小时。 手臂酸痛难忍时,我就盯着母亲的照片,回想她独自抚养我的艰辛。 一天深夜,教导员王建业巡查时发现我还在操场上训练。 他皱着眉询问道:"刘诚,你这是干什么?""报告教导员,我在加练! "我立正答道。 他走近看了看我的动作,忽然问:"为什么要这么拼?"我愣了一下,指了指胸前口袋里的照片:"因为,我不能让她失望。 "王建业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好好练,但别太勉强自己。 "三个月后的考核,我不仅完成了八十个标准俯卧撑,还在越野跑中获得第一名。 最让人意外的是,在***投掷项目中,我居然打破了军校记录。 "刘诚,你小子真有股子韧劲! "王建业拍着我的肩膀说,"比那些光有把力气的强多了。 "这话传到程大壮耳朵里,他脸色很不好看。 第二天早操时,他故意绊了我一跤。 我爬起来,拍拍身上的土,默默地跑到了队伍前面。 午饭的时候,他在食堂里堵住我:"你以为自己很了不起?别以为当了标兵就能翻天! "我平静地看着他:"大壮,我们是战友,不是敌人。 "这句话似乎触动了他,后来我才知道,他也是从贫困山区出来的,父母都是普通农民。 很快,我就以综合第一的成绩,被评为了训练标兵。 领奖那天,我多么希望母亲能在现场看到。 晚上写信时,我详细描述了领奖的情景,却只字未提训练的艰辛。 一周后,我收到了母亲的回信,只有短短几行字:"要好好吃饭,别太累着自己。 "信封里还夹着一张皱巴巴的十元钱,我知道,这是她省下的伙食费。 看着那张起皱的***,我红了眼眶。 程大壮恰好经过,犹豫了一下,拍拍我的肩膀:"***真好。 "我点点头:“是啊……”母亲的柔弱外表下藏着坚韧,而这种坚韧,也流淌在我的血液里。 983年冬天,军校迎来了难得的提干机会。 按照成绩和表现,我都是最有希望的人选之一。 可就在政审环节,我却被告知因"家庭出身"不符合条件。 政治处李主任说这话时,显得有些尴尬:"对不起,刘诚同志。 ""你父亲是普通矿工,母亲是小学教师,在家庭成分上……"我攥紧拳头,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走出办公室时,我的心里充满了委屈和不甘。 晚上熄灯后,我偷偷爬起来,对着母亲的照片发呆。 照片中,她笑得那么温暖,仿佛在说:"孩子,别灰心。 "就在我最失落的时候,我遇见了改变我命运的人——首长刘建国。 那是个寒风凛冽的下午,我在训练场上加练障碍跑。 其他人都已经回去了,只有我还在坚持。 "小伙子,练得挺认真啊! "一个浑厚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我回头一看,是位肩扛两杠两星的首长,忙立正敬礼。 他摆摆手,示意我不用拘礼。 "你叫什么名字?是不是最近错过了提干机会?"他开门见山地问。 我一愣,没想到首长会知道这事。 "报告首长,我叫刘诚。 "我立正答道。 话音刚落,我明显感觉到首长的身体微微一震。 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目光中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情绪。 那一瞬间的对视,让我莫名地感到心头一颤。 他的目光太过复杂,既像是在打量一个陌生人,又仿佛在寻找什么熟悉的影子。 "刘诚……好名字。 "首长喃喃自语,仿佛在回忆什么。 他沉默片刻,忽然话锋一转:"当年我参军时,也是从最基层做起。” “那时候,有人说我的出身不好,但我从来没有因此放弃过。 ""首长,我……"我想说什么,却被他抬手制止。 首长笑着道:"挫折不可怕,可怕的是被挫折打垮,只要有实力,总会有机会的。 "那个寒冷的夜晚,我们在训练场边的休息室里聊了很久。 首长给我倒了杯热茶,问起了我的家乡、学习和生活。 当我提到母亲是村里的教师时,他的手明显颤抖了一下,茶水差点洒出来。 "***……一定是个好老师。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是的,她教了二十多年书,村里人都很尊敬她。 "首长似乎想问什么,但最终只是轻轻点头:"难怪你的文化课成绩这么好。 "一周后,我收到了调令,被调到首长身边当警卫员。 这个消息在军校里引起轩然大波。 我的班长直摇头:"刘诚啊刘诚,你小子走运了,知道有多少人想去首长身边吗?"来到首长身边后,我才发现传闻中那个威严果断的刘首长,私下里是个完全不同的人。 他会在夜里查铺时,偷偷给我掖被角;会在我执勤时,专门送来热水和点心;更会在我训练累了的时候,拉着我说起他年轻时的故事。 每次吃饭,他总要往我碗里夹菜:"多吃点肉,你这孩子太瘦了。 "这种温暖的语气,让我想起了从未谋面的父亲。 有一次,我收到母亲的来信,正在值班室里读着。 首长推门进来,看见我手中的信,突然停住了脚步。 "是家里的信?"他问道,声音有些不自然。 我有些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是,我母亲的,她说想来看看我。 "首长的表情瞬间变得异常复杂,他转过身,背对着我说:"准假吧,好好陪陪***。 "说完,他快步离开了值班室,但我分明看见他的眼角有些湿润。 转眼间,一年过去了。 这期间,我不仅在军事素养上有了长足进步,更感受到了一种特殊的温暖。 首长对我的关心,早已超出了长官与警卫员的关系。 但越是这样,我心里越是困惑:为什么首长会对我如此特别?为什么每次我提起母亲,他的表情都会变得那么奇怪?这些疑问像一团雾,笼罩在我心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