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哪能不急,”天君眼神转了转,似乎在打量我的修为变化,“九重天许久没热闹一场了。” 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我也心知肚明,便暗中将修为压低了些,好叫他放心。 “不过我估摸着容煦归来也就在这两日了,届时你们可要好好相处。” 天君撂下这话,颇为满意地走了。 云簇拉着我哂笑一声,“他当真是对你忌惮得不得了。” “可不是么,都把宝贝儿子押过来和亲了,”我心口莫名堵得慌,拉着她道,“走,陪我去喝酒。” 百花园春意盎然,一片好景,我与云簇席地坐在花间对饮。 耳边传来簌簌流水声,我已是醉意上头,便问道:“哪来的水声?” “你忘了?我这园子邻着忘川,”云簇睁开朦胧醉眼,“估摸着又有谁为情所困了,想要去抹掉记忆。” 神仙开了情窍以来,本无人踏足的忘川也渐渐多了许多人迹。 忘川忘川,沿河走到尾,想忘便能忘,可多得是人不想忘,徘徊许久,执念难消。 我笑了两声,捏着酒盏一口闷。 怪我不通情爱,向来只消一坛酒,便解万千愁。 一场酒白日喝到晚,云簇早醉倒花间,我也合上了眼睡下。 迷迷蒙蒙间,天色渐渐明了。 我醒来,恰瞧见一株并蒂莲尚未合起,几只蜉蝣化生。 有一只飞落下来,偏生要往忘川去。 “忘川风大,你这小蜉蝣去了便要丧命了,”我晕晕乎乎地站起身,“怎得这般不惜命。” 蜉蝣义无反顾冲向忘川,却忽然被一道轻柔的光幕拦住了。 余光里出现一片月白衣角,大约是百花园里哪个仙侍,我没抬眼,招手道:“请让一让。” “让?让这蜉蝣飞去忘川?明知它会死,为何不拦住它?” 尤为冷冽的嗓音,仿佛已经在忘川吹了十年的风。 我抬眸,视线撞进一双清潋的眼里。 月白袍子的俊美少年微微垂眸,静静地望着我,重复道:“为何不拦住它?” 我停在原地,“为何要拦?” “忘川风寒,仙人尚且避之不及,”少年赶在蜉蝣飞进忘川前伸手捉住它,站定在我身前一步之遥答话,“它一只小小蜉蝣去了便回不来了。” 我掀了掀眼皮,噙着笑:“蜉蝣朝生暮死,本就生命短暂,不如由它去罢。” 少年微微一哂,并没再说什么,转身走进百花园,把蜉蝣放回莲瓣之上。 “司命仙君见多了命运无常,难怪这般无情。” 他朝我行了礼,面色平静,话里平添几分阴阳。 我闻言定睛去看,才看清了他的眉眼,遂笑道:“大殿下博爱众生,乃是九重天之幸啊。” 多不巧,为了只小蜉蝣,惹到了我的便宜未婚夫婿,天君长子容煦。 容煦瞥了我一眼,我知道,意思是说我很假。 我自然不会和他计较,只是朝他身后指了指,示意他看那瓣莲花。 那蜉蝣落脚后,凝出细细的光点,挣扎着飞了起来。 它离开莲瓣,继续义无反顾地往忘川去。 “殿下,世间万物各有命数,命数之下,痴心却不同,蜉蝣晓得自己在去往死路,却偏要如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