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阳光正好,书院也放假,若是关上门,拥着娘子,坐在小院里,才不枉了这良辰美景。 可甘采儿打定主意要做事,十头牛也拉不回来,兰亭舟终究还是随她去了秋游会。 他们到时,南山下脚下已经聚集了不少马车和马匹。小红粗粗数了一下,光马车就有三四十辆,马匹则更多。 小红不由咂舌,道:“这是旦州府高门大户家未婚配的少爷们都来了吗?” “呵呵,少爷们来不来不重要,只希望小姐们都来才好呢。”甘采儿跳下马车,豪气万丈。 她脚刚一落地,便看到兰亭舟骑马立于一旁,目光淡淡。她脸上笑容顿时一僵,讪讪住了口。 因朱小筱与甘采儿同坐马车,为了避嫌,兰亭舟此次是骑马出行。 兰亭舟利落翻身下马,道:“你今日做如此打扮,不方便告知旁人你是我夫人。若有人问起,便称是我谢家表妹吧。” “好呐,还是夫君想得周到。”甘采儿冲兰亭舟甜甜的笑,带着显而易见的讨好。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兰亭舟微不可察地叹气。 “那我也是你表妹吗?”朱小筱也从马车上跳下来,笑着问。 “朱小姐言笑了。朱大人为官四十余载,勤政爱民,声名远播,在下绝不敢攀附。”兰亭舟微微侧身,淡声道。 “呵呵,阿采,你家相公还是那个无趣的木头!”朱小筱打趣不成,直捂嘴笑。 “你家的木头能两夺案首?是成精了吗?你呢,若眼睛不好,可自去找大夫瞧瞧,免得日后越来越瞎。” 甘采儿岂能容人说兰亭舟半分的不是,当即便翻着白眼怼了回去。 “啧,啧,果真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甘采儿与朱小筱两人一路笑骂着,互怼着,像两只投林的鸟,头也不回地,走远了。 兰亭舟静静立在原地。这还是他认识以甘采儿来,第一次被她无视,被她抛诸在身后。 他觉得颇新奇,既松了口气,同时也有些别扭。 他缓缓抬步,远远跟在二人身后。 甘采儿和朱小筱二人从小在乡野里疯惯了,体力都极好,爬起山来不在话下。二人一路嬉笑打闹着,轻轻松松就到了“点绛亭”。 南山有十景,第一景便是这“点绛亭”。 “点绛亭”修在一缓坡的开阔处,由三间凉亭带着一圈回廊组成。 亭边树林疏阔,花草繁盛,春有鼠尾花,夏有桑蓝草,秋有野山菊,每季皆有不同景致。不远处还有条小溪,水流澄澈,波光粼粼。 游山之人通常会在此歇脚。 甘采儿和朱小筱到时,几个凉亭内已经坐了不少人,几乎是清一色的女眷。同行的男子们则聚在小溪边随意坐卧。 刚一踏进凉亭,甘采儿就感受到四面八方投过来的目光,都状似无意,却瞧了又瞧。眼中皆有一闪而过的惊艳,还有不太明显的嫉忌。 甘采儿眉梢微挑,向朱小筱得意地眨眨眼,看吧,效果不错。 她拉着朱小筱在三间凉亭内来来回回地走。直到第三遍,朱小筱再也受不了,一屁股坐在回廊栏杆处,不动了。 “小筱,你衣上的玛瑙扣与今日倒是应景,和满山的红枫相得益彰。可比你自己挑的白玉扣强多了,还得是吕姑姑的眼光好。”甘采儿赞叹道。 朱小筱一身浅碧色的裙装,下身是百褶裙,上身是薄袄,一串红色玛瑙的盘扣鲜亮夺目,成为全身上下点睛之笔。 甘采儿莫名其妙一通说,让朱小筱摸不着头脑。可还不待朱小筱说什么,坐在她俩不远处一位小姑娘便凑了过来。 “姐姐这件衣裙倒是别致,我在其它姐妹家里还未见过呢。不知姐姐是在哪家铺子做的?” 甘采儿一听,立即喜上眉梢,真不枉她来来回回转那么多圈!她等的,就是这一句问话。 于是,甘采儿亲亲热热坐到那小姑娘身边,把锦绣坊的地址说了,还替锦绣坊吹嘘了一大堆。最后,在朱小筱忍无可忍中,她才住了口。 “阿采,你家要是破产了吗?我看你一副很缺钱的样子?”朱小筱极为无奈。 现在还没破产,可在十来年后,是会破产的,甘采儿心道。 “银子哪有人嫌少的?”甘采儿压下心绪,随意笑着,“我家是生意人,自然是生意要做得越大越开心。” 这时小红和环儿去林中摘了很多野山菊回来,甘采儿随手抽出两朵开得正好的,一朵插到朱小筱发间,一朵插到自己发间。 “兰亭舟读书这么厉害,以后定会给你挣个诰命夫人。你哪还用操心什么生不生意呢!”朱小筱不以为然。 这句话却让甘采儿心情瞬间低落。兰亭舟确实是替他夫人挣到了诰命,只是那个夫人不是她。 “走吧,我们继续上山。” 甘采儿没了打闹的心思,站起身来,闷头往山上去。 没走出多久,忽地,一道疏懒闲散的男声,在她身后响起。 “小姐,你的花掉了。” 甘采儿心一悸,脚下一软,差点摔倒。她蓦地扭头,仓皇回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