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庭深喝得太快,酒刚下肚,他脖子往下的皮肤就瞬间泛起了一片红。 谢婉绾拧起眉,目光幽深。 那种异样的感觉在心底又划过了一瞬。 但她没能抓住,语气微凛:“霍庭深,注意仪态。” 霍庭深没吃晚饭,虽然香槟的度数不高,但胃里还是开始细细密密地泛起疼来。 他把杯子还给侍应生,道了句:“失陪一下。” 就捂着胸口急匆匆去了卫生间。 待那种灼烧的感觉消下去后,霍庭深没再回大厅,独自走去二楼的阳台上吹了会儿风。 夜空中点缀着星星,霍庭深看着,忽然想起很多年前的一天。 那时他还小,突然失去母亲,又被父亲抛下,他常常一个人躲起来想为什么。 谢婉绾每次都会找到他,把他抱在怀里哄慰。 有一次,他终于敞开心扉,问她:“姑姑,是不是他们都不喜欢我,所以爸爸妈妈都不要我了?” 谢婉绾很认真地摇头:“不是这样的。” 她指着天上最亮的那颗星星对他说:“阿深的妈妈是英雄,所以老天爷奖励她去天上漫游宇宙了,你看那颗,就是阿深的妈妈。” “至于阿深的爸爸,他很想念阿深的妈妈,相思之苦最难捱,所以只能去静心。” “阿深是希望爸爸无忧无虑,还是活在痛苦中呢?” 霍庭深吸了下鼻子:“希望他能无忧无虑。” 谢婉绾点点头,又说:“而我们阿深呢,可以不用做一个乖孩子,姑姑希望阿深平安快乐,不用顾虑任何人,只做自己想做的事。” 那温柔的语气就像从耳边刮了过去一样。 霍庭深浑身轻轻打了个颤,薄唇紧抿。 他抬手擦掉,在心里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次为谢婉绾难过了。 那些美好的记忆,就当作浮梦一场吧。 晚上十点,宴会结束。 霍庭深又坐谢婉绾的车回到四合院,但刚躺下没多久,他就发烧了。 迷迷糊糊间,他下意识去找谢婉绾给他求的那串佛珠。 找了好久,他才猛地想起,佛珠被他给烧了。 霍庭深睁开眼发了会儿怔,心想那佛珠还真是能保他的平安。 但他既然已经决定离开,就不该再依赖谢婉绾,包括她的佛珠。 霍庭深咬牙撑着起身,找管家要了两片退烧药吃下,然后回了屋。 倒计时,13天。 一夜沉睡。 第二天早上醒来时,霍庭深的烧已经退了。 回想起昨夜那浑身灼热的感觉,倒像是一场梦了。 或许,老天爷也是想这样告诉他,从此以后,他可以靠自己。 扯回思绪,霍庭深忽然听见外面一阵喧闹。 他穿好衣服走出去,却见顾淮安站在院子里,正指挥着佣人将院子里原本种的蓝色勿忘我全部连根拔起。 霍庭深愣在了原地。 蓝色勿忘我的话语是永远的爱,他18岁那年让人种下,就是为了告诉谢婉绾他会一直爱她,他也可以等一辈子,等她爱他。 此时满院子的花已经被除了大半。 种了七年的花根扯出来时将土都翻起,触目所及一片狼藉。 像极了霍庭深这些年纠缠谢婉绾,最后却被踩落的情意。 “阿深。”顾淮安轻柔地喊了他一声,笑着走来,“我从今天就正式搬进来了,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多多关照。” 霍庭深喉间涩了一瞬:“这些花是怎么回事?” “啊,这些花啊。”顾淮安露出幸福的神情,“你姑姑说白玫瑰衬我,所以以后院子改种白玫瑰……等等,这些花是你种的吗,我不知道……你千万别生兄弟的气!” 闻言,霍庭深很轻地扯了下嘴角,想问他:你不知道吗? 从高中到现在,他们做了十年的兄弟。 他喜欢谢婉绾、为谢婉绾做的每一件事,他全都毫无保留地告诉了顾淮安。 现在他却说不知道? 霍庭深低头在心里自嘲一笑,他是真的不知道这段友谊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被蛀虫啃食的。 “我没生气。”收敛心思,他回答,“这些花我原本也打算毁了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