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你吵醒了?”厉时衍起身,拧开床头的灯,却发现,阮奚念冰冷剔骨的眸子,依旧在盯着他。 如果眼神能化作刀,他毫不怀疑,自己已经被凌迟了。 他的心脏漏拍了一下,巨大的恐慌宛如是潮水,将他包裹。 阮奚念保持着怒目而视的姿势,被子下握成拳头的手,微微战栗。 只要看到厉时衍这张脸,她就会想起他说她脏! 她可以忍受厉时衍不爱她,但她不能忍受自己在厉时衍的心目中竟然是这么不堪的人。 “你到底怎么了?”眼见着阮奚念不说话,始终抿着唇,蔓延的恐慌爬到了脸上,“有什么话就不能好好说吗?” “滚!”阮奚念所有的愤怒,只化作了战栗的一个滚字。 厉时衍拢起眉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让你滚!”阮奚念拿起桌上的台灯,便要往厉时衍砸去。 厉时衍眼急手快,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阮奚念!你冷静点!” 阮奚念缓缓地抬起眸子,带了红血丝的眼睛里,恨意滚滚:“既然你嫌弃我脏,你为什么要带我回来?你为什么要和我在一起?厉时衍!玩弄我,让你觉得很有成就感是吗?” 厉时衍的眉头拢成了一条直线:“你在说什么?我什么时候嫌弃你……” “你走,或者让我走可以吗?!”阮奚念被握住的手,抖得厉害,语气里虽然是哀求,但一双眼睛冷得可怕,“算我求你了,行吗?” 厉时衍烦躁不已。 他用力握紧阮奚念的手:“太晚了,你睡吧。” 说完,松开阮奚念,转身离去。 阮奚念的手,无声滑落。 她闭了闭长长的睫毛,一滴泪滑落。 半晌,她睁开眼睛,看着桌上暖黄色的灯,离开a市的念头,更强了。 翌日。 阮奚念听到楼下传来厉时衍车子离去的声音,她才下了楼。 厨房准备了早餐。 但已不像过去那般敷衍了。 徐妈给她上菜时,见她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颇为忐忑。 昨天,林沁雪上门,她可是全程观摩。 厉时衍竟然为阮奚念撑腰,属实是出乎她意料之外。 虽然不清楚厉时衍为什么会这么做,但身为打工人的徐妈,可不想成为下一只儆猴的鸡。 阮奚念无视偷偷观察自己的徐妈,吃过饭之后,便出门了。 她只要离开a市,警方那边就可以通过她的身份证,发现这一点。 而且,经过杨麦麦的道歉,整个a市,不说是百分之百的人,估计百分之七八十的人,都认识她。 厉时衍完全不需要在她身上装定位仪。 果不其然。 阮奚念刚到了和私家侦探约定的地点,便有不少人频频看了过来,目光各异。 但没有一个人敢上前。 “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接单的私家侦探,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一身的学生气,长得倒是挺好看的,属于清秀挂,不过,他身上的西服很不合身,应该是租的或者是借的。 阮奚念不动声色移开视线,自我介绍:“阮奚念。” 私家侦探挑眉:“本家,阮岩。” 阮奚念看向身后的餐厅:“我们进去吧。” “嗯。” 阮岩落落大方跟着阮奚念进了餐厅,丝毫不怯场。 两人落座点完菜后,阮岩便直奔主题:“奚念姐,具体说说,是什么情况吧?” 他这般自来熟,倒是让阮奚念想到年轻的自己。 那时候的她,也是和阮岩一样,充满活力,对任何事情,都朝气蓬勃。 甚至连追厉时衍的那三年里,即便被一次又一次地拒绝,她还是锲而不舍。 所以当那晚醉酒告白成功后,她一直觉得是一场梦,直到厉时衍从国外回来,并没有否认他们的关系,她心头悬着的石头,才终于落了地。 可她怎么也没想到,和厉时衍在一起的四年,却是人生中最内耗的四年。 堪比爸爸头七那天,她在送葬的队伍中,看到了徐天成和徐娇娇。 阮奚念收回目光,简单地将LS娱乐公司,莫名被举报的事情,说了出来。 阮岩听完,俊秀的眉头拢着:“你的意思是,公司的账目是没有问题的,是举报人恶意举报?” “对!” “好的,那我明白了,”阮岩拿出一张卡,“这是我的银行卡,先付一千块钱的定金,没问题吧?” 阮奚念见他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有些好笑:“没问题。” 她拿出手机,给阮岩转了一千块钱。 听到到账的提示音,阮奚念笑道:“这件事就交给你了。” “放心吧,准保让你满意。”少年人拍着胸脯,脸上灿烂的笑容,又让阮奚念想到了自己。 她的眉目不由变得温柔。 全然没有注意到门外街道上,停着的一辆迈巴赫。 迈巴赫里。 厉时衍深邃的眸子深深地凝视着阮奚念。 晨曦的阳光在玻璃上折射出好看的光晕,落到了阮奚念的脸庞上。 她的五官很漂亮大气,染上了一层金黄色的薄纱,更像是不染尘世的仙女,尤其是笑起来时,眉眼上扬漾起的弧度,仿佛是一根细绳,牵动着厉时衍的心脏。 阮奚念……有多久,没有在他面前笑过了? 他阴沉的眸子落到了坐在阮奚念对面的男人身上。 看到只是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他的眸光更加阴鸷。 阮奚念的品味是越来越差了。 现在,竟然会看上这样的小屁孩。 “开车!”他冷冷开口。 前排的司机感受到了来自于厉时衍身上的低气压,小心翼翼地开着车子,努力地降低自身的存在感。 阮奚念和阮岩吃完饭后,便分道扬镳了。 上了车子的阮奚念并不想直接回千叶,便让司机开着车子四处逛逛,到了晚上十点钟,才回到家。 她还以为这个点,厉时衍不会在家里,但偏偏,男人就坐在客厅里,而且,似乎是特意等她回来。 这个画面,让阮奚念想到过去无数次,她也是坐在沙发上等着厉时衍回来的。 但往往,等到了第二天早上,厉时衍也没有回来。 而她,则会因为前一晚没有盖被子,冻感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