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鹤突然开口打断了她的话,径直拉开车门,“下车吧。” 两人并肩走在黑夜的山里,惨白的月光只够照亮他们俩。 一个小时后,我们终于抵达了墓碑前。 我将那坛骨灰拿到墓碑前,又向江鹤借来打火机,将临时买的香烛点燃,跪在坟前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妈,女儿不孝,今天要打扰您的清静了。” “但,有些事,我必须做,为了爸爸,也为了更多无辜的人。” 江怀安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沈小姐,你母亲一定会体谅你的。” “嗯。”我低低地应了声,退到后方。 锄头挥舞,红褐色的泥土在空中飞溅,母亲的墓碑倒在一旁。 洞越挖越大,我心中的空洞也越来越大,呼呼透着冷风。 很快,跟保险柜内同样的骨灰坛被挖了出来,除此以外,什么都没有。 江怀安欲言又止地看了我一眼,“沈小姐……” 我抬头看她:“我自己来开。” 她不认同地摇了摇头:“我们来就行了,这毕竟是你的母亲……” “不用。”我坚定地看向她,没有丝毫动摇:“我想知道,我爸到底是黑……是白。” 她没有再劝,叹息地走到一旁。 冰冷的骨灰坛在掌心发烫,我咬牙一把掀开了盖子。 里面,却没有骨灰。 我身子猛地一晃,差些从土坡上摔下去,江鹤扶住了我。 他低头看向骨灰坛里一卷卷红钞,沉默不语。 可我却懂了。 我抿了抿唇,抱着最后一丝侥幸说:“只是钱,不能代表什么吧……” 江鹤伸手拿出一卷钞票,抽出一张用手机电筒照亮。 “当年北城的毒贩,在交易后都是给现金的,为了怕人拿钱跑路,会在钞票上做手脚。” “这里的划痕,就是他们的标记。” 抬眼看去,他指尖下方正好是一个S的划痕。 我顿时僵在原地,寒意从脚一点点爬上全身,我摸着胸口的平安符,终于明白母亲所说的那句,我可以选是什么意思了。 片刻后,我将平安符取出,上面的绳结缠得很死,解了几次都没能解开。 江鹤叹了口气:“我来吧。” “不。”牙齿发出咯咯的响声,冰冷的空气在肺里搅弄,“我可以的。” 那是母亲留给我最后的路。 平安符的绳终于被解开,一个冰冷的铭牌滑入我的掌心,清洌的月光将上面的数字照亮。 警号59347。 原来……59347,是我的母亲啊。 眼中的泪水再也控制不住,整个世界天旋地转。 我只觉得自己像活在楚门的世界。 好不容易追到手的心上人,只是为了任务接近我。 我一直坚信不会犯罪的父亲,竟然真的是恶名昭著的大毒枭S。 而那个被父亲说精神不稳定,自杀的母亲,却是默默潜伏多年的卧底。 江鹤抬起手,我下意识后退,低着头不让他看见泪水。 “我说过,我不会包庇我爸。” “该怎么判怎么判,我都接受,只是……是死刑,可不可以,让我最后见他一面。” 我想问一问他,到底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话到尾音还是泄露了一丝哽咽。 江鹤沉声道:“可以,但罪犯拒绝回见的话……” 我顿了下,朝他鞠了一躬:“谢谢。” 回去的路上,没有人在说话,我始终闭着眼装睡。 晨光破晓时,我终于回到北城,却恍若隔世。 我拖着脚缓缓走进楼道,就在这时,一只大手捂住了我的嘴。 后背传来尖锐而冰凉的刺痛。 “不想死的话,别乱动。” 我被他挟持着一步步走上楼,打开家门。 灯亮了起来,他将我手脚捆住,压着步子躲在了窗户的角落朝下看去。 忽然,门被敲响了,他顿时眼神一冷再次将刀比在了我的脖颈上,示意我应门。 “谁啊。”我咬紧牙关,额头冒出细密的汗。 “是我。”江鹤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你的东西忘在车上了。” 歹徒皱眉,伏在我耳边低声道:“不许开门。” 我点点头,装作无所谓的模样说道:“你放门口吧,我不想见你。” 他没有说话,我的心高高悬起,不断默念,别走……别走! 可,短暂的沉默过后,回应我的一句: “好。” 以及越来越远的脚步声。 歹徒低低地笑了声,随后一个手刀,我被打晕在地。 不知过了多久,我从黑暗中醒来,周围冷得出奇,还有一股福尔马林的味道。 竟然是医院的停尸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