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愣了,目光复杂。 谢鹤安不在乎,心里再痛,他也要完成父亲和母亲的遗愿! 慕寒烟看着谢鹤安的背影,心中弦被轻轻触动。 她走出来正色道:“陛下,谢家忠义,想必不会自毁名声。” 皇帝一向信任慕寒烟,闻言便放下了顾忌:“那就依帝师所言,命谢鹤安为大统领。” “谢将军若是能战胜归来,朕定会还谢家清白。” 闻言,谢鹤安心中没有丝毫触动。 如今谢家人都死光了,这句清白根本不能让他们活过来! 一切都晚了。 谢鹤安沉默抱起母亲的尸体,一步步走出大殿…… 次日,京城城门。 慕寒烟站在城墙上,目光灼灼地看着远去的军队里为首的身影。 “看什么呢?”景和太子见她专注的模样,也往前看去,却只瞧见一片烟尘弥漫。 “没什么。”慕寒烟收回目光。 景和太子也不多问,问慕寒烟:“寒烟,成婚之事……” 慕寒烟只是淡漠回:“战事未定,臣女现在还没有成婚的心思。” 闻言,景和太子脸色一僵,随即想到了什么。 “你刚刚是在看谢鹤安吗?你是不是想等他回来好嫁给他?!” 等他回来……嫁给他。 心被这几个字刺了下,慕寒烟掩在袖中的手微微攥拳,最后对身边的侍卫命令:“如今京城也不太平,送太子回宫。” “慕寒烟!” 慕寒烟没有理会太子的怒喊,径直下了城墙。 途经将军府时,她脚步一顿。 曾经热闹的将军府如今大门紧闭,已然失去了人烟气息,一片荒凉。 突然,她想起了之前谢鹤安身穿婚服的样子。 那身红衣衬得他如手中那杆红缨枪一样——耀眼,恣意。 再想到刚刚他出征时,甚至都没回过头,就好像这京中再没他牵挂之人一般! 慕寒烟心里突然有些不舒服,不过只是一刹那,这情绪便消失不见。 …… 雪花纷飞,春去秋来,转眼距离谢鹤安出征,已过去半年。 战事捷报一道道传回京城。 “报——谢鹤安已连续夺回五座城池!” 半年前,敌国耗费了数十万兵力才拿下南国七座城池。 如今半年时间,谢鹤安竟已收复了大半!4 此时,边关将军营帐。 谢鹤安脱下铠甲,掀开里衣。 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都被纱布缠绕,随便一动都是血红一片。 尽管疼,但他知道自己必须撑下去! 突然,门口传来一道声音:“谢将军,有你的信。” 谢鹤安系上衣服:“进来吧。” “是。”小兵将信件送到后便离去了。 谢鹤安将信件打开,信中写道:“望早日归来。” 没有落款,但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这是慕寒烟的字迹。 谢鹤安不知慕寒烟这是什么意思,他静默了很久,抬手将字条扔进了炭炉。 火焰燎起,霎时燃烧殆尽…… 两日后,谢鹤安带兵攻打天堑城。 没料到敌军突然又了增员,这一场仗打得过于惨烈,死伤无数。 “将军!快撤!”林泽勋一刀砍死谢鹤安身后的敌人,大声喊道。 谢鹤安看向天堑城城门,父亲的尸首还挂在上面。 “不!还有机会!”谢鹤安看着被敌国士兵护在后方的敌军将领,握着红缨枪的手不断收紧。 随后他勒紧缰绳,越过厮杀的将士,径直朝敌将而去! 身上还未结痂的伤口被撕裂,旧伤,新伤不断叠加,鲜血染红了白甲,他丝毫不顾。 谢鹤安甚至记不清自己这一路而来杀了多少人,直到一枪戳穿敌军统帅的胸膛—— 他迎着敌军惊恐的目光,高举起刚砍下的头颅,嘶声高喊:“将士们!听我号令!灭敌军!夺回天堑城,威我南国名!” 身后将士们满身浴血,振臂高呼:“夺回天堑城,威我南国名!” “夺回天堑城,威我南国名!” 随着谢鹤安的红缨枪所指之处,南国将士立刻摆出了新的阵型,向敌人冲杀。 “杀啊!” 一呼百应,南国的将士像被注入了希望,一改之前的颓势,奋力厮杀! 另一边,早已冲进敌营的林泽勋率先登上城门,割断绑住谢老将军的绳子。 霎时,谢老将军的尸首从空坠落—— 谢鹤安感觉自己快没有力气了,但见到这一幕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飞快跳下马上前,接住了只剩残骸的尸首。 动作之间,鲜血慢慢流了一地,谢鹤安跪在地上,毫无察觉。 他只是紧紧的抱着许久未见的父亲,泪水划过脸颊,和血融合在一起。 “鹤安。”温柔的呼唤从前方传来。 谢鹤安倏然抬头,追击的队伍人影模糊,却恍惚间,好像看到了母亲。 “娘?” 接着,兄长、长嫂、三叔、婶婶……一个个走过来。 最后,身材高大的男子身着铠甲走到母亲身边。 看着谢老将军熟悉的面容,他终于忍不住哽咽:“爹……” “爹,我守住了……” 他像小时候一样,跑着扑进了谢老将军的怀里。 下一秒,却一脚踏空,坠入了无尽的黑暗…… 等林泽勋从城墙上下来,看到就是谢鹤安直直伫立在天堑城门口,与谢老将军的尸身紧紧相拥,至死不屈! …… 此时,京城已入寒冬。 随着最后一道捷报传回京城,第一场雪也飘然落下。 慕寒烟看着,不知为何心里一直无法安定。 她压下情绪,刚要继续前往宫内。 突然,街道上有人匆匆大喊着:“谢家军凯旋归来了!” 慕寒烟一愣,转身就往城门走去。 到时,城门口已经围了不少百姓,他们一个个满脸笑容地等待英雄回归! 她看着大开的城门,心里无端有些紧张。 谢鹤安……就要回来了! 她有太多话想同他说。 思虑间,只听身旁突然有人喊了句:“看,进城了!” 慕寒烟倏然抬头,就见一个个身着盔甲的士兵步行而入。 他们身着白色丧服,有的断了手臂,有的只能靠他人背着。 欢呼声倏然顿住,城门口压抑的气氛导致连呼吸声都听不到。 慕寒烟只觉得不安愈发强烈,她视线扫过一张张陌生的脸孔,却怎么都寻不见谢鹤安。 她看着为首的林泽勋,攥紧了不知为何发抖的手,上前问询:“谢鹤安呢?” 林泽勋抬眼看向她,默了一瞬,让开了身后的位置。 慕寒烟瞳孔一缩! 她身后,赫然是一口黑棺! 一种混乱的情绪袭来,瞬间冰冻住了四肢。 慕寒烟压住心中荒唐的猜测,强装镇定,厉声道:“林副将,你这是何意?!” 林泽勋没回,只是转身对那口棺木跪了下来,眼眶发红。 下一瞬,他身后所有的士兵也随之跪下。 刹那间,盔甲碰撞声如冬日雷鸣震响整座京城—— 耳畔嗡鸣间,慕寒烟只听到林泽勋沙哑的嘶喊:“谢家军出征三十二万人,死亡十七万人,主将谢鹤安——战死沙场,以身殉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