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浮声怎么可能满意?! 这些宾客们的眼神都快把她给戳死了! 她本以为这对情义绵厚的小夫妻见面会充满温情与奔赴,自己才好借机攀咬肚子里孩子来路不明,再让姨母把人给赶走! 谁知道尤菁竟然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计划落空,林浮声脸色也不太好看。 “有癔症就去治,跟个疯婆子一样追到侯府闹了一场,难怪你夫君不喜、婆母不容。” “寿宴快开始了,宴编修还不赶紧把人带走?” 这就是要赶客了。 本身以晏琅平的官职品级,还够不上侯府大门的。 但他走了侯府的门路安排职位,就让翰林院的上峰误会了关系,这才把人带来交好攀附。 谁曾想,连条看门狗都算不上。 晏琅平顶着同僚调侃的目光,只觉得羞辱不堪。 他沉声:“改日下官再来侯府登门致歉。” 说着,他看了尤菁一眼,暗示收手。 尤菁却直接迎着林浮声轻蔑的目光上前,“我只说戏演完了,问你满不满意,可没让你给我再安个癔症的名头。” “林小姐看清楚了,这才是癔症发作的样子!” 话音一落,她直接扣着林浮声的手腕,将人拽到一旁浇花蓄水的缸子里,按头往下。 林浮声看穿她的目的,本想挣扎,却被尤菁的袖针扎了一下,浑身发软,只能任由对方行动。 “咕噜噜……” 林浮声挣扎时的水溅到了尤菁的身上,却没让她冷静偏激的面色有一分改变。 她压低声音,仅让彼此两人能听清楚:“别一而再、再而三地来作妖,我身份卑贱,豁出去不过是命一条。” “倒是你,侯夫人知道你想算计我与晏琅平旧情复燃吗?” 手下的人挣扎地更厉害了。 尤菁余光瞥见回过神的宾客们嚷着要过来救人,直接松了手。 她退步到一旁,垂眸:“林小姐久居宅院,没见过癔症发作的真实样子,我不怪你。” “这次,可长记性了?” 林浮声呛得咳了好几声,脸色煞白。 她的病弱不是装的,是自小就有心悸咳喘,上次侯夫人断了她的药之后,她就屡屡复发。 刚刚被尤菁按到水里呛了这么一遭,几乎命都要交代了。 这会儿,她连算账都没力气了,急促喘着:“药、药……” 玉环当然知道自家小姐这是怎么了,急得团团转,“去喊府医!快去啊!” “挖了他们的眼咳咳咳……不许、看!” 林浮声掐紧了玉环的手臂,因厌恶被人看到她发病的样子,此刻满脸的狰狞。 玉环怎么敢得罪贵客? 她只努力用身子挡住自家小姐的视线,以此蒙蔽。 此处闹剧到底还是被管家察觉,连忙过来处理。 而尤菁还没等到蔡婆,就被晏琅平拉着带到假石后面。 “阿菁,你这次太莽撞了。” 他努力压抑着怒遏,“她到底是侯府的表小姐,一旦出了事,侯夫人不会轻易放过你的。” 尤菁嘲讽道:“你把我推到侯府深渊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容不下我了!” 如果不是怕自己被捏死在侯府,她爹娘何至于付出那么大的代价帮扶晏家? 没想到最终,还是逃不过…… 晏琅平心中愧意盈出,薄唇抿得更紧了:“阿菁,只要一年。” “等这野种生了,以后我们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我会像从前那样待你……” 赏花吃茶,闻琴描黛。 两人过去的美好情谊太多。 晏琅平是想着各用一处错抹平关系裂痕,可他忘了,尤菁宁可碎镜! “你不配提过去!” 尤菁紧紧攥着手,恨不得啖其肉骨:“我被典入侯府那天,你不就缩在书房里不敢出来阻拦吗?” “晏琅平啊晏琅平,成婚两月,你与婆母膈应我不洁的羞辱,我从未计较埋怨过。可既已心生怨怼,为什么不坦诚跟我说放妻,我们和离两散呢?” 岁已入秋,风起拂过晏琅平的侧颊,他下颌绷紧,说不出一句辩驳的话来。 良久,他才沙着嗓音隐忍:“阿菁,我从未想过放弃你。” “是你名节有失在先,如今我也做了错事,这难道不公平吗?” “你跟我谈公平?” 尤菁鼻尖一酸,只觉得记忆里的晏琅平越来越陌生。 她后退两步,失望过后,语气也更加坚定:“既然你觉得这场婚事是不公平的,那我就还你想要的。” 话落,她割了裙角,咬破手指在上面写下: 【今有郎不忘妻过,芥蒂满怀,如续婚缘,恐将成怨侣,不若休夫两散,婚嫁自由。】 意识到尤菁在做什么的晏琅平面色微变,“你要和离?” “不过是让你免了落胎之痛,借到侯府把野种生完再归,你何至于闹到这种地步?” 他额角紧绷,脸色难看。 尤菁平静地吮去指尖的血迹,将休书扔在他面前:“不是和离,是休夫。” “尤菁!” 晏琅平伸出手想拉尤菁,蹙眉不满:“别忘了,当初是你们家求着嫁我的。” “你婚前失贞不洁,我还没提休妻,你竟敢休我?” 明明错的不是他! 尤菁挥开他的手,“你晏家也没少拿好处!” 自家的香坊、爹娘半生的俸禄钱财、阿兄的抚恤金…… 还有,她的免聘出嫁,无宴成婚。 晏家什么损失都没有,只不过是娶了一个名节有失的她。 “当初你们答应我爹娘的什么?” 尤菁字字如刀,扎在晏琅平的心上,“你说会一如既往地待我,说不会苛待贬低,说你从未改变过对我的心意。” “可你跟你娘又是怎么做的?” 偏挑夜里子时最冷的时候让她打井水洗衣、天不亮就掀了被子一盆水泼来叫醒、明明做了三人的饭却宁可喂黄狗也不让她上桌进食…… 最严重的,是柳氏无穷无尽的指责与贬低。 成婚这两月,她几乎要以为自己犯下了滔天大错,不配为人,当以刍狗蜷缩苟活在世上。 可明明没出嫁前,她也是爹娘纵着、阿兄疼宠的小娇娘啊! 短短两月,尤菁每日都活在窒息与痛苦中,她伏低讨好,却始终平息不了失贞的错处。 而今,她不要再苛责自己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