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我攥着红盖头边缘的手在发抖,听见喜婆喊“送入洞房”时,后牙槽都在发颤。 老相爷的手搭在我腕上,掌心全是汗,比他屋里熏的炭还烫人。喜娘退出去时掩了门, 烛火在红纱帐里晃出暧昧的光,他忽然咳嗽起来。“姑娘生得真俊。”他声音里带着痰响, 指尖划过我下巴,“比前头几个美娇娘都俊。”我想笑,嘴角却僵住。瑞珠说过,相爷病重, 我若想在府里站稳脚跟,就得眼下讨他欢心。可他指尖划过我脖颈时,我胃里翻涌, 险些吐出来。“相爷该歇息了。”我低头替他解衣带,闻到浓重的药味,混着汗臭, 让我眼眶发酸。他忽然抓住我手腕,用力得像要把我骨头捏碎:“急什么? 春宵苦短……”话没说完,他忽然瞪大眼,喉间发出咯咯的声响,身子猛地抽搐起来。 我吓得后退半步,撞在桌角上,看着他从床上滚下来,双手抓***喉咙,面色紫青。“来人! ”我扯开嗓子喊,“相爷不好了!”府里顿时炸开了锅。我被瑞珠扶到偏房, 看着大夫们进进出出,心里说不出的滋味。瑞珠攥着我手,声音发颤:“姑娘, 相爷怕是……”她没说完,却听见正房传来哭声。我浑身发冷, 知道自己成了克夫的不祥之人,按相府规矩,轻则发卖,重则沉塘。已经是第十天了。 “怎么办?”瑞珠急得掉眼泪,“姑娘,您得想办法啊!”我盯着指尖,头脑突然窜出一幕, 想起前院见过的萧覃。他是相爷的长公子,生得芝兰玉树,总穿着月白长衫,路过回廊时, 连眼神都带着清贵。“瑞珠,”我攥紧她手腕,“相爷有没有说过,若他去了, 府里的妾室怎么处置?”瑞珠摇头:“只说过正房夫人可留,其余……姑娘,您是冲喜的, 不算正经妾室,怕是……”我闭上眼,想起市井巷尾的牙婆,想起她们打量牲口般的眼神。 若不想被发卖,就得有个由头留在相府,而最好的由头,是怀上相爷的骨血。 可老相爷连我衣衫都没解开,哪里来的孩子?“长公子呢?”我忽然开口,“萧覃在哪? ”瑞珠一愣,眼神里闪过惊讶:“公子在后院书房,姑娘问这个做什么?”我没回答, 起身走向梳妆镜,卸了头上的金钗,打散头发。镜中人眼尾泛红,唇色鲜艳,像刚摘的果子, 透着股说不出的媚。“瑞珠,”我声音发稳,“去替我办件事。”她凑近过来, 我在她耳边低语几句,看见她瞪大眼,满脸震惊:“姑娘,这可使不得, 公子他……”“没得选了。”我打断她,“若不想死,就按我说的做。”她咬唇,终于点头, 转身出去了。我坐在镜前,听着窗外更夫打更的声音,知道今夜过后,一切都会变了模样。 萧覃,别怪我,我只是想活下去。第二章萧覃的书房在西跨院,临着湖。我穿过九曲桥时, 鞋面沾了露水,凉得渗人。瑞珠说他每日丑时都会起来读书,现在已是子时三刻, 正是人最困乏的时候。书房门虚掩着,透出昏黄的烛光。我抬手敲门, 听见里面传来“进来”的声音,我推开门走进去。萧覃坐在桌前,正在看账本, 抬头看见我时,眉峰微挑:“赵姑娘?”我攥紧袖口,闻到他桌上的茶香,混着墨味。 “公子,”我轻声说,“我怕。”他放下笔,眼神里有疑惑:“怕什么?”“怕被发卖。 ”我往前走两步,故意让外袍滑落,露出里面的红色中衣,“相爷去了,我……我没名分, 府里容不得我。”他猛地别开脸,耳尖发红:“赵姑娘请自重,夜深人静, 孤男寡女……”“公子忍心看我被牙婆带走?”我打断他,伸手握住他手腕,“我听说, 只要有了相爷的孩子,就能留在府里,可相爷他……”萧覃猛地起身, 椅子在地上拖出刺耳的声响:“赵姑娘这是何意?莫不是想让本公子替你……”“公子聪慧。 ”我仰头看他,故意让眼里泛起水光,“我知道这样不妥,可我实在没别的办法了, 求公子可怜可怜我。”他盯着我,眼神里有挣扎,有震惊,还有我看不懂的情绪。 我知道自己此刻的模样有多诱人,红衫散着,头发半垂,像话本子里勾人的狐妖。“出去。 ”他忽然开口,声音冷得像冰,“就当今夜的事没发生过,否则……”“否则怎样? ”我逼近他,“公子以为,我若被发卖,不会把今夜的事说出去?相府的长公子, 与冲喜的小妾私通,传出去怕是不好听吧?”他猛地攥住我手腕, 力道大得让我生疼:“你威胁我?”我没说话,只是盯着他,心里却在打鼓。 若他真的铁了心赶我走,我便真的没活路了。“松开。”他声音发颤,“别逼我动手。 ”我摇头,伸手替他解衣带,动作笨拙却坚决。他想推开我,却在触到我肌肤时,忽然僵住, 喉结滚动,眼神里的冰慢慢化成火。“赵明滢,”他忽然低吼,“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知道。”我踮脚吻住他,像瑞珠教的那样,轻轻咬住他下唇,“求公子,给我个孩子。 ”他猛地收紧手臂,将我压在桌上,账本散了一地。我听见他粗重的呼吸, 感受到他身上的热度,知道自己赌对了。这世上,没有男人能拒绝送上门的美色, 尤其是在深夜,尤其是在四下无人的书房。“后悔吗?”他咬我耳垂, 声音里带着压抑的***。“不后悔。”我闭上眼,任由他扯开我的中衣,“只要能活下去, 做什么都不后悔。”他没再说话,只是用行动回应我。“萧覃。”我轻声唤他名字, 感受他身子猛地一颤,“别停下。”他不再克制,我攥紧他发尾。我知道,从今夜起, 我再也不是清白的赵明滢,而他,也再不是高高在上的萧公子。“明滢,”他忽然开口, 声音里带着我听不懂的情绪,“对不起。”我想问“为何道歉”,却被他堵住嘴。夜已深。 我听着他念我名字的沙哑嗓音,忽然觉得有些许恍惚。萧覃,对不起,我只是利用你,而你, 不过是我求生的工具。可我没想到,他会在结束后,轻轻替我披上外袍, 用只有我能听见的声音说:“以后,我护着你。”这句话像颗小火星, 瞬间点燃了我心里的某处,让我险些忘了,这不过是场交易。而我, 从一开始就没打算付出真心。第三章自那夜后,萧覃每日都会来我屋里。他总是在丑时来, 天不亮就走,像只偷腥的猫。我躺在床上,看他穿衣,看他系腰带,看他发梢上沾着的夜露, 忽然觉得这样的日子,竟有些荒唐的安稳。“今日府里要分家产。”他忽然开口, 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母亲让我搬去主院住。”我攥着被子的手顿住, 想起前几日见过的主母,她看我眼神里带着刀,像要把我千刀万剐。“哦。”我轻声说, “公子搬过去也好,省得来回跑。”他转身看我,眼里有疑惑:“你不闹?”我笑了, 笑得眼角发酸:“我有什么资格闹?不过是个替身,替相爷留后的替身。”他猛地皱眉, 伸手想握我手,却被我躲开:“明滢,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公子不必解释。 ”我别开脸,盯着墙上的字画,“我知道自己的身份,等孩子生下来,我就搬去偏院, 绝不打扰公子。”他没说话,只是盯着我,眼神里有受伤,有无奈,还有我看不懂的东西。 我知道自己不该心软,可每次看见他眼里的光,总会想起那夜在书房, 他说“我护着你”时的认真。“明滢,”他忽然开口,“等孩子生下来,我就娶你做妾室, 光明正大地娶。”我猛地抬头,看见他眼里的坚定,心里忽然慌了。娶我做妾室, 意味着我要在相府里周旋,要面对主母的刁难,要看着他娶别的姑娘,生别的孩子。 “不必了。”我摇头,“我只要孩子,只要能留在府里,其他的……我不在乎。 ”他眼里闪过一丝惊讶,却很快被怒意取代:“你就这么不想和我有瓜葛?嗯?那晚在书房, 你主动爬上我的床,现在却说不在乎?”我攥紧被子,指甲掐进掌心:“那晚是我逼你的, 公子心里清楚,若不是为了活下去,我何必……”“住口!”他低吼一声,转身摔门而去。 我听见他脚步声渐远,忽然松了口气,却又觉得心里空落落的。第二日,府里开始分家产。 我躲在屋里,听着外面的喧闹,瑞珠匆匆跑进来,脸色煞白:“姑娘,不好了, 主母说您克死相爷,要把您送官法办!”我浑身发冷,想起主母看我的眼神, 想起萧覃昨夜说的话。原来他说的护着我,不过是空话,现在分家产了,他要讨好主母, 自然要拿我开刀。“怎么办?”瑞珠急得哭了,“姑娘,您快想想办法啊!”我咬唇, 想起萧覃的书房,想起他桌上的账本。或许,我还有最后一张牌可以打。“瑞珠, ”我声音发稳,“去把长公子叫来,就说我有急事。”她点点头,转身跑出去。我坐在镜前, 梳妆打扮,像要赴一场盛宴。萧覃来的时候,我正在插花,看他满头大汗,眼里有担忧, 心里忽然软了一块。“明滢,你没事吧?”他伸手想抱我,却被我躲开。“公子可还记得, ”我轻声说,“那夜在书房,你说过什么?”他一愣, 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我说过会护着你,我会的,只是现在主母势头正盛, 我需要时间……”“我等不了了。”我打断他,“主母要送我去官衙,说我克死相爷, 公子觉得,衙门会信她的话,还是信我的话?”他脸色瞬间煞白:“你想怎样?”“很简单。 ”我起身走近他,“让主母打消念头,并且,把东跨院分给我。”他盯着我,眼神里有震惊, 有失望,“原来你一直在算计我,那晚的可怜样,都是装的?”我没说话,只是盯着他, 心里却在说,不是装的,只是我不得不这么做。“好,我答应你。”他忽然开口, 声音里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但你要答应我,以后别再用这种眼神看我,像看仇人一样。 ”我一愣,还没来得及回答,他已经转身离开。我看着他背影, 忽然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碎了,像镜中花,水中月,一触就散。萧覃,对不起, 我不是有意要伤你,可我只是想活下去,在这个吃人的相府里,活下去。这,就是我的命。 第四章搬进东跨院那日,瑞珠抱着包袱的手在抖。主母派来的婆子站在廊下, 阴阳怪气地说:“哟,这不是克夫的狐媚子吗?怎么,傍上长公子就想住好院子? ”我攥紧袖口,指甲掐进掌心:“劳烦妈妈操心,相爷临终前说过,要善待我肚里的孩子。 ”婆子脸色变了变,嘟囔着走开了。东跨院的屋子比我从前住的宽敞, 窗台上摆着萧覃送的琉璃盏。“姑娘,您真的有了?”瑞珠关上门,声音里带着惊喜。 我摸了摸肚子,想起早上请的大夫,他说脉象不稳,要多休息。“嗯。”我轻声说, “但别声张,尤其是别让主母知道。”瑞珠点头,忽然听见窗外有脚步声。我掀开帘子, 看见萧覃站在月洞门处,穿着月白长衫,手里提着个食盒。“听说你爱吃糖蒸酥酪。 ”他走进来,把食盒放在桌上,“厨房新做的。”我盯着食盒,想起他从前路过回廊, 连看都不看我一眼。屋子里忽然安静下来,只有窗外的风声。“主母给我定了规矩。 ”我忽然开口,“每日卯时要去晨昏定省,晚一刻就要挨板子。 ”萧覃皱眉:“她这是故意刁难你,我去和她说……”“不必了。”我打断他, “公子如今要娶柳家**,何必为了我得罪主母?”他猛地抬头, 眼里有惊讶:“你怎么知道?”我笑了,笑得嘴角发酸:“府里都传遍了, 说柳家**才貌双全,与公子是天作之合。”“明滢,那是母亲的意思, 我……”“公子不必解释。”我别开脸,盯着琉璃盏里的水,“我知道自己的位置, 等孩子生下来,我就搬去偏院,绝不打扰公子的婚事。”他忽然攥住我手腕, 力道大得让我生疼:“你就这么想推开我?明明知道我……”“知道什么?”我抬头看他, “知道公子对我不过是新鲜感?知道公子娶柳家**是为了仕途?”他脸色煞白, 松开我手腕,转身想走,却在看见桌上的安胎药时,猛地站住:“你病了?”我没说话, 伸手把药碗推远。他拿起药方,眼神里有震惊,有狂喜, 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情绪:“你有孩子了?为什么不告诉我?”“告诉公子做什么? ”我轻声说,“这孩子是相爷的,与公子无关。”他猛地皱眉,像被人扇了耳光:“赵明滢, 你再说一遍。”我看着他眼里的光一点点熄灭,心里忽然疼得厉害, 却还是硬着头皮说:“这是相爷的孩子,公子若是没事,就请回吧。”他没再说话, 转身摔门而去。我听见他脚步声渐远,忽然松了口气,却又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像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夜里,我梦见萧覃穿着喜服,牵着柳家**的手,对我笑, 眼里却没有光。我想喊他,却发不出声音,只能看着他越走越远,直到消失在迷雾里。 醒来时,枕头上湿了一片。我摸着肚子,轻声说:“孩子,你说,我们是不是不该来这世上? ”窗外传来更夫打更的声音,已是三更天。我起身披上披风,忽然听见院外有动静, 掀开帘子一看,看见他蹲在墙角,手里拿着酒壶,眼神里满是颓丧。“明滢。”他抬头看我, 声音里带着醉意,“我没想娶别人,我只想娶你。”我攥紧披风, 指甲掐进掌心:“可你是相府长公子,要娶门当户对的姑娘,而我……”“我不管! ”他打断我,“我只要你,只要你和孩子,其他的都不重要。”我看着他眼里的光, 忽然想起那夜在书房,他说“我护着你”时的认真。或许,他是真的动了心,可我们之间, 隔着的不仅是身份,还有谎言和利用。“萧覃,”我轻声说,“别傻了,我们不可能的。 ”他没说话,只是盯着我,像要把我刻进骨子里。我知道,有些话,说了就是说了,有些事, 做了就是做了,再也回不去了。这一夜,他蹲在墙角,我站在窗前,隔着一道帘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