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有预料,但这话仍如一道惊雷般,劈在容欢头上。 一瞬间的空白后,容欢便笑了,笑得肩膀生疼,却都没有此刻来得心痛。 她哑声发问:“沈君尘,这便是你的报恩?” 他怎会不知犬戎是何处。 五年前守下京城后,容欢领兵将犬戎十六部屠了大半,犬戎人恨她入骨。 和亲? 这处置怕是比死了还难过。 没等到他的回话,容欢便被侍卫押向了天牢。 几日后,天牢。 容欢背靠墙壁,席地而坐。 肩膀上余痛难消,眼前无光,昏暗一片。 在这个世界里,多待一秒都是煎熬。 可任务进度仍显示着98%。 容欢阖上眼,想着,快了,马上可以回家了。 此时,有人进了牢房。 在这潮湿难闻的鬼地方,容欢竟能嗅出沈君尘身上的味道。 一阵难挨的酸楚,她睁开眼。 眼前的沈君尘绯色官袍,依旧一派清朗,正垂眸看着容欢。 沈君尘这般居高临下地看着容欢,还是头一次。 对视良久,容欢冷冷地发问:“你们把周骁怎样了?” 沈君尘微愣,随即面无表情道:“长公主自身难保,倒还有力气关心别人。” 容欢别开眼,懒得看他。 “他因我受难,我自要关心。” 多可笑,有人为她从南方迢迢而来,被冤下狱。 她鼎力相助之人,却恨不得让她永不翻身。 沈君尘嘴角冷冷勾起:“长公主爱重下属,叫臣感动。” “既然长公主不担心自己,那臣来告诉你,如今犬戎大势已去,送你去和亲只为与其建交,目的是安邦定国,不会危及长公主性命。” 容欢问系统:“他说的是真的吗?” 系统回: 容欢一瞬间就清楚,他这么说是怕自己还有力量反扑。 留一丝生机只为引蛇出洞。 沈君尘到这时候了,竟还在算计她! 容欢冷眼看他,勾起一丝笑:“多谢首辅大人为我筹谋。” 他眸中的情绪,容欢再不愿去分辨。5 对这个人,她已经是失望至极。 …… 和亲一日前,容欢被押解出狱,回了宫。 在离开前又写下一封信,告知沈君尘当年沈家被灭门的真相。 ——是阮栖薇的父亲和当今太后联手所为。 只是不知道这信何时会被沈君尘看到。 也不知道他看到会是何种表情。 之后,宫女们匆忙将容欢打理好,把她装扮得朱钗满头,又套上花纹繁复的火红嫁衣。 太阳初升,容欢便被送上了和亲的马车。 她倒没想到自己竟是在这种场合穿上嫁衣。 仪仗隆重,嫁妆装了五里。 不像和亲,倒像求饶。 沈君尘一身官服坐于马上,亲自送容欢前去。 京城到峪函关,足足五天的路程。 这五天里,就算沈君尘与容欢搭话,容欢也未曾同他说过一句。 仪仗行进到峪函关。 出了这个关口,不远处便是犬戎的地界。 出关前,沈君尘喊停队伍。 “等等。” 他旋即掀开容欢的车帘,目光隐忍地开口:“容欢,我会来接你。” 这一刻,容欢不知道这话还有什么意义,也已不想分辨其中真假。 她只是直直看着他,同他说了出宫后的第一句,也是最后一句话。 “沈君尘,你要记得,是你亲手送我上的路。” 沈君尘似是愣了,而容欢没再看他,不曾知晓他脸上的表情。 她放下帘子,马车向前,驶出峪函关。 此时,容欢的泪水终于滚滚而下。 系统机械的声音响起: 容欢问系统:“怎么还是99%,到底怎么才能完成任务?” 短短两字的机械音,容欢竟听出些不忍来。 下一秒,容欢就感到自己的灵魂竟从身体抽离,悬浮于空中。 惊讶中,系统淡淡道: 容欢不明所以,浮在半空跟上和亲队伍。 直到她看着和亲的仪仗向着犬戎的地界出发。 看着和亲仪仗队的人刚至犬戎主账,便被屠戮殆尽。 鲜血与喜红色融在一块,难以分辨。 “还不快将大安的长公主请出来!” 一个犬戎士兵猛地掀开轿帘,被系统接管的身体惊恐地睁大了眼睛。 犬戎士兵则狞笑着回头:“大哥!就是这小娘们五年前杀了我们半数的弟兄!” 随后,容欢便看着这具身体被犬戎人拖进了帐内,撕掉了嫁衣。 先是犬戎首领,再是犬戎士兵,或进或出,未曾停过。 这具身体的痛苦挣扎与所受的折磨,理应与容欢无关,可容欢的灵魂都跟着在战栗。 五日下来,这具身体的脸上身上再无一处好肉。 而和亲仪仗队到的同时,犬戎就发动了战争,迅速占领了大安北境三座城池。 容欢难以忍受地问系统:“我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走?” 系统还是那句冰冷的。 也是同一日,沈君尘作为使者来了。 不为开战,而是和谈。 对此容欢早有预料,大安满朝废物,唯一能带兵打仗的周骁还被下了狱。 城墙之下,沈君尘的怒气隐忍不发:“大安尽显诚意,都将长公主送来和亲,你们既已接受,为何还要行此不义之举!” 城楼上的犬戎首领闻言大笑:“恭迎沈首辅大驾,你们的长公主殿下可被我等照顾地很好!” 接着,容欢那具不着寸缕的身体被提溜起来,抵于城墙之上。 城墙下的沈君尘难掩震惊。 就在这瞬间,容欢听见系统道: 又是一恍惚,视角转换,容欢重新回到了那具身体里。 身体上的疼痛如凌迟,容欢眼前血红一片,但她突然明白了自己该做什么。 下一刻,容欢突然迸发出力量,生生挣开了犬戎首领的钳制,猛然扑向城墙。 “容欢!” 沈君尘大喊容欢的名字,策马向前。 容欢却已听不见他的任何声音,只有下坠的猎猎风声响彻。 接着,是沉闷的一声。 带着肉体破碎的剧烈疼痛,容欢的灵魂再度抽离。 她悬于上空往下看。 只见满身的血,给那具不着寸缕的身体披上了一层比嫁衣更红的红衣。 系统欢喜的声音传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