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的梅雨季缠绵悱恻,细密雨丝如银针般斜斜织就薄雾,将青石板路浸润得发亮。 十三岁的顾承轩身着月白锦缎长衫,腰间羊脂玉佩随着枣红马的步伐轻晃, 溅起的水珠在他琥珀色瞳孔里碎成晶莹的光。忽闻街角传来凄厉哭喊,他轻勒缰绳, 墨玉般的眉峰微蹙——只见两个灰衣汉子正拖拽着个穿补丁粗布的小女孩, 她发间褪色的红头绳摇摇欲坠,凌乱发丝下是张沾满泥污却倔强的小脸。"放开我! "女孩奋力踢打,绣着残花的布鞋底几乎磨穿。顾承轩翻身下马时, 广袖带起的风惊得汉子们一颤。他眉眼如刀刻般俊朗,鼻梁高挺,薄唇紧抿成冷峻的弧度, 腰间玉佩在衣襟下划出一道冷光:"光天化日当街拐带孩童,当律法是儿戏? "随从们立刻围拢,长刀出鞘的寒光映在汉子们煞白的脸上。阿宁瘫坐在地, 看着少年弯腰递来的素白手帕。他指尖修长如玉,袖口绣着的缠枝莲纹在雨中若隐若现, 月白长衫被雨水洇湿,勾勒出劲瘦的腰线。"我叫顾承轩。"少年声音清朗如鸣玉, "跟我回家,定能寻到你的家人。"那一刻,阿宁望着他被雨水打湿的睫毛, 突然觉得他眉眼间盛着江南最温柔的月光,高挺鼻梁下的薄唇,此刻却噙着让人心安的笑意。 自此,顾府西院的书房成了两人的天地。春阳透过冰裂纹窗棂,在宣纸上投下斑驳光影。 阿宁跪坐在软垫上,身着淡绿襦裙,乌发用银簪松松绾起,耳坠随着诵读轻轻摇晃。 她肤色如雪,眼尾微微上挑,睫毛如蝶翼般纤长,小巧的鼻尖总沾着专注的神情。 顾承轩倚在雕花檀木椅上,玄色锦袍上的暗纹在阳光下流转,剑眉下的眸子专注而温柔, 时而纠正她的读音,时而提笔写***解。"关关雎鸠, 在河之洲..."阿宁念到这句突然顿住,脸颊泛起桃花般的红晕。 顾承轩笑着将毛笔蘸满墨,在她手背上写下"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八个字, 墨香混着他身上的沉水香萦绕在狭小的书房。阿宁慌忙缩手,却撞翻了砚台, 黑墨在两人的书卷上洇开,像极了他们日益浓烈却未说破的情愫。她慌乱的模样, 让顾承轩眼底泛起笑意,那笑意如同春日暖阳,将她整个人都笼罩其中。盛夏的顾府花园, 各色蔷薇开得如火如荼。阿宁提着素纱裙在花丛间追逐白蝶, 发间新换的茉莉发簪随着跑动簌簌颤动。她身姿轻盈,裙摆飞扬间,露出纤细的脚踝。 顾承轩倚在九曲回廊的朱红廊柱上,手中团扇半掩笑意,墨色长袍被微风拂起, 勾勒出挺拔的身姿。当阿宁终于扑到蝴蝶,转身时却撞进一个带着凉意的怀抱。"当心摔着。 "顾承轩伸手扶住她的腰,指腹隔着轻薄的衣料触到柔软。阿宁抬头, 正对上他琥珀色的眼眸,里面盛着她慌乱的倒影。她的心跳如擂鼓,脸颊滚烫, 而顾承轩的目光中,除了关切,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情愫。蝴蝶从她掌心飞走, 翅膀掠过两人交叠的衣角,惊起满院蔷薇的芬芳。五年时光转瞬即逝, 阿宁出落得愈发明艳动人。晨起梳妆时,铜镜里的少女眉如远山含黛,眼若秋水横波, 鼻梁小巧而精致,唇色如樱桃般娇艳欲滴。身着的藕荷色襦裙将纤细腰肢衬得盈盈一握, 举手投足间尽显温婉气质。而顾承轩褪去少年稚气,一袭玄色锦袍更显身姿挺拔, 剑眉星目间透着世家公子的贵气,高挺的鼻梁下,薄唇总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举手投足皆是风雅。老夫人瞧着两人日渐亲密的模样,终于在某个秋日午后, 将阿宁唤进花厅。鎏金香炉飘着袅袅青烟, 老夫人戴着翡翠护甲的手抚过阿宁的发顶:"这些年看着你长大,比亲闺女还亲。 "她指腹划过阿宁耳坠,"轩儿也到了该开脸的年纪,不如就搬到他院里伺候, 也能贴身照顾。"阿宁的脸瞬间涨成云霞,低头时瞥见老夫人腕间的羊脂玉镯, 那光泽与顾承轩腰间的玉佩如出一辙。当夜,顾承轩在书房摔了第三支狼毫笔。烛火摇曳中, 母亲的话还在耳畔:"阿宁本就是你救下的,抬为通房是她的福气。 "他望着案头阿宁抄的《上邪》,墨迹未干的"山无陵, 江水为竭"几个字突然刺得眼眶发烫。窗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他慌忙藏起诗稿, 却见阿宁捧着新沏的茶进来,月光透过窗棂洒在她睫毛上,像落了层霜。中秋夜, 老夫人送来的桂花酒泛着琥珀色柔光。阿宁斟酒时,手指被杯壁烫得发颤, 顾承轩突然按住她手腕:"阿宁,我..."话音未落, 老夫人的声音从帘外传来:"你们自小一起长大,也该说些贴心话。"雕花木门被重重合上, 阿宁仰头饮尽杯中酒,温热的酒液顺着嘴角滑落,在颈间留下晶莹的痕迹。她的眼神迷离, 透着醉意,却又有着一丝勇敢与期待。顾承轩喉结滚动,俯身吻去那滴酒渍。 阿宁只觉天旋地转,绣着并蒂莲的床幔不知何时垂落。 月光在两人纠缠的身影上投下暧昧的剪影,罗帐轻摇间,阿宁发间的珍珠步摇坠落在地, 碎成满地星河。顾承轩的吻带着桂花酒的醇香,从她的唇辗转至脖颈, 阿宁的双手不自觉地攀上他的肩头,感受着他剧烈的心跳。寝殿内,除了两人紊乱的呼吸声, 还有月光温柔的流淌。次日晨光透过窗纱洒进屋内,阿宁缓缓转醒。头痛欲裂间, 她只觉浑身酸痛,陌生的锦被裹着自己,身旁的位置尚有余温。昨夜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她瞬间红透了脸,慌忙用被子蒙住头。这时,门被轻轻推开,顾承轩端着水盆走进来, 见她醒了,耳尖也跟着泛红:"你...你醒了,快些洗漱。"阿宁从被子里探出双眼睛, 怯生生地望着他,小声道:"我...我该怎么办?"顾承轩在床边坐下, 握住她的手:"别怕,有我在。往后,我定会护你周全。"自那以后, 书房里的氛围悄然生变。每当夜幕降临,阿宁总会轻手轻脚走进书房, 为伏案备考的顾承轩添一盏热茶。她坐在一旁的矮凳上,静静地为他磨墨, 看着墨锭在砚台中缓缓旋转,渐渐化作浓稠的墨汁。顾承轩时而皱眉思索,时而奋笔疾书, 烛光将他的身影投射在墙壁上,微微晃动。阿宁就那样托着腮, 目不转睛地望着他认真的侧脸,偶尔提醒他注意休息。夜深时,顾承轩会放下手中的书卷, 走到她身边,轻轻将她拥入怀中,在她额头上印下一吻,诉说着对未来的期许。然而, 当顾承轩高中状元的喜讯传来,老夫人却开始为他物色高门贵女。一日清晨, 阿宁突然感到一阵恶心,跑到廊下呕吐不止。她脸色苍白地扶着廊柱,心中涌起一阵慌乱。 不自觉地,她就抚摸起尚且平坦的小腹。不远处,老夫人拿着画像, 与媒婆讨论哪家姑娘与少爷相配。那女子画像上,眉间一点朱砂红得刺目。 阿宁的眼神中满是绝望与不舍,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不肯落下。两天后, 老夫人房中,阿宁跪在地上,含泪说道:"老夫人,我自知身份卑微, 如今少爷有了更好的前程,我不能拖累他。"离府那日,细雨如愁丝, 阿宁用粗布头巾裹住青丝,最后望了眼朱漆大门,泪水砸在青石板上,晕开小小的涟漪。 城郊的破屋四面漏风,茅草屋顶在狂风中簌簌作响。阿宁蜷缩在发霉的草席上, 感受着腹中日益明显的胎动。冬日的寒夜里,她连一床完整的棉被都没有, 只能将仅有的旧衣裹在身上,听着呼啸的北风穿透窗棂。为了腹中的孩子, 她拖着日渐笨重的身子,去给富人家浆洗衣物。粗糙的皂角水将她的双手泡得满是裂口, 鲜血混着冰冷的水,刺痛着每一寸肌肤。深夜,阿宁就着豆大的油灯缝补衣服, 困得睁不开眼时,针尖就会扎进指尖,血珠滴在布料上晕开小小的红梅。 邻居阿婆常摇头叹息:"苦命的姑娘,一个人带着孩子可怎么熬?"阿宁只是笑笑, 将手放在腹部,感受着孩子的动静。窗外的月光洒在她日益消瘦的脸颊上,映出坚毅的轮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