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三日前,她听说世子要娶丞相嫡女沈如霜为妻。 “我的身份,需要门当户对的主母。”面对她的质问,宁修远神色淡漠,“你的出身,做不了正妻,只能为妾。” 那一刻,她的心彻底死了。 她虽出身卑微,却也有傲骨。 宁夫人更是日日来敲打,说她这种乡野村姑,连做妾都不配。 于是当宁夫人递来银票时,苏采薇平静地收下了。 这笔钱,足够她回村买几亩地,买个相公好好过日子。 总好过在这里,看着曾经说要给她最好的男人,把最好的一切都给另一个女子。 苏采薇垂眸,朝着仍在商议婚事的二人盈盈一拜:“民女告退。” 未等回应,她便转身离去。 身后传来宁夫人兴致勃勃的议论声:“这喜服上的金线要多绣些……” 宁修远低沉的应和声隐约可闻。 她脚步未停,只将那一室喜气隔绝在朱门之后。 一路上,她低着头快步穿过回廊,却仍见世子府上下张灯结彩,红绸高挂。 丫鬟们正忙着擦拭廊柱,嬉笑声刺耳地传来。 “听说了吗?世子爷特意命人从江南运来百匹云锦,就为给沈小姐做嫁衣呢!” “沈小姐与世子爷郎才女貌,这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当初那个村姑被带回来时,我还真以为世子爷要娶她呢!” “呸!一个山野村妇也配?世子爷心里明镜似的,纳她为妾都是抬举了……” 苏采薇攥紧了袖中的银票,指节发白。 她加快脚步,直到那些尖锐的笑声渐渐远去。 车马行里弥漫着草料与尘土的气味。 苏采薇擦了擦额角的汗,轻声问道:“最近一趟去杏花村的马车何时出发?” 车夫叼着旱烟,掐指算了算:“巧了,十五日后有趟车。不过姑娘得早些来,那日城里办喜事,车马紧俏得很。” 苏采薇指尖一颤。 十五日后…… 正是宁修远大婚的日子。 “好,就那日。” 她交完定金走出车马行,夕阳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 忽然想起三年前她捡到阿远时,也是这样的黄昏。 如今,他娶他的名门贵女,她回她的山村乡野。 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苏采薇在偏院里闭门不出已有五日。 “姑娘,世子爷来了!” 小丫鬟慌慌张张跑进来通报时,苏采薇正对着窗外的山茶花出神。 宁修远一袭墨蓝色锦袍站在院中,阳光为他镀了层金边,衬得他愈发矜贵不凡。 “收拾一下。”他语气平淡,“今日休沐,带你出去走走。” 说不诧异是不可能的。 自从宁修远恢复记忆,回到京城,他已经很久没有主动找过她了。 他总是很忙,忙着公务,忙着世子府之事,如今,更忙着成亲。 她什么也没说,换了件藕荷色衫子,跟着他出了门。 马车停在府外,苏采薇刚掀开车帘,神色就微微一僵。 沈如霜端坐在车内,一袭鹅黄色纱裙,发间珠钗轻晃。 见苏采薇愣在车外,她掩唇轻笑:“苏姑娘快上来呀。这几日我心情郁结,多亏远哥哥说要带我散心,还要劳烦苏姑娘作陪呢。” 苏采薇手指攥紧了车帘。 原来不是带她散心,她只是个陪衬。 马车内,沈如霜挨着宁修远而坐,一路上说个不停。 从诗词歌赋谈到琴棋书画,宁修远竟都能接上话,衬得苏采薇坐在角落,像个局外人。 下了马车后,宁修远始终与沈如霜并肩而行,将苏采薇丢在离二人身后三步远的地方。 她静静看着前方并肩而立的两人。 宁修远正俯身为沈如霜整理被风吹乱的披风,那样熟稔的动作,仿佛做过千百遍,而沈如霜不知说了什么,他竟低笑出声,眉眼间尽是温柔。 这一刻,苏采薇不得不承认,他们确实般配极了。 沈如霜举手投足间尽是世家贵女的优雅,宁修远一袭锦袍更显矜贵不凡。 若换作旁人,她定会真心实意地道一句“百年好合”。 可那是她的阿远啊。 是会在寒冬腊月将她冰冷的双脚捂在怀里的阿远; 是会在晨露未干时上山,为她采来最新鲜山茶编成花环的阿远; 是浑身是血从深山回来,却还笑着对她说“我要给你最好的”的阿远。 如今的宁修远太高贵了,高贵得让她不敢相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