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大办升学宴这天,丈夫送了我一双红色高跟鞋。 他说感谢我为这个家操劳了这么多年,亲戚们一片艳羡。 我默默收下,试了试,不合脚。 直到他的小青梅冯莹,鞋子绑带坏了。 丈夫拿出那双送我的高跟鞋给她穿,不大不小,刚好合适。 “反正你平时做家务也穿不到这双鞋,不如就送给莹莹穿吧。” “莹莹平时在文工团工作,比较符合她的气质。” 宾客散去后,我向他提了离婚。 儿子满眼不理解:“妈,你都快五十的人了,离了我爸你还怎么活啊?” 丈夫怒目圆睁:“就因为一双高跟鞋,离婚?” 我重重点头。 “对,就因为一双高跟鞋。” ...... “佳宁,别闹了,我知道你今天累了一天,心情不好。” 梁松清眉头紧蹙,说罢还无奈地想拉我的手,被我侧身躲开。 他的手僵在半空,脸色有些难看。 “都快五十的人了,怎么还跟小孩子一样任性?” “莹莹也不是故意的,她鞋带坏了没法穿,你做家务又穿不到,我下次再给你买一双不就行了。” “你以前也不是这么小气的人啊。” 坐在他对面的冯莹,适时地露出愧疚的神情:“松清,都怪我,要不是我的鞋子坏了,佳宁姐也不会生气。” “要不我还是脱下来吧......” 她说着,作势要去解鞋扣,纤细的脚踝在红色的鞋带映衬下,又白又嫩。 我低头看着小腿因为常年劳作而出现的静脉曲张,还有方便做家务而穿的旧布鞋。 心下恍惚一瞬,曾经我也是姐妹中最爱美的那一个啊。 梁松清立刻按住冯莹的手,柔声安慰:“不怪你,跟你没关系。” 说着,他转向我,面色不愉,带上了一丝命令的口吻:“好了,快去把碗筷收拾一下,亲戚都还没走远,别让人看了笑话。” 随后拉着冯莹就要在沙发上坐下喝茶。 无人在意我是独自面对着八个饭桌上的杯盘狼藉。 我深吸一口气,再次开口:“梁松清,我要离婚。” 儿子梁辰满脸不耐烦地走过来。 “妈!你到底想干什么?今天是我升学宴,你非要在这时候扫兴吗?” “以前爸爸都是这样做的啊,也没见你介意,现在又来闹冯妈妈,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呢!” 冯妈妈。 他叫得如此顺口。 是啊,冯莹才是他的亲生母亲。 当初,冯莹和梁松清结婚没多久,就发现文工团台柱子的事业一落千丈。 她不甘心就此沉寂,生下梁辰后,便以追求事业为由,和梁松清离了婚,头也不回地去了国外。 梁松清在盛怒之下,和我这个一直暗恋他的大学同学结了婚。 婚后的头几年,我们确实有过一段恩爱时光。 我辞去了舞蹈学校助教的工作,全心全意地照顾家庭,将还在襁褓里的梁辰视如己出。 为了不让他感觉被冷落,我甚至放弃了生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的念头。 我以为,我的付出能换来相濡以沫的安稳。 可当碰壁而归的冯莹再次出现后,一切都变了。 梁松清还是有意无意地偏袒她,下意识地为她考虑。 他送我的香水,是冯莹最爱的栀子花香;他买给我的丝巾,是冯莹跳舞时最常搭配的款式;他带回家的茶叶,是冯莹有胃病不能喝浓茶而特意选的清淡绿茶。 所有送给我的礼物,最终都会以各种各样的方式,转送到冯莹手中。 邻居只觉我们夫妻多年,还这么恩爱,丈夫每次出差回家都会给我带礼物。 她们都羡慕得不得了,回家还会和自己老公闹脾气。 可我每次收到不合身的衣服,或者是不合适的香水时,都能恰好符合冯莹的偏好和尺码。 梁松清送礼时候的雀跃,冯莹收到礼物的欣喜,像一根刺横在我的心口,多年来伤口已经结了厚厚的痂。 如今这双高跟鞋,却像是撕开了这道伤疤,让我的心鲜血淋漓。 结婚前,我也曾是舞蹈演员,最大的梦想就是站在聚光灯下。 可梁松清说,家里总要有一个人牺牲,家务活更适合我。 于是,我穿了二十年的平底鞋,洗了二十年的碗。 我的脚因为常年站立劳作,早就大了一码。 他不知道,或者说,他根本不在意。 在他心里,我的尺码,永远是冯莹的36码。 心底那点残存的温度,终于彻底熄灭。 我看着眼前这个我爱了半生的男人,和他身边那个我视如己出的儿子,他们和另一个女人站在一起,看起来才像真正的一家三口。 不,他们好像本来就该是一家人。 而我,像一个局促不安的外人,一个多余的保姆。 “我不是在闹脾气,梁松清,我是认真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