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友一句你烦不烦啊,就翘掉了我们的八周年纪念日。 我告诉服务员甜品不必再上了,却转头看见何有仪牵着一个男孩落座在隔壁桌。 她身边的男人,衣着打扮和我身上何有仪送的一模一样,却衬托得我像一个赝品。 何有仪愣住了,拽着我向男人介绍。 “老公,认识一下,这是我学弟。” 八年的感情,原来我只是学弟,所以她结婚生子我没有义务知道吗? 我把手心的戒指塞进了口袋里,接通了电话。 “妈,不就是商业联姻吗,我同意了。” …… 何又仪在我耳边悄声道: “你有点眼力见,别在我老公面前乱说,我儿子也在呢。” “怕你不懂事,闹大了对谁都不好。” 然后她把我推到父子俩面前,介绍起我来。 齐少良和我握手,眼神里闪过精明人的狡黠。 “幸会幸会,我老婆的学弟就是我的学弟。” “学弟留下来吃个饭,我们是家庭聚餐,你是自己人。” 换作是任何人说这句自己人,我都会会心一笑。 何有仪脸色不自然,使劲的给我递眼色。 我装作没看见,想伸出和齐少良握着的手,发觉他加大了手劲,脸上还是那副得体的微笑。 公司的同事抱怨过,与何有仪公司合作,对接的正是市场部经理齐少良,对接合作时拽得要命,极度不配合。 他和我吐槽,齐少良八成是关系户,业务水平功夫不够。 现在我终于知道齐少良背靠的是哪棵大树,心里丝丝泛着苦。 “齐先生有所不知,我们不止是校友关系……” 何有仪皱紧了眉头,用口语威胁我。 齐少良脸上的微笑僵住了。 他们三四岁的儿子,抱住了何有仪的大腿,边撒娇边把鼻涕抹在何有仪干净的白裤子上。 “妈妈我要饿死了,什么时候才能吃饭呀,这个叔叔长得好像流浪汉,我们不会要和他一起吃饭吧?把他赶走行不行?” 我回头看到了窗户中的自己,身上的西装手表,都和齐少良撞款了。 明明我比他年轻上几岁,可落寞的神情出卖了我,显得我更憔悴疲惫。 他们一家三口手牵手出现在我面前时,我就输了,输得彻头彻尾。 八年的感情,换来的是欺骗。 何有仪明显松了一口气,不耐烦的指着我。 “学弟,我儿子讨厌你,你别留在这碍眼了。” 服务员正端着餐盘走过,何有仪一不小心,红酒和牛排,就洒在了我身上。 服务员吓得连连道歉,我面上客气有礼貌,实际上心里都在滴血。 这身衣服是何有仪请设计师给我量身定做的,代表了她对我的在意。 可能因为设计师还年轻,我这一身,就没有齐少良的合身。 齐少良松开了手,笑得发自内心。 “不好意思,我老婆就是这个性子,你多担待担待。对了,你刚才没说完的话是什么,你和我老婆还是什么关系?” 我知道何有仪是在变相赶我走,把手心里一直攥着的戒指,放进了衣服口袋里,向门口走去。 今晚,本来我打算向何有仪求婚的。 听到齐少良的提问,我回头一笑。 想必顶着灯光的我,脸色差到了极点。 我对上了何有仪紧张的视线,轻描淡写的说: “上下级关系,我给她打过工。” 我们多年的相恋,终究成了一场交易。 2 从餐厅出门,我就收到了何有仪的谴责。 “你翅膀硬了是吧,来这里怎么没和我报备,是不是想偷摸和小女生吃饭,没成功还被我发现了吧。” “这次我就先原谅你,下不为例。” 我看着信息,感到莫名的好笑。 明明她这几条信息上面,就是今早我问她没忘记今晚的约会吧,她发了个戴墨镜的表情。 “你说过的事情,我怎么可能会忘。” 在某些时刻,过目不忘的人莫名记性差起来。 我按照约定,准时到达餐厅,打电话问她什么时到,我好提前点她爱吃的。 何有仪对着我吼道: “你烦不烦啊?天天没事干了是吧,怪不得穷得衣服都要我给你买。” 失约的是她,为什么错得好像是我。 我低下头,下意识反思自己哪里做错了。 现在想来,齐少良和她提了要家庭聚餐,她才这样做的。 把责任毫无负担的推到我身上就好了。 我强忍着心痛问何有仪什么时候背着我结婚的。 然后是已读不回。 透过窗边,何有仪喂了一口齐少良沙拉,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彻夜不眠的凌晨两点,我收到一条好友申请。 齐少良发了一堆截图,奢侈品和衣服的发票。 “我老婆说了只是和你玩玩,我才是名正言顺的。她这些年送你的东西,单凭你的能力,根本配不上拥有这些。” “我不是小气非要计较,这点钱我还看不上呢。可是你花得都是我儿子的钱,将来公司出什么意外,我儿子没钱上学,你就是千古罪人。听哥一句劝,别为这点小钱,把自己后半辈子都搭上。” 截图里的发票日期,还有多条来自七八年前,那时齐少良压根不认识何有仪,还不知道在哪里鬼混呢,他还好意思和我提名正言顺。 要是没有这门好婚事,他这会还得在酒吧里端茶送水。 最后齐少良算了账单,一百九十九万两千,他抹了个零,收我两百万。 我苦笑,“那我送她的东西呢,按照原价你还给我。” “行啊,你拿出发票来,再说了,又不是我收的,你怎么不问她要去。” “你个大男人能要点脸吗,哪有送女孩东西要回来的道理?估计也不值几个臭钱。我和你可不一样,我拿回来的是我儿子的学费。” 我没有留发票的习惯,从来没算过花在何有仪身上多少钱,也没有齐少良那样的厚脸皮。 可现下,两百万对我来说不是小数字。 和家里吵了一架,公司人事部的小林老是和我聊裁员的事情,下一个被开的可能就是我了。 两百万,是我所有的积蓄。 换言之,这八年我都是在给何有仪打工。 3 七百块钱换个冰箱,我都不舍得,节俭了这么多年,他这一闹,我要掏光积蓄,一时不能接受。 这笔钱是我的老婆本。 “能不能通融通融?” 齐少良在餐厅给我留下的斯文印象,被撕得粉碎。 “你吃人血馒头吃上瘾了是吧?趴在我儿子背上吸血,真有你的。我不管你有多少理由,今天中午之前,我要拿回全部的欠款。” “你也不想你爸妈知道,自己儿子是个吃软饭的小白脸吧?” 五分钟后,他给我发了一堆借贷网站。 大清早,何有仪开车出现在我的小区楼下。 当初车是我们一起买的,后来变成她完全在开,她心情好的时候,会大发慈悲接送我上下班。 她摇下车窗,语气冷冰冰的,像是在给下属发号施令,“上来。” 我把电动车的钥匙放回了公文包里。 我们需要开诚公布,敞开心扉的谈一谈。 还没等我系好安全带,何有仪一脚踩下了油门。 “你发什么疯啊?你找我老公***什么,害得他误会我们关系了,你非要毁掉我和睦的家庭吗?” 何有仪衣着打扮还是我熟悉的都市丽人的样子,她的话却让我感到陌生。 我单手撑住头,看向了窗外。 “那我算什么,我先认识你,先和你谈恋爱的不是吗?到现在你连一句解释都没有。” “何有仪,你把我当什么啊?结婚生子的时候,和我说一声,我又不会死缠烂打,我一定会成全你的幸福,而不是现在,三个人都痛不欲生。” 不知道我哪句话触碰到了她的痛处。 她猛地一踩刹车,车子停在了马路中间。 何有仪歇斯底里的咆哮: “丁永安你什么都不懂,我真是看错你了,以为你会理解我,你根本什么都不懂!” “滚!你给我滚下车!还有我老公说什么,你就照做就是了,你别毁了我的人生。” 我刚走出车门,何有仪一溜烟驱车离开了。 我站在路边,看着来来往往的车辆陷入了迷茫。 既然如此,她还不如不让我上车。 我打车回了小区,再骑上我的电动车去公司。 直接打车去公司更省时间,那我下班还要再出一次打车的钱。 把全部的存款给了齐少良后,我很缺钱。 我发给了何有仪转账的截图,“现在我不欠你的了。” 她还是没有回复我。 何有仪买给我的衣服,我再也没有穿。 三四天后,我听到茶水间的同事嘀嘀咕咕。 “哟,假货哥这几天咋不显摆了。天天拽得要命,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真傍上富婆了呢。” “哈哈哈,他还以为我们看不出来吧,我的眼睛就是尺,是真是假我一眼就知道。” 假货哥?反正说得不可能是我,何有仪不缺钱,在她眼里这点钱就是三瓜俩枣,她不至于和我算计这些。 可我一进门,同事聊八卦的声音一下子停了,两人面面相觑,尴尬的看着我动作。 就算是迟钝如我,也该反应过来了。 他们口中的假货哥是我。 那我掏光积蓄还的礼物钱算什么。 我看上去淡定的接杯热水就走了,实际上心里被失望填满。 我联系了之前的朋友。 “哎,我是***,帮我点忙。” 4 全部都是假货。 何有仪不愧是商人,买东西后拍下发票的照片,然后退掉,再送给我假货。 早饭是白水煮挂面,我吃完就骑电动车去了何氏的公司,甲方指明了要我去对接工作。 从前何有仪是禁止我去她公司的,我快毕业前,提出去她公司面试,被她一口回绝。 何有仪解释,爱人和事业要保持边界感,独立的爱情掺杂了利益的纠葛,会影响我们感情的纯粹。 我能力不差,我也尊重何有仪。 可现在我就想不通了,大专毕业的齐少良,怎么能一跃成为何有仪公司的经理,这还是那个公私分明的何有仪吗? 是齐少良是例外,还是只有我不行? 何有仪看到我,皱紧了眉头。 “你怎么来了?” 要不是还有员工在,怕他们多想,她早就把我骂得狗血淋头了。 齐少良一在别人面前,就是个体面人了,完全不像上周和我斤斤计较的那副嘴脸。 “***,别来无恙啊。” 他身上挑不出错处。 我上台展示我们公司的方案时,下面的员工在窃窃私语。 “他就是有名的假货哥啊,我看人长得不错,行为咋那么low呢。” “你还真别说,他要是能放下脸去陪富婆,也不至于混得这么惨,就是典型的人穷要脸。” “就这个汇报水平,我也能上,不知道他靠得什么手段进的大公司,真给这种名企抹黑呐。” 我攥紧了拳头,当作没有听到,继续对着ppt展开方案。 齐少良翘起了二郎腿,脸上的笑要照亮整个会议室。 何有仪板着脸,敲了两下桌子。 “老齐,管好你手下的嘴。” 齐少良嘴唇发白,给那两个员工递眼色。 我在心底说了声“谢谢”。 会议结束后,大家的脸色都不好看。 等人走光后,会议室里只剩下我和何有仪两个人。 她把手中的方案直接向我砸过来。 “就算你吃醋,也不至于让齐少良那么难堪吧,不就是有人说了你两句吗?” “看看你自己,小肚鸡肠,心眼小得容不下他,这下你明白为什么我嫁给他而不是嫁给你了吧?” 我捡起文件,只觉得自己可悲。 就在刚刚,何有仪打断诽谤我的人后,不到五分钟,齐少良对方案提出了修改意见。 我思索一番,只觉得他的水平甚至不如刚毕业的实习生,完全不像专业人士会说的话。 会议室里毕竟都是他的员工同事,我还是要给他面子。 “齐总,您的这个建议可能会加大项目的成本。” 这个回应中规中矩,应该挑不出什么差错。 可齐少良双手握在一起,放在了下巴上,语气不善。 “那你是说,我不如你这个普通员工喽?” “丁先生,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可是你甩脸色也要看这是什么场合,你这是不给我们何总面子。” 何有仪冷冷的眼神射过来,我想她又生气了,碍于人多没发作。 会议不欢而散。 我扶住了额头,一种莫名的情绪涌上来,让我只想躲在家里,不要遇到伤我心的人。 “有仪,我在你眼里,就是这种人吗?” 身后有人敲了两声门框。 “何总,我送***出公司。” 何有仪的表情松弛下来,点点头,两个人眉目传情,好像我完全不存在。 按何有仪的作风,两个人估计没有公开。 可对何有仪来说,齐少良终究是不一样的。 只有我和齐少良时,齐少良不装了。 一口烟圈直吐在我脸上。 “假货?假货怎么了,假货就不用钱买,就不用花时间去买了?想把钱要回去,门都没有!” “哟,您光明磊落,那别把钱要回去呀。我老婆可是默许了的,你算哪根腋毛。滚,别让老子看见你,破坏别人家庭还有脸出门了。” 我只是让他把差价退给我而已。 齐少良一脚把我踹下了楼梯,我连滚带爬停在了人们的脚前,狼狈的走出了公司。 手机在我从楼梯滚下的时候,摔烂了屏幕,但凑活还能用,手机来电是妈妈。 刚接通我和***声音就同时响起。 “儿啊,妈再也不逼你联姻了。” “妈,不就是商业联姻吗,我娶。” …… “什么?你同意了,我这就让你爸那个老顽固亲自接你回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