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说,苏芙宁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好好睡觉了,饮食也不规律,导致本就高度消耗的身体更吃不消了。 而且长途奔波,心神不宁,高烧得有两天了。 不知道多少次了,我坐在她病床前,呆看吊瓶液体滴答滴答地往下坠。 一直这样,只要遇到我,就从来如此! 谢静栀站在我身后将我拥入怀里,我侧头埋进她的腰间,痛苦道: “谢静栀,我不知道,自己到底能不能,当好一个爱人的角色。” 她俯身用脸颊贴了贴我的额头,低声道:“别想太多,有我呢。” 遇见苏芙宁,是旧故里逢春,再多的,我不敢再奢求。 害怕她一靠近,就自动打开潘多拉魔盒,那些痛不欲生的记忆再次把她逼疯。 我也要开始了自己的新生活了。 我不能辜负谢静栀。 床上的人艰难睁眼,不知听到多少,痛苦抿白了唇,茫然道: “沈问越,我的手腕又在疼了。” …… 发烧没多大问题,只需要回去好好调养身体。 谢静栀因为学校的事,先一步离开了。 交了费用,我和苏芙宁两两无言,并排坐在公交车上。 天色渐沉,昏暗和商铺亮光在空旷的车身内交叠晃动。 她的指尖缓缓地凑近,握住了我的手,指节收紧。 好像生怕一放手我就会再次消失不见了。 车身像是装载了幻灯片,我们一块从窗口看过对彼此而言,最最熟悉的地方。 ——总在翻修的街道,人不大多的诊所,招牌灯总是闪烁的网吧,学生进出的麻辣烫店。 还有街口拐角种得郁郁葱葱地凤凰花,时常在那儿转悠的老黄狗,那块放学总能聚上三两学生…… 都写满了我与她黏稠又难言的过往。 柳树成荫,凉风习习,回首已秋。 她开始止不住地絮叨: “你从前老是给我带回这家的烤肠,我从前觉得味儿腻,吃了几口扔给你吃,你眼睛亮亮的,我每次又觉得似乎挺好吃的。 “冬天那么冷,一块走出来的时候,你总是把唯一的围巾给我,我那时不懂靠近那么多次,为什么你的脸总是红的,你还说了好多次,想去看看北方的雪。 “你从市场买了肉,说做顿好的,我蜷在沙发这头,你站在厨房那头,雾气氤氲,香气慢慢飘过来的时候,我竟然也觉得这样就挺好的,这样就很好了。 “我总是自作清高,不想因为你救我就挟持我非得在你身边,可你没有,从来没有,我甚至开始埋怨你,为什么没有。 “我恨这座城,可,我在这里爱上了一个人。” 苏芙宁闭了闭眼,手开始止不住地轻颤,声音嘶哑道: “我视你是麻烦,只为两清,摆脱之后过没有你的新生活。 “可你走了以后,我就总是睡不着,吃你做的饭习惯了,竟然再也吃不下去别人做的了。 “可我忍不住发仅你可见的官宣网图,幼稚地想等你问我,再表明我没和贺燃有任何关系,安静等你回来找我,如以前很多次那样。 “我试过了新生活,可不行,我做不到,我离不开你,可后知后觉时你已经不在了。” 她缓了一口气,侧头看我,额前碎发被风吹得零碎,哽咽道: “你别赶我走,我会乖乖的。沈问越,你不能对我这么残忍,拉起我,又抛弃我。 “你说让我好好活,我照做了,可怎么办?一个人好疼,我从没这样疼过…… “沈问越,你看看我,再可怜我一次好不好?没有你,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这一次,轮到我抬头望进了苏芙宁眼中。 眼底猩红,泪光闪烁,碎成一片。 她悲伤又苦涩地看着我,那双眼睛终于不是冰冷,是哀求。 我和苏芙宁的第一次交集好像也是在公交车里。 放学她被女生们推倒在地,擦破手肘一片皮,止也止不住地流血。 上了公交车后仍血糊糊地一片。 彼时,我是众多暗恋苏芙宁中的一员。 在晃动拥挤的人群中,我紧张从书包里掏出创可贴,甚至递过去的手都在颤抖,仰头问她: “同学,你需要创可贴吗?” 少女低头,惊讶看我,碎发微垂,宽大校服随车荡动。 分明那样大的伤口。 真有够蠢的。 “苏芙宁,我有女朋友了。” 我忍着眼眶酸涩,抽出了手,平静直视她: “等你好了,我送你,回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