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我将最后一件首饰放入丝绒盒中,指尖在钻石项链上停留了一秒。 这条项链是江宴离去年结婚纪念日送的,他说这蓝色宝石像我眼睛的颜色。现在想来, 那大概是他最后一次认真看我眼睛。手机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动着“严助理”三个字。 我按下接听键,没等对方开口就笑着出声,“江总今晚又有什么紧急会议? ”电话那头沉默了好一瞬。“夫人,江总让我通知您,他恐怕赶不上今晚的周年晚宴了。 苏**刚做完检查,情况不太稳定...”“知道了。”我挂断电话,指尖冰凉, 这是三个月来的第六次了。李思颖,江宴离的初恋白月光,自从她抑郁症复发回国, 就给我们婚姻埋下了一颗隐形的炸弹。梳妆镜里映出一张精心装扮却毫无生气的脸, 我拿起卸妆棉,却在即将碰到眼妆时停住了。不,我还是要出席。 凭什么我要像个见不得光的弃妇一样躲起来?晚宴在市中心顶层的宴会厅举行, 水晶灯将整个空间照得如同白昼,我端着香槟穿梭在宾客间,嘴角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 “初雪,怎么就你一个人?江总呢?”一旁的江太太故作关切地凑过来, 眼睛里的八卦光芒藏都藏不住。“他公司临时有事。”我轻抿一口香槟,气泡在舌尖炸开, 带着微苦的甜。“哎呀,现在的小姑娘真是不得了,听说那个李思颖回国了? ”她凑近我随即压低声音,“我表妹在仁和医院工作,说江总这几个月...”“江太太, ”我笑着打断她,“您今天的耳环真漂亮,是卡地亚的新款吧? ”转移话题是我这半年来练就的最大本事,每一个假笑都像刀子一样割着我的嘴角, 但我不能哭,不能闹,不能给这些人看我笑话的余地。晚宴结束后,严叔问我是否直接回家。 我看着车窗外霓虹闪烁的街道,突然说,“去仁和医院吧。”“夫人不舒服?”我顿了顿, 随即便恢复往常那般,“嗯,有点。”车子在第三个红灯前停下,雨点开始敲打车窗。 隔着朦胧的雨帘和医院门口明亮的灯光,我看到了他们。江宴离撑着一把黑伞, 小心翼翼地护着李思颖从医院大门走出来。她穿着白色连衣裙,弱不禁风地靠在他臂弯里, 而他低头对她说话的神情,是我许久未见的温柔。李思颖不知说了什么,江宴离竟笑了起来, 那种放松的、发自内心的笑。红灯转绿,司机正要踩油门,我却突然说,“严叔, 麻烦靠边停一下。”雨越下越大,车窗很快被水幕覆盖, 我只能透过模糊的玻璃看着他们走向停车场。江宴离几乎把整个伞都倾斜向李思颖那边, 自己的半边肩膀被雨水打湿也浑然不觉。这个曾经因为我在雨中没带伞而大发***, 说我不懂得照顾自己的男人,此刻正为另一个女人淋湿自己。我闭上眼睛, 听到有什么东西在胸腔里碎裂的声音。不是突然的崩裂, 而是最后一丝执念终于被碾成粉末的轻响。回到家中,我径直走向衣帽间, 从最底层拖出一个从未用过的行李箱。收拾东西的过程比想象中简单, 我只拿了自己婚前买的衣物,设计稿和必要的证件。那些昂贵的珠宝、**版包包, 就留给他那宝贝的初恋吧。当我把签好字的离婚协议放在客厅茶几上时, 墙上的古董钟刚好敲响十二下。钥匙转动的声音在寂静的午夜格外刺耳。 江宴离进门看到站在行李箱旁的我时明显愣了一下,目光很快扫到茶几上的文件。 “这是什么?”他拿起协议,眉头紧锁。“就是字面意思。”我平静地注视着他, 这个我爱了六年的男人,此刻看起来如此陌生。“别闹了,初雪。”他放下文件, 语气里带着疲惫和不耐,“思颖今天情况很不好,医生说有自杀倾向, 我不能...”“你怎么不可以?”我打断他,“你当然可以。你可以整夜陪在她病房, 可以取消我们所有约会,可以把我们的婚姻变成一场三人行的闹剧。”我深吸一口气, “但我不会再陪你继续了。”“你是在吃醋吗?”他竟笑了,伸手想摸我的脸, “我和思颖早就过去了,现在只是...”我后退一步避开他的触碰, 看着他这副样子竟有些无力道:“江宴离,我二十九岁了,不是十九岁。 吃醋这种少女情怀早就不适合我了。”我拉过行李箱,抬头望向他,“这半年我想了很多, 关于我们,关于你和李思颖,关于这段婚姻还剩下什么。”他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了, 声音冷硬开口:“所以?”“所以我成全你们。”我直视他的眼睛。“就因为她生病了? 叶初雪,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冷血了?”他的声音陡然提高。这句话像一把刀, 精准地**我心里最柔软的地方。但奇怪的是,我并没有感觉到痛,只有一种麻木的释然。 “不,江宴离,是因为我忽然想明白了。”我轻轻地说,“抑郁症不是她的错, 却是你的选择。每一次你选择她,就是一次对我的放弃。”他张嘴想反驳, 我却已经拉着箱子走向门口。在关上门的前一秒,我听见他喊我的名字,但我没有回头。 电梯门关上的瞬间,**在冰冷的金属壁上,终于允许眼泪落下来。不是为江宴离, 而是为那个曾经为他放弃事业,放弃自我,甚至放弃尊严的叶初雪。 02.晨光透过轻纱窗帘洒进来时,我正坐在江宴离名下的一套小公寓小阳台上翻阅手机。 一夜之间,我的社交账号炸开了锅,99+的消息提醒几乎让手机卡顿。 我点开最上面一条@我的动态,是某珠宝品牌总监发的慈善晚宴合照, 配文“**江总疑似婚变。”照片里,江宴离西装笔挺,李思颖一袭红裙靠在他身侧, 两人举杯微笑的样子刺痛了我的眼。我看了眼发布时间,凌晨两点十五分, 就在我离开别墅不到三小时后。原来他所谓的李思颖情况不好只是敷衍我都借口, 并不妨碍他陪她出席晚宴。手机突然震动,屏幕上跳出闺蜜江敏的名字,“雪雪! 你看到那个**发的照片了吗?她居然敢...”“看到了。”我的声音出奇地平静, 手指划过屏幕,将那张照片保存下来,“正好,我还愁没什么证据, 她倒是上赶着给我送上门。”“你认真的?真要离婚?”屏幕那头的江敏倒吸一口气, “那可是江宴离啊,多少女人挤破头想嫁的**...”“所以呢?”我打断她, 走到厨房给自己倒了杯冰水,“就因为这些我就应该感恩戴德地继续当个摆设, 看着他天天陪在别的女人身边?”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我只是担心你...你知道圈子里那些人会怎么说。”我望着窗外开始忙碌起来的城市, 晨光给高楼镀上一层金边,“让他们说去吧。”我挂断电话,将手机扔在沙发上。 门铃在上午十点准时响起,透过猫眼,我看到江宴离的助理小严站在门外。 他手里捧着一个熟悉的蓝丝绒盒子,卡地亚今年最新款的高级珠宝系列, 上周杂志才刚报道过。“夫人,江总让我把这个送给您。”小严的表情有些尴尬, “他说...他是按照你会喜欢的款式买下的。”我接过盒子,打开看了一眼。 钻石在阳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光芒,至少十克拉的蓝宝石周围镶嵌着完美的碎钻, 价格抵得上普通白领十年的工资。多讽刺,结婚五周年他抽不出一个小时陪我, 离婚第二天却有时间给我选珠宝。选得还是我最讨厌的满钻系列,我有些自嘲地笑了笑。 “稍等。”我转身进屋,从抽屉里取出一个文件袋,连同珠宝盒一起递还给小严。 “把这个交给你们江总,告诉他,我不需要他施舍的歉意。”小严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 “可是江总说...”“还有,”我指了指门口堆放的十几个纸箱, “这些是江总的私人物品,麻烦一起带回去。如果还需要什么,可以联系我的律师。 ”门口那些箱子,是江宴离想要我和他在媒体面前扮演“恩爱夫妻”, 先前只要是有关于他的花边新闻,他总是会像今日这般。关上门, **在门板上缓缓滑坐在地上,心脏在胸腔里剧烈跳动,手心全是汗。 原来拒绝江宴离是这种感觉,既恐惧又痛快, 仿佛回到了我第一次跳伞时纵身跃出机舱的瞬间。我的手机很快亮起来, 江宴离的名字在屏幕上闪烁。我按下静音键,看着它亮了又灭,灭了又亮, 反复三次后终于归于平静。紧接着一条短信弹出来,“初雪,别闹了,我们谈谈。 ”我直接关机,拿出备用手机打给预约好的搬家公司,今天还有很多事要做, 没时间陪江大少爷玩过家家。下午三点,雨水顺着窗玻璃蜿蜒而下, 将窗外的城市灯光折射成模糊的色块。我跪在刚擦过的木地板上, 小心翼翼地将最后一本书塞进书架。这间位于城东的复式公寓是我二十五岁那年买的, 当时刚获得青年设计师金奖,用全部奖金付了首付。结婚后江宴离嫌这里太小, 就一直空置着,没想到现在的我会再次回到这里。 我站在公寓的落地镜前调整西装外套的肩线。一袭利落的夹克套装是我两年前买的, 一直都没机会穿伤它。江宴离喜欢我穿裙子,说那样更温柔。 我看真镜子里的女人利落的短发,锋利的眉峰和紧抿的唇角, 与先前那个江太太温婉的形象相去甚远。有棱角有态度的才是我, 那个唯唯诺诺的江太太只不过是我为了他扮演出来的,现在,我不想再继续了。 江敏介绍的律师事务所在金融街最贵的那栋写字楼里。 接待我的李律师是业内知名的离婚专家,据说曾帮某科技大佬的前妻分到上亿资产。 “叶女士,根据您提供的情况,胜诉几率很大。”李律师推了推金丝眼镜, “江先生与苏**的亲密合照可以作为情感不忠的证据,再加上长期冷落...”“不, 我不要打感情牌。”我打断她,“就按正常程序走,我只拿回我应得的那部分。 ”李律师略显惊讶,“但根据婚姻法, 您完全可以要求更多补偿...”“我不需要他的补偿。”我平静地说, “我只想要回我的自由,和我应得的就行。”离开律师事务所时, 夕阳将整条街道染成橘红色。我步行经过**大楼, 下意识抬头望向顶层那个熟悉的窗户。曾经有多少个夜晚, 我独自在那间办公室里等江宴离加班到深夜?“叶初雪?”一个柔软的女声从身后传来。 我转身,看到李思颖站在三步之外,一袭米色风衣衬得她肤若凝脂。 她手里拿着**的访客卡,显然是刚从大楼里出来。“没想到会这里遇到你,真巧啊。 ”她微微歪头,露出一个无害的笑容,“我正好来给宴离送些资料...听说你们要离婚了? ”宴离这个亲昵的称呼像针一样扎进我的耳膜,我强迫自己保持微笑, “李**每天寸步不离地陪在他身边你会不知道吗?。”“其实...”她向前一步, 身上浓重的香水味扑面而来,“你不用这样的,宴离说你只是闹脾气,过几天就好了, 毕竟...”她似乎意有所指地看了眼我简朴的着装,捏着腔调说:“毕竟你离开了江家, 靠什么维持现在的生活水平呢?”我注视着她精心描绘过的眼睛,忽然笑了,“江**, 你知道吗?没能力的人才会担忧这些。”我向前一步,缩短我们之间的距离, “况且我之前嫁给江宴离是因为爱他,不是爱他的钱。现在我不爱他了, 自然也不需要他的一分一毫。”李思颖的笑容僵在脸上,我越过她走向马路对面, 听见她在身后提高音量,“你以为离婚那么简单?江家不会轻易放过你的!”我没有回头, 只是举起手挥了挥,像拂去一粒微不足道的灰尘。当晚,江敏冲进我的公寓,手里举着手机, “快看!那个**在朋友圈发什么了!”我接过手机,屏幕上是一张李思颖的**, 背景明显是某高档餐厅的包间。她对着镜头比耶,配文“感谢某人的安慰晚餐~。 ”照片一角露出了一只男人的手和半块百达积家手表,那是去年我送给江宴离的生日礼物。 “这女人还真是不要脸啊,要不是今天愚人节,我真想喷她了! ”江敏气得在客厅里来回踱步,“你们才离婚第一天她就...”“我们还没离婚。 ”我平静地划走那张照片,眼底闪过一抹嘲讽,“只是分居。”“有区别吗? 江宴离这不明摆着...”江敏突然噤声,小心翼翼地看着我,“初雪,你还好吗? ”我望向窗外璀璨的城市夜景,忽然意识到自己像是终于从一场漫长的噩梦中醒来。 “当然有。”我哑着嗓音说道,“只要还没离婚,我就有办法让让他生不如死。 ”“而且现在的我很好。”我轻声说,“真的。”门铃再次响起,江敏去开门, 我听见她倒吸一口冷气,“江...江夫人?”我转头,看见我的婆婆江美华站在门口, 一身的名牌,妆容精致得像是要去参加晚宴那般。江美华是江宴离的母亲, 我和江宴离一开始的婚姻,她是不同意的, 但不知怎的自从江宴离找她谈过一次话之后她便不再阻挠这场婚事。 但是她对我从始至终都没给过好脸色, 每次只要回江家老宅吃饭便会当着众人的面让我下不来台。 时间久了我也就让自己无视她的这种行为,只要她有一定点的不乐意, 我就会想方设法的先行离开。我看着她锐利的目光扫过简陋的公寓,最后落在我身上。 “叶初雪,我们谈谈。”她径自走进来,在沙发上坐下,仿佛这里仍是她的领地。 林敏识相地先行离开,我给江美华倒了杯茶,在她对面坐下。“我听宴离说了你们的事。 ”她开门见山,“年轻人闹脾气可以理解,但离婚就太过了。”我摩挲着茶杯边缘, 直视着她的双眸,“江阿姨,这不是一时冲动。”“因为李思颖?”她轻蔑地笑了笑, “男人嘛,总会有些花花肠子。但江太太的位置始终是你的,何必为这点小事...”对了, 江美华从始至终都知道李思颖的存在,或许是因为她自己的丈夫也总有花花肠子, 所以她每次都会像今晚这样劝阻我。“江夫人,我不是你。”我打断她,“六年来, 我放弃事业,忍受江宴离把工作放在第一位,这半年来我甚至还接受他把李思颖放在第一位。 但现在,我受够了。”江美华的表情冷了下来,“叶初雪,你要想清楚。离开了江家, 你什么都不是。”“那正好。”我放下茶杯,冷眼和她对峙, “我也不觉得你们江家是什么好东西,丢了反倒还干净许多。 ”江美华离开时的脸色难看至极,我关上门,发现自己的手在微微发抖。但奇怪的是, 这么多年来她的冷眼旁观都在这一刻有了归属。手机在这时亮起, 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照片里,江宴离和李思颖坐在某家日料店的包厢里, 她正笑着喂他吃寿司。附言只有一句话,“叶初雪,宴离一直爱的都是我, 你永远都得不到他的爱。”我盯着那张照片看了很久,然后轻轻按下删除键。 窗外的月光洒进来,在地板上勾勒出一道清晰的银线,像是一条分界线, 将我的过去与未来截然分开。03.翌日,手机在茶几上震动,屏幕亮起林敏的名字。 “我的雪儿~,你收拾好了吗?今晚七点设计师交流会,别忘了!”我看了眼墙上的挂钟, 已经下午四点半。“记得,正打算换衣服。”我的目光扫过衣柜里寥寥无几的衣物, 大部分都是江宴离喜欢的柔美风格,与现在的我格格不入。“太好了!林逸尘也会来, 他可是E设计工作室的创始人,要是能搭上这条线...”林敏的声音因兴奋而提高八度。 我捏了捏眉心,“我只是去看看,没打算...”“别跟我说没打算重出江湖! ”林敏打断我,“就你那才华埋没了五年还不够吗?现在正好...”“好了好了,晚上见。 ”我匆匆挂断电话,从衣柜深处翻出一套压箱底的黑色西装套装。这是毕业答辩时穿的正装, 布料因久置而有些僵硬,但剪裁依然利落。计程车在晚高峰的车流中缓慢前行。雨停了, 但空气中仍弥漫着潮湿的气息,混合着路边小吃摊传来的油烟味。 这气味让我想起大学时代和同学们熬夜赶稿后,结伴去吃路边摊的日子。 那时的叶初雪眼睛里闪着光,谈论着要改变城市天际线的梦想, 而不是纠结于丈夫今晚会不会回家吃饭。“到了,六十八块。”司机的声音将我拉回现实。 交流会在一栋改造过的老厂房举行,**的红砖墙与钢结构屋顶营造出粗犷的工业感。 我刚签完到,林敏就拽着我的胳膊往里面冲,“快点呀!林逸尘正在看今年新锐展区! ”展厅中央,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正俯身审视某位新人的作品集。他穿着简单的白色衬衫, 袖子随意卷到手肘,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当林敏介绍我时,他直起身, 锐利的目光从镜片后投来,“叶初雪?是五年前那个城市呼吸概念的设计师? ”我没想到他还记得那个学生作品,手指无意识地捏紧了随身带来的文件夹, “没想到您还记得。”“那种将传统庭院与现代高层结合的想法很惊艳。 ”林逸尘接过我的文件夹翻看,“怎么这五年没见你出新作品?”林敏在我腰上掐了一把。 我深吸一口气,淡淡地说道:“结婚后休息了一段时间。”“可惜了。 ”林逸尘的指尖停在我昨晚临时赶制的一张草图上,“这是最新的构思? ”那是我失眠到凌晨三点随手画的,将废弃工业区改造成立体花园的大胆设想。我点了点头, “嗯,但只是初步想法。”“有完整方案吗?”林逸尘合上文件夹,直视我的眼睛, “我们工作室正在竞标城西老纺织厂改造项目,你的风格很适合这次的主题。”我喉头发紧, 这五年我都没有正式工作,行业早已天翻地覆, “我可能需要时间熟悉最新...”“下周一上午十点,带着完整方案来我办公室。 ”林逸尘递来一张名片,“不管你有什么私人原因暂停了事业,才华是不会说谎。 ”林敏在我耳边兴奋地絮叨着什么,但我却什么都听不见,只能听见我的心跳在快速起伏。 六年了,终于有人看到的不是江太太,而是设计师叶初雪。回家路上, 我绕道去了24小时文具店,买了一大沓绘图纸和最新版的建筑设计软件。 公寓楼下停着一辆熟悉的黑色迈***,我的心跳漏了一拍。江宴离靠在车头, 西装外套搭在臂弯,领带松开,像是刚结束工作就赶来了。“初雪。”他直起身, 眼睛里布满红丝,“回来了?”夜风拂过他额前的碎发, 这个曾经让我一见倾心的男人此刻看起来疲惫而脆弱。 但我胸腔里那颗曾为他疯狂跳动的心脏,此刻却平静得像一潭死水。“请回吧,江总。 ”我绕过他走向电梯,“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谈的。”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就十分钟。 ”皮肤接触的瞬间,我条件反射般甩开他的手。这个动作让两人都愣住了。曾几何时, 我多渴望他能主动牵我的手,现在却只剩下本能的排斥。“你知道吗,”我按下电梯按钮, 声音平静得连自己都惊讶,“这六年来,我每天都在等着你回家吃饭的那天,菜热了又凉, 凉了又热,最后倒进垃圾桶。”电梯门开了,我走进去,按住开门键,“现在我才明白, 不是工作有多忙,只是我不够重要罢了。”江宴离的眉头紧锁, “李思颖的事我可以解释...”“不必了。”我松开按键,“离婚协议律师已经寄给你, 请签好字通知我。”电梯门关上的瞬间,我看到他抬手似乎想阻拦,但最终只是颓然放下。 回到公寓,**在门上,本以为会哭,却发现自己干涸得流不出一滴眼泪。次日清晨, 我被连续的消息提示音吵醒。林敏发了十几条链接,最后一条写着,“快看热搜! 那个**又作妖了!”我点开最上面一条娱乐新闻,《豪门婚变新进展:江氏总裁夜会前妻, 疑似挽回》。配图是昨晚江宴离在公寓楼下抓住我手腕的瞬间, 拍摄角度巧妙地将他的表情拍得深情款款,而我侧脸看上去像是在哽咽。 文章通篇暗示我欲擒故纵,甚至引用所谓知情人的话,说我以退为进逼婚。手机从掌心滑落, 砸在地毯上发出闷响。我走进浴室,用冷水狠狠洗了把脸。镜中的女人眼圈发红, 但眼神却出奇地冷静。回到客厅,我捡起手机,登录尘封已久的个人微博账号, 发布了一条简短声明。“叶初雪本人声明,与江宴离先生离婚程序进行中,双方已分居。 请媒体尊重事实,勿做不实猜测。未来不再回应私人生活相关问题。”发完这条, 我关掉社交软件通知,将手机扔到沙发上,摊开昨晚买的绘图纸。 铅笔在纸上划出第一道线时,久违的平静感涌上心头。原来找回自己, 只需要一支笔和一张白纸。三天后,当我埋头在满地的设计图中时,门铃再次响起。 监控屏幕显示是快递员,我打开门,却看到一束巨大的红玫瑰几乎堵住整个门口。“叶**, 请签收。”我拆开附带的卡片,上面只有龙飞凤舞的一个字,“江”。 花束中央是一个丝绒首饰盒,里面躺着一条钻石手链,与离婚那晚我退回的是同一系列。 我合上盒子,连同花束一起塞回给快递员,“麻烦退回去,就说收件人拒收。 ”快递员面露难色,“这...客户付了加急费...”“那是他的事,与我无关。 ”我关上大门。下午去超市采购时,我在杂志区看到最新一期《商业周刊》, 封面赫然是江宴离与李思颖出席某慈善活动的合影。 标题写着《**新动向:科技园区计划启动,总裁携新女伴亮相》。 我拿起杂志翻到内页。报道详细描述了江宴离如何亲自介绍李思颖为公司重要合作伙伴, 而照片中她挽着他手臂的样子,俨然一副女主人的姿态。收银台前的小电视正播放娱乐新闻, 女主播用夸张的语调念着,“近日有网友爆料, 称在马尔代夫偶遇**总裁江宴离与女伴度假, 疑似新恋情曝光...”画面切换到一个模糊的远景,隐约可见两个身影在沙滩上散步。 我放下购物篮,转身离开超市。外面阳光刺眼,照得人几乎睁不开眼。手机在口袋里震动, 是林敏,“看到新闻了吗?那个绿茶居然跟着江宴离去马尔代夫了! 你们还没正式离婚她就...”我打断她,“我在赶设计稿,下周要去林逸尘工作室提案。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你...真的假的?”“真的。”我仰头看向湛蓝的天空, “而且我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好。”回到家,我打开电脑, 将《商业周刊》的报道截图保存到一个新建文件夹然后我点开**官网, 研究他们最新启动的科技园区计划。作为曾经的建筑系高材生, 我一眼就看出他们主打的设计方案存在严重的人流动线问题。铅笔在图纸上快速移动, 勾勒出一个全新的解决方案。工作到深夜时,手机亮起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马尔代夫的星空真美,谢谢你放手。”我看着这条信息,快速打了几个字回复, “原来你也知道是我不要的东西才轮到你。”我放下铅笔,将手机调至飞行模式。 窗外的城市灯火通明,无数个窗户里有着无数种人生。我的那扇窗里, 不再需要江宴离或任何人为我点灯。04.工作室的玻璃幕墙将初夏的阳光过滤成冷色调, 洒在会议桌中央的3D模型上。我调整了一下耳边的蓝牙耳机, 将激光笔的光点停在模型第三层的立体花园处。“这个区域我们采用了垂直绿化系统, 不仅能降低建筑内部温度,还能为办公人员提供休憩空间。”圆桌对面, 城西改造项目的评审委员们交换着眼神。坐在正中间的李主任摘下眼镜擦了擦,“叶设计师, 这个方案确实很有创意,但施工难度和成本...”“关于这点, ”我点击平板调出一组数据,“我们与三家承包商进行了初步沟通, 采用预制构件方式可以缩短工期,实际成本比传统方法低12%。”屏幕上的数字清晰明了, 这是我连续两周熬夜比对数十家供应商报价的结果。会议室角落的门被轻轻推开, 林逸尘端着咖啡走进来,对我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自从上周正式加入工作室, 这个项目就成了我的试金石。 六年来的家庭主妇生活让我几乎忘记了自己曾经多么享受这种专业较量的**。 “如果没有其他问题,”我合上文件夹,“我们下周可以提交详细施工图。 ”李主任率先站起身伸出手,“期待合作,叶**。老实说, 我们原计划是与**合作的,但他们的方案实在...”他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缺乏新意。”我握手的动作僵了半秒。**也参与了竞标?江宴离从未提起过。 不过现在这些已经与我无关了。走出会议室,手机在口袋里震动起来, 林敏的名字在屏幕上跳动,“惊天大八卦!江宴离刚刚取消了和李思颖的马尔代夫之行! 听说在公司大发***!”我删掉短信,将手机调成静音。电梯门映出我今天的形象, 利落的白色西装,头发剪短到锁骨位置,嘴角再也没有那抹温柔的微笑, 只有一抹公事公办的冷静弧度。这才是我本该有的样子。工作室前台的女孩叫住我,“雪姐, 有你的快递。”她递过一个精致的礼盒,上面印着某知名珠宝品牌的logo。 不用拆开也知道里面是什么,那条我第三次拒收的钻石手链。盒子里果然附着一张卡片, “恭喜新工作。江。”我将盒子放回前台,微微一笑,“麻烦帮我退回去,和之前一样。 ”“可是...”前台女孩欲言又止,“送快递的人说,如果这次再拒收, 江先生会亲自送来。”“那就让他来。”我拿起办公桌上的图纸,“他来了再说。 ”傍晚六点,我抱着一摞资料走出写字楼,夕阳将整个金融区染成橘红色。 一辆熟悉的黑色轿车缓缓停在我面前,车窗降下,露出江宴离轮廓分明的侧脸。“上车。 ”果然他那唯我独尊的语气还是贺之前一模一样。我绕过车子继续向前走。 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他直接下车拦在我面前。“上车! ”他的声音里带着我从未听过的焦躁,“就五分钟。”周围已经有人驻足观望, 甚至有人举起手机。我叹了口气,坐进车里,但刻意拉开了距离。“说吧。 ”江宴离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敲击,“你参与了城西项目的竞标?”“是又怎样? ”我望向窗外,避免与他视线接触。“为什么不告诉我? 如果知道你也参与...”“告诉你什么?”我转过头,“你以什么身份来质问我? ”他下颌线条绷紧,“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这个项目对江氏很重要, 我们可以合作...”“合作?”我忍不住笑出声,“江宴离,和你合作我嫌脏! ”我打开车门下车,“刚好五分钟。”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腕,“李思颖跟这事没关系! 她只是...”“你没必要告诉我,我也不想知道。”我甩开他的手。他的手机突然响起, 屏幕上“李思颖”三个字刺眼地闪烁着。我趁机下车,头也不回地走向地铁站。 背后传来喇叭的刺耳鸣响,但我没有回头。周末的建材市场人头攒动, 我正比对两种环保石材的样本,身后传来一个故作惊讶的女声,“哎呀,这不是叶**吗? ”李思颖穿着价值不菲的定制连衣裙,踩着细高跟站在建材堆旁显得格格不入。 她身边跟着一个年轻女孩,看起来像是助理。“真巧啊,”她红唇微扬,“你也来采购? 一个人多辛苦,怎么不让宴离陪你?”我放下石材样本,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一会,嘴角勾起, “苏**对建材也有研究?”“没办法,”她撩了撩长发,“帮宴离盯着科技园区的项目, 总要了解些基础知识。虽然...”她意有所指地扫了眼我手中的样品册, “专业的事还是交给专业人士比较好。”“说得对。”我微笑着抽出一张名片递给她, “只是可惜它们认识你,你不认识它罢了。听说**也很感兴趣? 可惜...”我耸了耸肩,“评审委员会似乎更欣赏我们的方案。”李思颖的笑容僵住了。 她当然知道这个项目对江宴离有多重要,更知道江氏落标意味着什么。 “一时的胜负说明不了什么,”她很快调整表情, “宴离说这种**项目背后关系很复杂...”“是吗?”我打断她, “那不如你回去问问他,为什么合作多年的张总不和他合作了。”我向前一步, 缩短我们之间的距离,“顺便告诉他,李主任很欣赏我在垂直绿化系统上的创新, 打算在业内推广。”李思颖的瞳孔微微收缩。她不会明白, 这些年来我陪江宴离出席的每一次酒会、每一场晚宴,都在默默积累人脉。 那些她嗤之以鼻的豪门太太社交,恰恰是我如今重返职场的秘密武器。“叶初雪, ”她突然压低声音,“你以为赢了几个项目就能证明什么?宴离只是一时不习惯你闹脾气, 等他腻了这种追逐游戏...”“他就会回到你身边?”我轻笑一声。“李思颖,你知道吗? 我花了六年时间等一个不爱我的男人回头,而你...”我上下打量她, “在等一个从未真正属于你的男人。我们谁更可悲?”她的脸色瞬间煞白, 精心修饰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你!”“对了,”我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 “这是江氏科技园区设计方案的几点问题,专业建议,你可以在江宴离面前博取关注了。 ”我将文件塞进她颤抖的手中,“毕竟,垃圾就该待在垃圾桶里,而不是污染别人。 ”转身离开时,我听见她将文件狠狠摔在地上的声音。走出建材市场, 阳光毫无保留地倾泻而下,我深吸一口气,拨通林逸尘的电话,“关于科技园区项目, 我有个新想法...”周一早晨的工作室比往常热闹。我刚走进办公室,同事小林就冲过来, “叶姐,你看今天的设计师协会官网了吗?”屏幕上显示着一则公告, **科技园区项目暂停,设计团队重组。我点开详情,发现评论区已经炸开了锅。 业内人士纷纷猜测原因,有人匿名爆料称主设计师资质造假。林逸尘端着咖啡靠在我桌边, 挑了挑眉看向我,“听说江宴离昨晚连夜召开紧急会议,把整个设计团队都换了。 "他意味深长地看我一眼,,“你好像一点都不惊讶。”我抿了口咖啡, “专业的事就该交给专业人士,不是吗?”午休时,我的手机震动起来。 江宴离的名字在屏幕上闪烁,我按下拒接键。紧接着一条短信弹出, “科技园区的设计问题是你发现的?”我没有回复。三分钟后,又一条信息, “你是怎么知道李思颖的毕业作品***的? ”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地板上投下条纹状的影子。我打开抽屉,里面躺着一个厚厚的文件夹, 标签上写着李思颖二字。这个文件夹里全是她在国外留学时的抄袭丑闻, 抑郁症诊断书的疑点,甚至最近插手江氏项目收取回扣的证据。手机再次震动,这次是林敏, “快看热搜!**发布声明,解除与李思颖的所有合作! 内部人士透露她涉嫌学术不端和商业欺诈!”我关上抽屉,将手机调成静音。电脑屏幕上, 城西项目的模型正在渲染,阳光透过虚拟玻璃洒在室内花园里,每一片叶子都栩栩如生。 下班时分,暴雨突然倾盆而下。我站在写字楼大厅等雨势小些, 一辆黑色迈***缓缓停在大门前。江宴离举着伞走出来,雨水打湿了他的西装肩膀。“谈谈。 ”他的声音比往常低沉,“就十分钟。”我看了眼手表,“五分钟。 ”车里弥漫着淡淡的皮革和雨水混合的气息。江宴离没有立即说话, 而是打***板调出一份文件“今早收到的匿名邮件, 里面有李思颖这半年来从江氏项目收取回扣的证据,还有她伪造资质的详细资料。 ”他转向我,“是你发的?”雨水顺着车窗蜿蜒而下,将外面的霓虹灯光扭曲成模糊的色块。 “重要吗?”“重要。”他的手指紧握方向盘。“因为这不仅关系到公司, 还关系到...”他顿了顿,“我本以为我了解你。”“你从不曾了解我。”我平静地说, “就像我从未真正了解你一样。”他忽然抓住我的手,“初雪, 如果我道歉...”“不需要。”我抽回手,“我们之间早就结束了。 现在只有一件事请你记住...”我侧身直视他的眼睛,“不要再来我工作的地方。 ”推开车门,雨点立刻打在脸上,冰凉刺骨。江宴离在身后喊我的名字, 但我已经跑向马路对面的出租车。后视镜里,他的身影站在雨中越来越小, 最终消失在拐角处。回到公寓,我泡了杯热茶,打开电脑查看邮件。设计师协会发来邀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