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睁眼,我从现代投资人变成了侯府的贱妾“招娣”。被正妻踩着脸骂:“你只配叫招娣, 也配用我儿的玉簪?”我捏着碎成两截的簪子冷笑:这可是前朝贵妃的遗物。 当铺鉴定价值连城,我当场买下侯府隔壁最大的铺面。曾经欺辱我的正妻气得跳脚:“**, 你哪来的钱?”我摇着团扇轻笑:“忘了说,我重生前是华尔街最年轻的基金合伙人。 ”看着侯府被我的商业帝国挤压破产,我悠闲品茶。直到某天, 黑衣侍卫跪满我院落:“首辅大人求见。”我挑眉:“生意不谈,旧情更免谈。 ”那权倾朝野的男人却红了眼:“晚意,你踩碎的休书……是我当年亲手写的婚书。 ”①刺骨的寒意像淬毒的针,密密麻麻扎进骨头缝里。沈薇猛地睁开眼,黑暗浓稠得化不开, 只有一股浓烈的霉味混合着若有似无的血腥气,蛮横地往鼻腔里钻。冷。深入骨髓的冷。 她下意识地想蜷缩身体,却扯动了全身的筋骨皮肉,一阵尖锐的、撕裂般的剧痛瞬间炸开, 让她眼前发黑,差点又晕死过去。喉咙干得像被砂纸磨过, 每一次艰难的吞咽都带来一阵**辣的灼痛。这是哪儿? 脑子里像是被强行塞进了一团混乱、沾满血污的破布, 无数不属于她的记忆碎片尖啸着冲撞、撕裂,痛得她太阳穴突突直跳。 苏晚意……一个模糊的名字在混沌中浮沉。 侯府……低贱的妾室……招娣……更多的画面汹涌而至:冰冷的地砖, 高高在上、带着刻骨鄙夷的妇人脸庞,还有……鞭子! 带着倒刺的鞭子抽打在单薄身体上的剧痛,每一记都伴随着尖锐刻薄的咒骂:“**胚子! 让你狐媚!让你勾引侯爷!你也配用我儿的东西?”“招娣!记住你的本分! 你就是个招弟弟的玩意儿!这名字都是抬举你了!”这些记忆如同冰冷的毒蛇, 缠绕着她的意识,带来窒息般的绝望和深入骨髓的恐惧。那不是她沈薇的记忆, 却又如此真实地烙印在这具伤痕累累的身体上。沈薇, 华尔街最年轻、也最冷酷的基金合伙人之一。昨天她还在纽约摩天大楼顶层的办公室, 俯瞰着脚下如同蝼蚁般匆忙的人流和车河,指尖轻点,动辄便是数亿资金的流向。 一场精心策划的跨国并购刚刚尘埃落定,庆功宴的香槟气泡似乎还在舌尖跳跃。下一秒, 便是这地狱般的柴房,这具濒临崩溃的身体。荒谬!她挣扎着,用尽全身力气, 试图撑起沉重的身体。手掌按在冰冷潮湿的地面上,触感黏腻, 不知是凝结的血块还是肮脏的泥污。每移动一寸,骨骼都发出不堪重负的**, 肌肉的酸痛如同无数蚂蚁在啃噬。额角黏腻一片,温热的液体顺着鬓角滑下, 带着铁锈般的腥甜气息。是血。她费力地抬手摸了摸,指尖一片黏滑。就在这时, 柴房外传来了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伴随着女人尖利刻薄的嗓音,像指甲刮过毛玻璃, 刺得人耳膜生疼。“死了没?真死了倒干净!省得脏了侯府的地儿! ”“吱呀——”破旧的木门被粗鲁地推开,一股更猛烈的寒气裹挟着飞扬的尘土涌了进来。 门外惨淡的天光勾勒出两个臃肿的身影轮廓。为首的那个妇人,穿着绫罗绸缎, 头上珠翠晃眼,一张脸涂得煞白,嘴唇却涂得鲜红如血。此刻, 这张脸上只有毫不掩饰的嫌恶和刻毒。她身后跟着一个同样体态壮硕的婆子,满脸横肉, 眼神凶狠。这便是赵姨娘,侯爷的新宠,也是原主苏晚意悲惨命运的缔造者之一。 在沈薇强行融合的记忆碎片里,这张脸就是恐惧和疼痛的象征。赵姨娘捏着鼻子, 仿佛柴房里的空气污秽不堪,她嫌恶地扫了一眼蜷缩在角落阴影里的沈薇, 嘴角扯出一个恶毒的笑,声音尖得像锥子:“哟?命还挺硬?贱骨头就是经折腾! 还当自己是侯爷心尖尖上的‘晚意’呢?我呸!”她往前踱了两步, 尖细的鞋跟踩在冰冷的地面上,发出笃笃的声响,每一步都像踩在沈薇紧绷的神经上。 “瞧瞧你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儿!侯爷早把你忘到九霄云外去了!‘晚意’? 你也配叫这名儿?那是侯爷瞎了眼才赏你的!如今,你只配叫‘招娣’! 给本夫人招弟弟的玩意儿!听清楚了吗?招——娣!”“招娣”两个字,被她拖长了音调, 带着无尽的羞辱和轻蔑,狠狠砸在沈薇的脸上。沈薇——或者说, 此刻顶着苏晚意躯壳的沈薇——没有立刻回应。她只是微微抬起了头, 散乱枯槁的发丝从额前滑落,露出下面一双眼睛。 那眼神不再是属于“招娣”的麻木、恐惧和卑微,而是如同冰封千年的寒潭,深不见底, 没有任何波澜,只有一片沉沉的死寂和一丝……极淡、却令人心悸的审视。 她沉默地看着赵姨娘,像是在评估一件毫无价值的物品。这反常的沉默和那冰冷陌生的眼神, 让赵姨娘心头莫名地窜起一股邪火。她最恨的就是这个**偶尔流露出的那股清高劲儿, 哪怕被打得半死,眼神深处似乎总藏着点她看不懂、也够不着的东西,让她格外不舒服。 “哑巴了?还是被打傻了?”赵姨娘的声音陡然拔高,变得更加尖利刺耳。 她目光扫过沈薇散乱发髻间露出的一点温润光泽,猛地伸手,动作粗鲁至极, 一把就抓住了沈薇的发髻,狠狠一拽!“啊!”头皮传来撕裂般的剧痛, 沈薇被这股蛮力扯得向前扑倒,额角重重磕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眼前金星乱冒,眩晕感排山倒海般袭来。赵姨娘却毫不在意, 她另一只手粗暴地在沈薇凌乱的发间摸索着,很快,便扯下了一根簪子。那是一根玉簪。 簪身是莹润的白玉,簪头精心雕琢成一朵含苞待放的玉兰,花蕊处一点天然沁色,恰似凝露, 温婉雅致。即使在柴房昏暗的光线下,也流转着内敛而柔和的光华。“呵! ”赵姨娘捏着玉簪,眼中爆发出浓烈的嫉妒和贪婪,随即又被更深的恶意取代。 她高高举起玉簪,在沈薇模糊的视线中晃了晃, 声音充满了恶毒的得意:“我说你哪来的底气装清高?原来还藏着这么个好东西! 这是我儿的东西!是你这个**不知廉耻偷来的!你也配戴?”沈薇撑着手臂, 艰难地抬起头,额角新添的伤口渗出温热的血,滑过冰冷的皮肤。她看着那根玉簪, 属于苏晚意残留的记忆碎片再次翻涌:这是她及笄那年,母亲颤抖着双手, 从压箱底的旧锦囊里取出的唯一遗物。母亲枯槁的手一遍遍抚摸着簪身, 浑浊的眼里滚下泪来,声音嘶哑:“晚意…娘的晚意…娘没用, 就剩这个了…护身…护身啊…”那点微弱的暖意,是苏晚意被卖进侯府后, 在无数个冰冷绝望的夜里,唯一能攥在手心汲取一丝虚幻温度的念想。 “还给我…”沈薇的喉咙像是被砂砾磨过,声音嘶哑得几乎不成调, 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执拗。那不是祈求,更像是命令。赵姨娘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夸张地笑了起来,脸上的脂粉簌簌往下掉:“还给你?你做梦!”她脸上的笑容瞬间敛去, 只剩下扭曲的狰狞。她抬起脚,穿着绣着繁复***样的厚底缎子鞋, 对着沈薇刚刚撑起身体的手,狠狠地、用尽全身力气踩了下去!“呃——! ”钻心的剧痛从指骨瞬间蔓延到全身,沈薇闷哼一声,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 冷汗瞬间浸透了单薄破旧的衣衫。 她甚至听到了自己指骨在鞋底碾压下发出的细微、令人牙酸的咯吱声。 赵姨娘欣赏着沈薇痛苦蜷缩的样子,扭曲的快意让她整张脸都兴奋地发亮。 她高高扬起握着玉簪的手,脸上带着一种残忍的、毁灭性的**,然后, 在沈薇死死盯着的目光中,将那只精美的玉兰簪, 狠狠地朝着脚下冰冷坚硬的青石板地面摔了下去!“啪嚓!”一声清脆得令人心碎的裂响, 在死寂的柴房里炸开。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飞扬的尘土在门缝透进来的惨淡光线下缓慢浮动。那朵温润莹洁的玉兰花,连同半截簪身, 在青石板上无助地弹跳了一下,然后静静躺在了冰冷的尘埃里。一道狰狞的裂痕贯穿了花苞, 从花蕊处延伸至断裂的簪身,宛如一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疤。 另外半截簪子滚落到更远的角落,光泽黯淡,沾满了污秽。沈薇的目光, 死死地钉在那碎裂的玉兰上。苏晚意残留的记忆里,母亲临终前攥着这簪子, 枯瘦的手背上青筋凸起,一遍遍嘶声叮嘱“护身…护身…”的画面, 与眼前这四分五裂的冰冷碎片,轰然重叠、碰撞!一股冰冷的、带着血腥味的怒意, 如同沉寂万年的火山岩浆,猛地从她灵魂最深处咆哮着喷涌而出! 瞬间冲垮了所有的眩晕、剧痛和这具身体的虚弱!那不是苏晚意的哀伤,那是属于沈薇的, 被彻底点燃的、毁灭性的暴怒!她猛地抬起头!那双眼睛,不再是之前的死寂, 也不再是苏晚意的卑微恐惧。里面燃烧着两簇幽冷的火焰,仿佛淬了毒的冰刃, 带着一种洞穿灵魂的森然寒意,直直地刺向赵姨娘!那眼神太过骇人, 充满了实质性的杀意和一种居高临下的、看死物般的冷酷。 赵姨娘嚣张得意的笑容瞬间僵死在脸上,被那目光锁定的瞬间, 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猛地窜上头顶,让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竟下意识地后退了一小步。 “你…你看什么看!”赵姨娘色厉内荏地尖叫起来, 试图用更大的声音掩盖心头突然涌起的强烈不安,“一个**的玩意儿! 摔你根破簪子怎么了?没把你连人带骨头都拆了喂狗,已经是本夫人仁慈! ”她指着地上碎裂的玉簪,又狠狠用脚碾了碾旁边的尘土,仿佛在碾死一只蚂蚁, “你就只配叫‘招娣’!只配像这破簪子一样,烂在这泥里!听明白了没有?! ”她身后的婆子也反应过来,赶紧上前一步,叉着腰,凶神恶煞地帮腔:“就是! 姨娘教训你是你的福分!还不快磕头谢恩!贱蹄子,瞪什么瞪!再瞪把你眼珠子抠出来! ”沈薇没有理会婆子的叫嚣。她缓缓地、极其艰难地,用那只没有受伤的手撑住冰冷的地面, 一点一点,挣扎着挪向那碎裂的玉簪。每一次移动都牵扯着全身的伤口, 痛得她眼前阵阵发黑,冷汗顺着额角滑落,混着血水,滴落在尘埃里。她的动作很慢, 却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专注。终于,沾满血污和泥灰的手指,颤抖着, 无比小心地触碰到那断裂的簪身和那朵破碎的玉兰花。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传来。 属于苏晚意的悲恸如同潮水般冲击着沈薇的意识,但那冰冷的怒焰却将其死死压制、熔炼。 她紧紧攥住了那两截断簪,尖锐的断裂边缘深深嵌入掌心,带来清晰的刺痛, 却奇异地让她混乱的思绪变得无比清晰、冷酷。好。很好。赵姨娘。侯府。沈薇的唇角, 极其缓慢地向上勾起。那不是一个笑容,而是一个冰冷、锋利、带着血腥味的弧度。 像一把饮血的刀,悄然出鞘。她抬起眼, 再次看向门口那两个因她的眼神而有些惊疑不定的女人。声音嘶哑,却字字清晰, 每一个音节都像是从冰窟里凿出来的:“名字,我自己会拿回来。 ”“簪子…还有你们加诸的一切…”她顿了顿,目光扫过赵姨娘那张涂脂抹粉的脸, 扫过婆子凶狠的表情,最后落回自己掌中染血的碎玉上,一字一句,如同淬毒的冰凌, “我会让你们,百、倍、偿、还。”那声音不高,甚至因为虚弱而有些飘忽, 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不容置疑的恐怖力量,沉沉地砸在柴房死寂的空气里。 赵姨娘心头那股寒意更盛了。 她从未在这个懦弱如羔羊般的“招娣”身上感受过如此可怕的压迫感。那眼神,那语气, 冰冷得不像活人,仿佛来自地狱的索命恶鬼。她莫名地感到一阵心悸, 后背竟渗出了一层薄薄的冷汗。“疯…疯了!这**被打疯了!”赵姨娘强自镇定, 声音却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她色厉内荏地尖叫,“胡言乱语!还敢威胁主子? 反了天了!张妈妈,给我掌嘴!打到她清醒为止!”那张妈妈得了令,立刻挽起袖子, 脸上横肉抖动,露出狞笑,大步上前:“贱蹄子,姨娘让你清醒清醒! ”蒲扇般的大手带着风,狠狠朝着沈薇苍白染血的脸颊掴来!掌风扑面! 就在那只粗厚的手掌即将狠狠掴在沈薇脸颊的瞬间,她那双燃烧着冰冷火焰的眼睛倏然抬起, 精准地锁定了张妈妈手腕上一个极其隐秘的位置! 那是沈薇前世在华尔街高压环境下自保学来的格斗技巧之一,针对人体最脆弱的神经节点。 快!准!狠!不需要蛮力,只需要瞬间的爆发和精准的打击! 她一直蜷缩在地、看似无力反抗的身体,在这一刻爆发出惊人的速度! 那只没有受伤的手如同毒蛇出洞,拇指如铁锥,以全身凝聚的最后一丝力气, 精准无比地、狠狠戳在张妈妈手腕内侧一个微小的凹陷处!“呃啊——! ”一声凄厉不似人声的惨嚎猛地撕裂了柴房的死寂! 张妈妈那气势汹汹掴下来的手掌瞬间僵在半空,整条手臂如同被瞬间抽掉了骨头, 软绵绵地耷拉下来。一股无法形容的、如同千万根钢针同时贯穿整条手臂的剧痛, 让她那张横肉遍布的脸瞬间扭曲变形, 豆大的汗珠和着因剧痛而失控的眼泪鼻涕一起涌了出来。 她抱着自己那条仿佛已经废掉的手臂,像一堵被抽掉基石的墙,轰然瘫倒在地, 发出沉闷的撞击声,身体剧烈地抽搐着,只剩下喉咙里嗬嗬的倒气声。这电光火石间的剧变, 彻底吓懵了赵姨娘。她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 涂得煞白的粉底此刻衬得她如同刚从棺材里爬出来的女鬼, 嘴唇上鲜红的胭脂也掩不住那份惊恐的灰败。她眼睛瞪得几乎要裂开, 难以置信地看着地上痛苦翻滚、哀嚎不止的张妈妈, 又猛地转向那个依旧半伏在地上、手里紧攥着碎簪的女人。沈薇缓缓抬起头, 额角的血蜿蜒滑过苍白的脸颊,滴落在她紧抿的唇边。她伸出舌尖, 极其缓慢地舔去了那滴温热的血。咸腥的铁锈味在口腔里弥漫开,像是一剂强效的催化剂, 让那双幽深的眼眸里,冰冷的火焰燃烧得更加炽烈、更加疯狂。她看着赵姨娘, 唇角再次勾起那抹令人毛骨悚然的弧度,声音嘶哑, 却带着一种奇异的、令人窒息的平静:“我说了,我会拿回来。”“这只是…开始。 ”赵姨娘浑身剧烈地一抖,如同被无形的冰水从头浇到脚。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她的心脏, 让她几乎喘不上气。那眼神!那根本不是人的眼神!是恶鬼!是索命的修罗!“啊——!鬼! 鬼啊!”赵姨娘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破了音的尖叫,再也顾不上地上的张妈妈, 也顾不上维持什么贵妇仪态,她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惊恐万状地转身, 手脚并用地朝着柴房外连滚爬地逃去,华丽的衣裙拖在地上,沾满了尘土和草屑,狼狈不堪。 沉重的木门被她慌不择路地撞得哐当作响,最后“砰”地一声重重关上, 隔绝了外面她惊恐的哭喊和杂乱的脚步声。柴房里,只剩下张妈妈痛苦断续的**, 和沈薇粗重压抑的喘息。死寂重新笼罩下来,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和尘土气息。沈薇低头, 摊开紧握的手掌。那两截断裂的玉簪静静躺在掌心,沾满了她自己的血污和地上的泥灰。 冰冷的玉质被她的体温捂得微温,断裂处狰狞的茬口在昏暗光线下闪着微光。她小心翼翼地, 用指尖拂去玉兰花苞碎片上沾染的灰尘,动作轻柔得像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属于苏晚意那微弱残存的悲鸣和依恋,丝丝缕缕缠绕着冰冷的簪身。沈薇闭上眼, 深深地吸了一口柴房污浊冰冷的空气,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下磐石般的冷酷和决绝。活下去。 她必须活下去。用尽一切手段,不计任何代价。这具身体太虚弱了, 失血和寒冷正在迅速带走她所剩无几的体力。刚才那一击,榨干了她最后的力量。 她靠着冰冷的墙壁,急促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腔的闷痛。视线又开始模糊, 黑暗如同潮水,再次从边缘侵蚀而来。不行…不能晕过去…在这里晕过去, 就真的完了…她用尽最后一丝意志力,将两截断簪紧紧攥回手心,尖锐的断口再次刺入皮肉, 清晰的痛感勉强维持着意识的清明。她需要药,需要食物,需要离开这个地狱。 目光如同濒死的困兽,在狭小昏暗的柴房里一寸寸扫过。堆叠的腐朽木柴散发出浓重的霉味, 角落里结着厚厚的蛛网,几只硕大的老鼠窸窣爬过,留下肮脏的爪印。等等! 她的目光猛地定格在柴房角落里,一个被破麻布半掩盖着的破旧木桶上。 那是倾倒馊水剩饭的泔水桶,散发着令人作呕的酸腐气味。但在那馊水的边缘, 似乎漂浮着几块……馒头?或者是什么别的面食碎块?早已被泡得发胀变形,颜色灰暗, 沾满了油污和不明秽物。胃部一阵剧烈的痉挛,强烈的恶心感直冲喉咙。 沈薇的喉头滚动了一下,强行压下那股翻江倒海的呕吐欲。 属于华尔街精英沈薇的尊严在疯狂叫嚣着拒绝,但这具身体的本能求生***, 却如同野兽般咆哮着压倒了一切。活下去!她拖着沉重的身体,像一条濒死的鱼, 一点点艰难地挪向那个散发着恶臭的木桶。每一次移动都耗尽力气,冷汗浸透了单薄的衣衫, 和血水混在一起,冰冷黏腻。终于挪到桶边, 那股混合着食物***和动物排泄物的浓烈气味几乎让她窒息。她伸出手, 那只被赵姨娘踩踏过、指骨剧痛的手,颤抖着探入冰冷油腻的馊水中。 指尖触碰到那些软烂、***的碎块,胃里又是一阵翻搅。闭了闭眼,再睁开时, 眼底只剩下麻木的决绝。她抓起一块相对“干净”些的馒头碎块, 上面还沾着几根腐烂的菜叶和可疑的油星。没有丝毫犹豫,她将它塞进了嘴里。 酸、馊、苦、涩……难以形容的恶心味道瞬间在口腔里爆炸开来,挑战着忍耐的极限。 她死死咬着牙关,用强大的意志力强迫自己不去细想那是什么,只是机械地、快速地咀嚼着, 然后囫囵咽下。粗糙的食物刮过干痛的喉咙,带来一阵**辣的刺痛。一块, 两块……冰冷的馊水顺着手指流下,滴落在她残破的衣襟上。她不知道吃了多少, 直到胃里被那些令人作呕的东西填满,带来一种虚假的饱胀感, 身体似乎也因为这额外的能量注入而恢复了一丝微弱的气力。虽然依旧虚弱,但至少, 暂时驱散了那灭顶的晕眩。她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急促地喘息着, 口腔里残留的恶臭让她一阵阵反胃。她抬起手,用相对干净的衣袖内侧, 狠狠擦去嘴角的污渍,眼神冰冷如铁。目光再次投向那扇紧闭的、破旧的柴房木门。 门闩是从外面插上的。很粗的木栓。她挣扎着,扶着墙壁,用尽吃奶的力气慢慢站了起来。 双腿抖得如同风中的芦苇,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挪到门边,她侧耳倾听。外面很安静。 赵姨娘那惊恐的尖叫似乎引开了所有人。机会!她开始仔细检查这扇破门。木质早已腐朽, 门轴处更是布满虫蛀的孔洞,摇摇欲坠。最关键的是门闩的位置, 从里面能隐约看到粗木栓的轮廓。她眼中寒光一闪。退后一步,深吸一口气, 将身体仅存的力量全部凝聚在右腿上,然后, 对准门轴下方一处肉眼可见已经开裂腐朽的木板连接处,用尽全力,狠狠踹了过去!“砰! ”一声沉闷的巨响在柴房里炸开!本就脆弱的连接处应声碎裂!木屑纷飞! 巨大的反冲力让她本就虚弱的身体猛地向后踉跄,重重撞在墙壁上,五脏六腑都仿佛移了位, 喉头一甜,一股腥甜涌了上来,又被她强行咽下。顾不上剧痛,她再次上前, 对准另一侧同样腐朽的门轴位置,再次狠踹!“咔嚓!”又是一声裂响! 整扇木门发出令人牙酸的**,剧烈地晃动起来!连接门轴的部位彻底断裂!沈薇咬紧牙关, 用肩膀死死抵住门板,用尽全身的力气向外猛地一撞!“轰隆!”腐朽破败的木门, 连同外面那根粗重的门闩,竟被她这决绝的撞击之力,硬生生撞得向外倒塌下去! 重重砸在柴房外冰冷的泥地上,激起一片尘土!冰冷的、带着草木气息的空气瞬间涌入, 虽然依旧寒冷刺骨,却比柴房里的污浊清新了无数倍!久违的天光刺得沈薇眼睛生疼, 她下意识地抬手挡了一下。自由!她一步踏出柴房的门槛!脚下是冰冷的泥地, 头顶是铅灰色的、压抑的天空。寒风如同刀子般刮过她单薄染血的衣衫, 却让她混沌的头脑为之一清。身后,是张妈妈惊恐断续的**。沈薇没有回头。 她攥紧了手中那两截冰冷的断簪,尖锐的断口再次刺痛掌心,带来一种近乎残忍的清醒。 她辨认了一下方向——记忆中,侯府下人聚居的杂院后方, 似乎有一处年久失修、堆放杂物的矮墙,墙外就是一条相对僻静的后巷。目标明确。 她不再犹豫,拖着依旧沉重疼痛的身体,尽量避开可能有人经过的路径, 跌跌撞撞地朝着记忆中的方向挪去。每一步都牵扯着全身的伤痛, 额角新撞出的伤口还在渗血,寒风一吹,更是钻心地疼。单薄的布鞋踩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 很快就被冻得麻木。胃里那些馊水食物在剧烈运动下翻腾着,带来阵阵恶心。她咬着牙, 凭借着强大的意志力支撑着,像一抹无声无息的、染血的游魂,穿过凋零破败的后花园, 绕过荒草丛生的假山石,终于看到了那堵矮墙。墙不高,上面爬满了枯死的藤蔓, 墙角堆着一些破败的瓦砾和朽木。墙头参差不齐,几块砖石已经松动脱落。 沈薇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喘息片刻,积攒着最后的力量。 她将两截断簪小心地塞进怀里最贴身的地方。然后,她开始攀爬。手指抠进砖缝里, 冰冷的粗糙感磨砺着指尖。脚踩在松动的瓦砾上,好几次差点滑倒。每一次用力, 都牵扯着胸口和肋骨的剧痛,让她眼前阵阵发黑。终于,她爬上了墙头。墙外, 是一条狭窄、肮脏的后巷,堆满了垃圾,散发着异味。她深吸一口气,毫不犹豫地翻身跳下! “咚!”身体重重砸在巷子冰冷坚硬的地面上,震得她五脏六腑都似乎移了位, 眼前金星乱冒,半晌喘不过气来。左腿脚踝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扭伤了。 她躺在冰冷的泥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白色的雾气在寒冷的空气中迅速消散。 冰冷的空气涌入肺腑,带着自由的味道,也带着凛冽的杀机。缓了足足有半盏茶的功夫, 她才挣扎着坐起身。脚踝的剧痛让她眉头紧锁。她撕下破烂的衣摆一角, 用前世学过的野外急救知识,忍着剧痛,摸索着脚踝的位置,摸索着骨头错位的方向, 然后猛地发力!“咔哒”一声轻响伴随着剧痛,错位的关节被她强行掰正! 豆大的汗珠瞬间从额头滚落。她迅速用撕下的布条紧紧缠住脚踝,进行简单的固定。 做完这一切,她扶着冰冷的墙壁,再次艰难地站了起来。脚踝依旧疼痛难忍, 但至少可以勉强支撑着行走。她辨认了一下方向,朝着巷口走去。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 如同踩在烧红的烙铁上。刚走出巷口,转入一条稍微宽阔些、但也算不得繁华的街道,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尖锐的呼喝声就从侯府的方向传来!“抓住她!别让那**跑了! ”“快!她肯定跑不远!”“招娣!你给我站住!”是侯府的家丁!赵姨娘反应过来了! 沈薇的心猛地一沉。她现在的状态,根本跑不快!一旦被追上……就在这时, 一辆运送泔水的破旧驴车,“吱吱呀呀”地从她身边缓缓经过。 驾车的是个须发皆白、满面皱纹的老头,似乎有些耳背,对身后的追喊声毫无所觉。 沈薇眼中寒光一闪。机会!她毫不犹豫,用尽全身力气猛地向前一扑!整个人如同破麻袋般, 重重摔进了驴车后面那个散发着恶臭、盛满馊水剩饭的巨大木桶里!“噗通! ”冰冷、粘稠、散发着刺鼻酸腐恶臭的液体瞬间将她淹没!馊水灌入了口鼻! 强烈的窒息感和难以言喻的恶心感瞬间将她吞噬!她死死闭住气, 身体在污秽中本能地挣扎了一下,随即强行控制住,让自己沉在污浊的液体下, 只留下几缕漂浮的枯草掩盖。驴车依旧不紧不慢地前行着,车轮碾过石板路, 发出单调的“吱呀”声。侯府冲出的几个凶神恶煞的家丁很快追到了巷口, 目光凶狠地扫视着街道。“人呢?跑哪去了?”“前面!追!”“分头找!那**受了伤, 跑不远!”“招娣!滚出来!”呼喝声和脚步声从泔水桶旁边快速掠过,越来越远。 直到那些声音彻底消失,沈薇才猛地从污秽的馊水中探出头来!她剧烈地呛咳着, 大口大口地呼***冰冷但相对“干净”的空气, 脸上、头发上挂满了腐烂的菜叶、粘稠的油污和不明秽物,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恶臭。 赶车的老头似乎终于察觉到动静,慢悠悠地回过头, 浑浊的老眼看到泔水桶里突然冒出一个“人”, 吓得差点从车辕上栽下去:“哎…哎哟我的娘咧!什…什么东西?! ”沈薇抹了一把脸上的污秽,露出被馊水浸泡后更显苍白的脸。她看着惊恐的老头, 眼神平静得可怕,嘶哑的声音在寒风中响起, 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老丈…送我去城里…最大的当铺。”她顿了顿,补充道, “到了地方…这车泔水,我买了。”老头惊魂未定地看着她, 又看看她那一身污秽和明显不正常的狼狈,浑浊的眼里闪过一丝同情, 最终只是长长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没再多问,挥起了鞭子。“驾!”破旧的驴车, 载着满身污秽、眼神却亮得惊人的沈薇,继续在寒风中“吱吱呀呀”地前行, 朝着城中繁华之地驶去。车辙在冰冷的石板路上留下两道湿漉漉、散发着恶臭的痕迹。 驴车在一条相对宽阔、人流渐多的街道上停下。 空气里弥漫着食物、劣质脂粉和牲畜粪便混合的复杂气味, 与小摊贩的叫卖声、行人的喧哗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粗粝而真实的市井画卷。 “姑娘…呃…”赶车的老头看着沈薇狼狈不堪地从馊水桶里爬出来,欲言又止, 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怜悯和一丝不安,“前面…前面拐角那家‘万宝阁’, 就是城里最大最气派的当铺了…你…你真要去那儿?”他实在无法想象, 这样一个浑身恶臭、衣衫褴褛如同乞丐的女子,如何踏进那等光鲜亮丽、门槛极高的地方。 沈薇没有回答。她双脚落地,脚踝的剧痛让她踉跄了一下,但她很快稳住身形。 冰冷的馊水顺着她破烂的衣襟往下淌,在脚下积成一滩散发着恶臭的污渍。 过往的行人纷纷掩鼻侧目,投来嫌恶鄙夷的目光,像躲避瘟疫般远远绕开。 她仿佛对周遭的一切视若无睹。那双被馊水浸泡过、却依旧清亮锐利的眼睛, 穿透污秽和狼狈,直直地望向街道前方拐角处。那里,矗立着一座气派非凡的三层楼阁。 飞檐斗拱,朱漆大门敞开着,门口蹲着两尊威风凛凛的石狮子。 鎏金的“万宝阁”牌匾在阴沉的天空下依旧熠熠生辉,透着一股子拒人千里的富贵气派。 进出的客人无不是衣着光鲜,神态倨傲。沈薇深吸一口气。冰冷刺骨的空气灌入肺腑, 带着馊水的余味,却奇异地让她的头脑更加清醒、冷酷。她低头,从怀里最贴身的地方, 小心翼翼地取出那两截断簪。莹润的白玉簪身和那朵碎裂的玉兰花,此刻也沾染了污迹, 在脏污的手指间,更显残破凄凉。那一点天然沁色,在污浊的背景下, 反而透出一种触目惊心的凄美。她紧紧攥住断簪,尖锐的断口刺入掌心,带来清晰的痛感, 如同她此刻的处境。然后,她迈开脚步,一步,一步, 朝着那光鲜亮丽、象征着财富与权势的“万宝阁”大门走去。她的脚步很慢, 每一步都伴随着脚踝钻心的疼痛,在冰冷的地面上留下一个个湿漉漉、散发着恶臭的脚印。 随着她的靠近,万宝阁门口进出的客人也注意到了这个“移动的污染源”。“天爷! 这什么味儿?”“哪来的叫花子?臭死了!快滚开!”“门口的伙计是干什么吃的? 还不赶紧把这污糟东西轰走!”“啧,晦气!大清早的!”嫌恶的议论声如同针尖般刺来。 守在门口的两个伙计也变了脸色,其中一个年轻些的,捏着鼻子,一脸嫌弃地快步冲下台阶, 挡在沈薇面前,挥舞着手臂驱赶:“滚滚滚!哪来的腌臜货!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万宝阁也是你能来的?快滚!别脏了我们的地界!熏坏了贵客你担待得起吗? ”另一个年纪稍长的伙计也皱着眉上前,虽然没直接动手推搡, 但眼神里的鄙夷和不耐烦毫不掩饰:“这位…这位大姐,行行好,赶紧走吧。 我们这是做买卖的地方,您这样…实在不合适。”沈薇停下了脚步。她抬起头, 湿漉漉、沾着污物的发丝贴在额前,但那双眼睛却毫无惧色,直直地迎向伙计嫌恶的目光。 她甚至没有看那个年轻伙计,目光越过他,落在那年长伙计脸上,嘶哑的声音不高, 却清晰地穿透了周围的嘈杂:“我要当东西。”她的声音平静得可怕,没有丝毫乞求, 只有一种近乎命令的陈述。“当东西?”年轻伙计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嗤笑出声, 捏着鼻子的手都没放下,“就你?你能有什么东西当?身上的虱子还是脚底的泥巴?赶紧滚! 再不走老子拿棍子轰了!”年长伙计眉头皱得更紧,虽然也觉得荒谬,但毕竟见多识广, 看沈薇那异常平静的眼神,心里莫名地打了个突。他摆摆手制止了年轻伙计更恶劣的言辞, 沉声道:“大姐,不是我们不通融。我们万宝阁有规矩,只收有价值的物件。 您这…实在…”他扫了一眼沈薇浑身污秽的样子,意思不言而喻。周围的嘲笑声更大了。 “听见没?快滚吧!”“真是癞***想吃天鹅肉!”“臭死了,伙计快把她赶走啊! ”沈薇对周围的喧嚣充耳不闻。她缓缓抬起手,那只沾满污秽的手掌摊开。掌心, 静静地躺着那两截断簪。污迹斑斑,断裂处狰狞。那朵碎裂的玉兰,在污浊的背景下, 花瓣的线条依旧流畅优美,一点天然沁色宛如凝固的血泪。“收,还是不收? ”沈薇的目光如同冰锥,死死钉在年长伙计的脸上,重复道,声音依旧嘶哑, 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沉重压力。年长伙计的目光落在断簪上,起初是漫不经心的鄙夷, 一个乞丐能拿出什么好东西?但当他的目光触及那玉兰花的雕工, 尤其是那一点独特的沁色时,职业的本能让他瞳孔微微一缩! 这雕工…这玉质…还有这沁色…似乎…就在这时, 一个威严而略显苍老的声音从万宝阁大门内传来:“何事喧哗? ”一个穿着深青色绸缎长袍、须发花白、面容清癯的老者,背着手踱步而出。他目光如电, 不怒自威,正是万宝阁的大朝奉——陈老。他身后还跟着两个管事模样的人。 门口的伙计和围观的众人瞬间安静下来,纷纷躬身行礼:“陈老! ”年轻伙计赶紧指着沈薇告状:“陈老!您看!就是这个叫花子,浑身恶臭, 非要往我们店里闯!还拿个破簪子头,硬要我们收!”陈老的目光落在沈薇身上, 眉头微微一皱,显然也闻到了那股刺鼻的馊水恶臭。 但他并未像其他人那样流露出明显的嫌恶,目光反而第一时间被沈薇摊开的手掌吸引过去。 当他的视线触及那两截断簪,尤其是那朵碎裂的玉兰花时, 那双阅宝无数的老眼骤然爆射出两道精光!脸上的从容瞬间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置信的震惊和凝重!“拿来我看! ”陈老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完全无视了沈薇身上的污秽,竟直接上前一步, 伸出手。沈薇平静地将断簪递了过去。陈老小心翼翼地接过, 甚至从袖中掏出一块洁白的丝绸帕子垫在手上,动作轻柔得如同对待稀世珍宝。 他顾不得断簪上的污迹,立刻凑到眼前,借着门口的光线,手指颤抖着, 极其仔细地摩挲着玉质,观察着断裂的茬口, 尤其是那玉兰花苞的每一道雕刻线条和那一点沁入玉髓深处的天然沁色。 他的表情越来越凝重,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他反复翻看, 甚至拿出一个精巧的、镶嵌着水晶片的单片眼镜戴上,对着那断裂处和沁色处看了又看。 周围一片死寂。所有人都被陈老这反常的、如临大敌般的郑重态度惊呆了! 连捏着鼻子的手都忘了放下。年轻伙计张大了嘴巴,一脸茫然。 年长伙计则露出了然又惊疑的神色。足足过了一盏茶的时间,陈老才缓缓放下单片眼镜, 抬起头,看向沈薇的目光已经完全变了。之前的漠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视荡然无存,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震惊、探究,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敬畏。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沉声问道:“这位…夫人,”他斟酌着用词, 语气是前所未有的郑重,“此物…您从何处得来?”沈薇迎着他的目光, 脸上依旧没有任何波澜,只有一片冰冷的平静。她缓缓开口, 嘶哑的声音在寂静的门口显得格外清晰:“家母遗物。”四个字,斩钉截铁。 陈老的眼神剧烈地闪烁了一下。他再次低头,看着手中那两截断簪,尤其是那朵破碎的玉兰, 仿佛透过那冰冷的玉石,看到了某种惊心动魄的过往。他沉默了片刻, 像是在做一个极其艰难的决定。最终,他抬起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