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一场简单的婚礼在沈府举行。 十里红妆,喧天锣鼓,亲友见证。 唯独没有林父,因着母亲逝后,父亲不顾脸面,迎继母和她的一双年岁比林清浅还大的儿女入府。 祖父这边,便同他断了亲。 但是他们对林清浅的关爱并未减少半分,总是会明里暗里接济她。 这也让她在林府好过了不少。 林清浅穿着大红嫁衣,头顶凤冠,同沈墨拜堂。 "一拜天地——" 她与沈墨并肩而跪,心中五味杂陈。 一月之内,两次穿上嫁衣,心境却已天壤之别。 当夜,沈墨抱着被褥来到书房: "你睡卧房,我睡这里。" 林清浅过意不去: "这怎么行?这是你的……" "契约第一条," 沈墨笑着打断,"人前扮恩爱,人后守规矩。" 他眨了眨眼,"放心,我没事。" 月光透过窗棂,林清浅望着陌生的床顶,忽然想起君墨晗此刻在做什么。 是在安抚柳云烟,还是已经发现她另嫁他人? 想到这里,她内心竟升起报复的***。 而反观在京城的君墨晗,他放下手中的军报,眉头紧锁。 窗外已是一片暮色,书房内烛火摇曳,映得他俊美的面容半明半暗。 半个月了。 成婚当日,闹得沸沸扬扬。 陛下次日便召他入宫,狠狠斥责一番。 君墨涵也没想到,林清浅这次竟真出息了,整整半个月,一点动静都没有。 没有像往常一样哭求着回来认错,也没有托人带话,甚至连一封书信都没有。 这完全不合常理。 "王爷,该用晚膳了。" 李管家在门外轻声提醒。 君墨晗猛地回神,这才发现自己手中的军报已被捏得变了形。 他烦躁地将其扔在桌上: "林府那边可有动静?" 李管家低头: "回王爷,没有。" "呵。" 君墨晗冷笑一声, "这次倒沉得住气。" 他起身走向窗前,望着院中那棵梧桐树。 记得去年花开时节,她曾站在树下,仰着脸对他说: "墨晗,等我们成亲后,在王府种一棵海棠树可好?" 林清浅最爱海棠树了。 当时他是怎么回答的? 好像是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连头都没抬。 君墨晗胸口突然一阵发闷。 这种陌生的感觉让他很不舒服,像是有什么东西脱离了掌控。 "备马。" 他骤然转身, "去林府。" 夜色中的林府灯火通明,却透着一股慌乱的气息。 林父听闻王爷亲临,鞋都没穿好就匆匆迎了出来。 "王爷!下官不知王爷驾到,有失远迎……" 君墨晗径直越过他走进正厅: "林清浅呢?" 林父一愣: "小女不是……不是在王府吗?" "什么?" 君墨晗瞳孔骤缩, "她没回来过?" 林父脸色刷地变白: "自那日王爷离去,清浅便……便再没回过家……" 他腿一软跪倒在地, "下官以为她在王府……" 君墨晗脑中轰然作响。 他原以为林清浅不过是赌气回了娘家,却不想她竟真的不知所踪。 一个弱女子,孤身在外半个月…… "找!" 他一把掀翻了身旁的茶几,茶具碎了一地, "立刻派人去找!把京城翻过来也要找到她!" 回到王府,君墨晗像困兽般在书房踱步。 各种可怕的想象不受控制地涌入脑海——林清浅遇到山匪、染上恶疾、甚至……他不敢再想下去。 "王爷。" 李管家匆匆进来, "有消息了。守城士兵回忆,大婚当日有一白衣女子驾马出城,往南去了。" "南方?" 君墨晗眉头紧锁, "她南方有什么亲戚?" "听闻……林小姐的外祖家在江南。" 君墨晗稍稍松了口气。 至少有了方向。 但随即朝中急报传来——北境突发战事,皇上命他即刻入宫商议军务。 "该死!" 他一拳砸在柱子上,指节渗出血丝也浑然不觉。 "王爷保重。" 李管家心疼地劝道, "老奴这就派人去江南……" "不。" 君墨晗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让卫九来见我。" 卫九是他的暗卫统领,武功高强,行事稳妥。 最重要的是,卫九是他的贴身暗卫,可以代表他。 片刻后,一个黑衣青年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书房阴影处,单膝跪地: "王爷。" 君墨晗背对着他,声音低沉: "你去江南,将林清浅带回来。" 顿了顿,又补充道, "告诉她,本王允诺重新商议婚期,只要她回来,一切好说。" 卫九抬头,素来面无表情的脸上闪过一丝诧异: "若……林小姐不愿回来?" 君墨晗猛地转身,眼中寒光乍现: "她敢!" 但随即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强压下怒火, "你先去,务必确保她安全。其他的……等本王处理完军务亲自去说。" 卫九低头领命,身影如鬼魅般消失在黑暗中。 君墨晗独自站在空荡荡的书房里,忽然觉得这间他待了二十年的屋子前所未有的冷清。 案几上还放着大婚时准备的喜帖,上面工整地写着"君墨晗、林清浅"两个名字。 他伸手轻抚过那个熟悉的名字,胸口那种闷痛感又来了。 "清浅……" 他喃喃自语, "你究竟要闹到什么时候……"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江南沈府。 林清浅正在花园凉亭里与沈墨对弈。 她执黑子,沈墨执白子,棋盘上黑白交错,局势胶着。 "表哥今日心不在焉。" 林清浅落下一子,笑道,"可是有心事?" 沈墨摇头,欲言又止: "阿浅,京城传来消息……" 林清浅手指一颤,一颗黑子掉在棋盘上,打乱了原本的布局。 "君墨晗在找你。" 沈墨直视她的眼睛, "已经派人南下了。" 林清浅强作镇定地捡起棋子: "找到又如何?我已嫁给你了。" "若他执意……" 沈墨双眉紧蹙,看上去心事重重, "我林清浅不是任他摆布的玩偶。" 她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从前那个对他唯命是从的林清浅,已经死了。" 沈墨凝视着她倔强的侧脸,忽然伸手覆上她的手背: "无论如何,沈家会护你周全。" 林清浅心头一暖,正欲道谢,忽听园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少爷!少夫人!" 小厮慌慌张张跑来, "门外有个黑衣男子,说是……说是摄政王府的人,要见少夫人!" 林清浅手中的棋子再次跌落,在石桌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来得真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