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推开门的时候,林屿白衬衫领口上那抹鲜艳的玫红口红印,刺得我眼睛生疼。 空气里还飘着没散干净的甜腻香水味。不是我的。他正歪在沙发上打游戏, 头也没抬:“回来啦?厨房有剩饭。”我站着没动。视线扫过客厅。茶几上,两只高脚杯, 杯底残留着暗红的酒渍。沙发上,一小块不属于我的、带着亮片的布料, 被揉皱了塞在靠垫缝隙里。垃圾桶里,一团可疑的纸巾。证据确凿,连掩饰都懒得了。 “林屿,”我的声音有点飘,但异常平静,“我们分手吧。”他终于从手机屏幕上抬起眼, 带着被打扰的不耐烦:“又闹什么?大晚上的,消停点行不行?”“没闹。”我走过去, 弯腰,用指尖拎起他领口那点碍眼的玫红,凑近他眼前,“这颜色,我认识。 上周陪你逛商场,你给那个新来的前台买的,色号斩男色,对吧?”林屿的脸色瞬间变了变, 随即又恢复那副理直气壮的**样:“哦,你说小雅啊?她今天心情不好, 我就安慰了她一下,不小心蹭到的。至于吗江见月?你心眼怎么这么小?”“安慰? ”我笑了,指了指垃圾桶,“安慰到需要用到纸巾了?安慰到人家把亮片裙子都蹭掉了? ”他顺着我指的方向看过去,表情终于裂开一丝慌乱。“不是…见月, 你听我解释……”“解释什么?”我打断他,声音冷得像冰, “解释你是怎么一边花着我的钱,一边用我的钱买口红去哄别的女人? 解释你是怎么一边嫌我加班不顾家,一边在我租的房子里搞女人?”我看着他, 这个我爱了三年,省吃俭用供他考研,掏空积蓄帮他家里还债的男人。突然觉得无比陌生, 也无比恶心。“林屿,你真让我恶心。”我退后一步,拉开距离,“收拾你的东西,滚。 ”“江见月!你别给脸不要脸!”他猛地站起来,恼羞成怒,“就你这工作狂的样子, 除了我谁要你?离了我,你算个什么东西?租的房子?老子还不想住呢!破地方! ”他像个疯狗一样开始砸东西。我的水杯,我养的绿植, 我们唯一的合影相框……噼里啪啦碎了一地。“砸,”我抱着手臂,冷冷看着他表演, “砸完了,照价赔偿。少一分钱,我告到你连裤衩都不剩。你知道的,**法务的, 最擅长这个。”他挥到半空的手僵住了。大概是想起了我帮他处理他爸那堆烂债时的手段。 “行!江见月,你有种!”他喘着粗气,恶狠狠地指着我,“你别后悔!到时候跪着求我, 我都不会再看你一眼!”他胡乱把几件衣服塞进包里,摔门而去。 巨大的声响震得墙壁都在抖。世界终于安静了。**着门板,慢慢滑坐到冰冷的地板上。 看着满屋狼藉。没有哭。眼泪早在发现他第一次暧昧信息,第二次借口加班, 第三次莫名消失的整晚时,就流干了。心口那块地方,空落落的,但奇怪的是,并不怎么疼。 反而有种沉重的枷锁被砸碎的轻松感。只是这轻松里,裹挟着对未来的茫然。 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是我闺蜜兼合伙人,苏禾。“喂?月宝儿!救命!快看邮箱! 那个‘星海资本’回信了!他们对我们那个社区助老项目感兴趣,约明天下午面谈! 指名要见主策划人!”苏禾的声音激动得劈了叉。星海资本?业内顶级的风投机构, 以眼光毒辣、门槛极高著称。我们这种刚起步、连个像样办公室都没有的小破工作室, 之前投BP过去,纯粹是抱着买彩票的心态。竟然……中了?我愣了两秒, 猛地从地上弹起来。什么***失恋,什么渣男滚蛋!搞钱!搞事业!活下去!“收到!苏禾, 资料我马上复核!场地……”“场地我搞定!”苏禾抢答,“我舅家闲置的茶室, 格调绝对够!我连夜布置!你赶紧把方案细节再抠一抠,特别是盈利模式那块, 明天必须拿下金主爸爸!”挂了电话。我环顾这个充满背叛气息的出租屋。一刻也不想多待。 抓起笔记本和重要文件塞进背包,我毫不犹豫地转身出门。旧生活,连同那个渣滓, 一起关在了身后。第二天下午,古色古香的茶室包间。檀香袅袅,环境清幽。 苏禾紧张地一直搓手:“月宝儿,你说这星海的大佬,会不会特别难搞? 问些刁钻问题把我们问趴下?”我强迫自己把昨晚的糟心事甩出脑子, 深吸一口气:“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们项目本身有社会价值,盈利点也清晰,不怕问。 ”门被轻轻推开。一个穿着深灰色高定西装的男人走了进来。身姿挺拔,气质沉稳, 带着久居上位的压迫感。他身后跟着一位拎着公文包、一丝不苟的助理。当他抬起头, 那张轮廓深邃、熟悉到骨子里又陌生得恍如隔世的脸撞入我视线时——我脑子“嗡”的一声。 全身的血液似乎瞬间凝固,又瞬间冲上头顶。握着茶杯的手指,不受控制地收紧,指尖冰凉。 怎么会是他?沈知远。我的……初恋。那个五年前, 在我人生最灰暗、家庭负债累累、母亲重病急需大笔手术费时, 被我亲手推开、决绝分手的男人。那个分手时,红着眼睛死死攥着我手腕, 声音嘶哑问“江见月,你是不是从来就没爱过我?”的男人。 那个被我狠心用最伤人的话——“是,跟你在一起只是玩玩,现在玩腻了, 你给不了我想要的生活,别纠缠了”——彻底推开,消失在我世界里的男人。五年。 杳无音讯。我以为他早就带着对我的恨意,远走高飞,在某个我不知道的地方功成名就, 娶妻生子。他从没出现在我后来和林屿在一起的生活圈里,像一个被彻底删除的过去。 可现在。他就这样毫无预兆地出现在我面前。以星海资本创始合伙人、顶级投资人的身份。 成了能决定我和苏禾这个小破工作室生死存亡的……“金主爸爸”。 沈知远的目光平静地扫过我和苏禾。那眼神,深邃,沉静,无波无澜。 像是在看两个彻头彻尾的陌生人。没有一丝一毫的惊讶,也没有半分旧识重逢的波澜。 我的心猛地一沉。他认出了我。但他选择无视。这比任何愤怒或嘲讽的眼神,都更让我难堪。 “沈总您好!我是‘暖巢计划’的联合创始人苏禾!这位是我们的主策划人江见月! ”苏禾完全没察觉我瞬间的僵硬,热情洋溢地起身介绍,声音因为紧张有点发颤。 沈知远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姿态疏离而客套。“坐。”他声音低沉, 带着一种公事公办的冷感,在主位坐下。助理立刻将一份装订好的文件放到他面前。 那是我熬了无数个通宵修改的项目计划书。会议开始了。沈知远几乎没有寒暄, 直接切入主题。他提问的角度极其刁钻, 每一个问题都精准地戳向我们项目最薄弱、最经不起推敲的环节。“社区助老服务, 核心是信任。你们计划如何快速建立用户信任壁垒,打破老年人对新事物的天然排斥? ”“轻资产运营模式,如何保证服务质量的标准化和稳定性? 如何规避因个别服务人员失误带来的品牌风险?”“盈利点单一, 过度依赖**购买服务和少量会员费。市场扩张后,成本激增,你们的抗风险预案是什么? ”他的语速不快,声音也没什么起伏,但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解剖刀, 将我们看似美好的蓝图一层层剥开,露出内里脆弱不堪的骨架。苏禾起初还能勉强应对, 到后面,额头已经冒出了细密的冷汗,回答也开始结巴。我强迫自己集中精神。 指甲狠狠掐进掌心,用那点尖锐的刺痛感,逼退脑子里不断翻腾的关于过去的画面。我知道, 沈知远是故意的。他在用最专业的方式,审视,质疑,甚至可能是在……报复。 报复我当年那句“玩玩而已”。报复我为了那笔能救我妈命的钱, 选择跟了能立刻拿出钱、却让我和林屿签下苛刻借款协议的远房表叔。 报复我为了斩断他的念想,说的所有违心又伤人的话。但此刻,我代表的不仅仅是自己, 还有苏禾,还有我们工作室那几个怀着同样梦想咬牙坚持的伙伴。我输不起。 “沈总的问题非常专业,直指核心。”我迎上他淡漠审视的目光, 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有力。“关于信任壁垒, 我们的切入点是‘熟人社区’+‘专业背书’。首批试点将联合街道办和社区医院, 由他们推荐可靠的下岗工人、护工进行培训上岗,服务人员本身是社区熟面孔, 天然带信任度。同时,与三甲医院老年科合作,提供免费线上健康咨询入口, 用专业医疗资源做信任背书。”“服务质量方面,实行‘***制’+‘黑名单’。 所有服务人员必须通过我们严格的标准化培训和考核,佩戴记录仪上岗。 服务过程关键节点拍照上传系统,由AI和人工双重审核。一旦出现有效投诉, 立即冻结账号,查明属实后列入行业共享黑名单。同时,购买高额服务责任险, 最大限度保障用户和平台权益。”“盈利模式, 我们计划分三步走:初期依靠**购买基础服务和会员费生存;中期拓展增值服务, 、老年兴趣课程、适老化家居改造推荐(佣金模式);长期目标是建立老年健康大数据平台, 为药企、保险公司提供精准数据服务。这是我们的详细成本测算和市场拓展模型,请过目。 ”我从容地打开笔记本,调出早已准备好的补充数据和图表,示意苏禾投到幕布上。 每一个数据,我都烂熟于心。每一个环节的风险和应对,我都反复推演过无数遍。 沈知远靠在椅背上,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轻点着光滑的桌面。他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 只是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一直停留在我脸上,带着审视,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 包间里很安静,只有我清晰阐述的声音和苏禾操作投影仪细微的声响。 助理低头飞快地记录着。“听起来,江**做了很多功课。”沈知远终于开口, 语气听不出喜怒,“但纸上谈兵,永远比落地执行容易。”他身体微微前倾, 带来更强的压迫感。“星海的投资理念,是投‘人’胜过投‘项目’。我凭什么相信, 一个初创的、毫无背景的团队,能驾驭这么复杂的社区服务链条, 能抗住初期必然的亏损和压力?”他的目光像实质的针,扎在我身上。“尤其是你,江**。 ”他顿了顿,声音更冷,“你的个人状态,看起来并不稳定。投资需要的是绝对理性, 而不是被情绪左右。”他在暗示什么?暗示我昨晚的狼狈? 还是暗示我此刻在他面前强装的镇定?苏禾担忧地看了我一眼。 一股强烈的屈辱感和不服输的劲头猛地冲上头顶。我抬起头,直视沈知远那双深潭般的眼睛, 一字一句:“沈总,我的个人生活,不会影响我的专业判断和工作能力。 压力、亏损、甚至失败,都是创业的常态。我们团队既然选择了这条路, 就做好了面对一切困难的准备。”“至于凭什么相信我们?”我微微勾起唇角, 露出一抹带着破釜沉舟意味的笑。“就凭我们一无所有,所以只能拼命。 就凭我们几个创始人,都曾在养老行业一线挣扎过,最清楚痛点在哪里。就凭我们输不起, 所以每一步,都会当成最后一步来走。”“星海敢不敢赌一把,赌我们这群光脚的, 能杀出一条血路?”包间里死寂一片。苏禾紧张得大气不敢出。助理记录的手也停住了。 沈知远看着我。时间仿佛凝固了。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里,终于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波动。 不再是冰冷的审视,而像平静的湖面被投入了一颗石子,荡开一圈复杂的涟漪。有惊讶, 有审视,或许还有一丝……久违的、被强行压抑的什么。几秒钟后,他移开视线, 恢复了那副公事化的冷漠。“今天的沟通就到这里。”他站起身,助理立刻上前收拾文件。 “后续会有专人联系你们。”没有表态。没有承诺。甚至没有一句客套的“再联络”。 他就这样带着一身生人勿近的冷冽气场,离开了包间。门轻轻合上。 我紧绷的脊背瞬间垮塌下来,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手心全是冷汗。 “月宝儿……”苏禾扑过来抓住我的手,冰凉,“吓死我了!那个沈总气场太强了! 他最后看你那眼神……你说他到底什么意思啊?我们还有戏吗?”我疲惫地摇摇头, 嗓子发干:“不知道。”心里乱成一团麻。沈知远的出现,像一颗投入死水的巨石, 把我刚刚下定的、要抛开过去重新开始的决心,砸得粉碎。接下来的一周, 我和苏禾陷入了焦灼的等待。工作室的账户已经快见底了。交完下个月的房租, 连给**发工资都成问题。我们像两个等待宣判的囚徒。苏禾每天刷八百遍邮箱和电话, 整个人都魔怔了。“月宝儿!来了来了!星海资本的邮件!”苏禾尖叫着从座位上弹起来, 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我心脏猛地一缩,几乎要跳出嗓子眼。点开邮件。措辞严谨、官方。 核心意思:项目具有一定社会价值和创新性,但风险极高。 星海资本决定给予种子轮投资意向,金额三百万。条件苛刻:占股30%, 要求一年内完成A市核心城区50个社区的覆盖,用户活跃度达标, 并找到可复制的盈利模式。否则,星海有权以极低价格收购工作室剩余全部股份。换句话说, 成了,我们活;败了,我们连骨头渣都不剩。“三百万!月宝儿!是三百万! ”苏禾已经激动得语无伦次,抱着我又跳又叫,“我们有钱了!我们能活下去了! ”我却盯着那苛刻的对赌条款,后背一阵发凉。沈知远……这到底是机会, 还是他精心设计的另一个报复陷阱?用钱,把我们架到火上烤? 用一场几乎不可能完成的对赌,等着看我们摔得粉身碎骨?“签!”苏禾斩钉截铁, 眼睛发亮,“月宝儿,我们没有退路了!这是唯一的机会!管他坑不坑,先跳进去再说! 大不了拼了!”看着苏禾眼中孤注一掷的火焰,我心底那点犹豫和恐惧也被点燃了。是啊。 没有退路了。沈知远要玩,那就玩到底。“签!”我们和星海签了协议。钱到账的那一刻, 工作室小小的空间里爆发出压抑已久的欢呼和泪水。我和苏禾, 带着我们不到十个人的小团队,开始了疯狂的冲刺。租了便宜的共享办公室,招兵买马。 我几乎住在了公司,每天只睡三四个小时。跑街道,磨嘴皮子,一家一家地谈合作。 联系医院,拜访专家,建立健康咨询通道。培训第一批“社区助老员”, 每一个环节都亲自盯着。累得像条狗。但看着后台注册的老年用户一点点多起来, 看着服务订单从个位数艰难地爬升到两位数、三位数, 的“谢谢小姑娘”、“这服务真方便”的留言……那种久违的、脚踏实地的充实感和价值感, 一点点填补了被林屿背叛后留下的巨大空洞。忙碌,是治愈一切的良药。只是偶尔, 在深夜里对着电脑屏幕,或者疲惫地坐在回家的出租车上时,沈知远那张冷漠疏离的脸, 会猝不及防地闯入脑海。还有他助理偶尔打来的、公事公办的跟进电话。他本人,再未出现。 像彻底消失了一样。也好。相忘于江湖,大概是我们之间最好的结局。三个月后, 我们勉强在二十个社区铺开了基础服务。用户量刚破五千。距离五十个社区的目标, 还差一大截。更麻烦的是,我们遇到了地头蛇。“安享居”。 一家背景深厚、扎根A市多年、同样做社区养老服务的公司。他们模式老旧,服务粗糙, 但胜在根基深,关系硬。我们这种新来的、模式新颖的“小虾米”,动了他们的奶酪。 先是恶意竞争,在我们铺开的社区搞低价促销,甚至免费送鸡蛋吸引老人注册。接着是挖角, 用高薪挖走了我们辛苦培训出来的好几个骨干助老员。最后,开始使阴招。“江总!不好了! ”负责运营的小伙子赵阳冲进我办公室,脸色煞白,“我们刚谈好的西林社区, 街道王主任刚打电话来说合作暂停!说…说我们资质有问题,服务人员有不良记录! ”“什么?”我心头一紧。“还有,好几个社区的老用户反馈,说接到电话, 自称是我们平台的,说系统升级要重新绑定银行卡,结果卡里的钱被转走了! 现在群里都炸锅了!都在骂我们是骗子平台!”“报警!立刻报警!”我强迫自己冷静, “发公告辟谣!安抚用户!查!是谁冒充我们!”“查到了!”技术主管顶着黑眼圈冲进来, “IP是虚拟的,但跳板最后指向……指向安享居旗下一个外包客服公司!”果然是他们!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见月姐!苏禾姐!”前台小姑娘带着哭腔跑进来, “楼下……楼下来了好多人!拉着横幅!说我们拖欠工资!非法用工!还有记者! ”我的头“嗡”的一声。冲到窗边往下看。工作室所在的旧写字楼门口,果然围了十几个人, 拉着白底黑字的横幅。【“暖巢计划”黑心企业!还我血汗钱!】【无良老板江见月! 压榨员工!滚出A市!】几个拿着话筒扛着摄像机的记者,正围着领头的一个中年男人采访。 那个男人,我认识。是我们上周刚因服务态度恶劣、被用户多次投诉而解雇的一个助老员! 他当时就放话说要让我们好看。没想到,这么快,这么狠。还搭上了安享居的线, 搞来了记者!“妈的!是张老赖那个**!”苏禾气得浑身发抖,“他还有脸来闹! 明明是他自己违规!”楼下已经聚集了不少围观群众,指指点点。记者的镜头像嗜血的鲨鱼, 对准了我们工作室的招牌。负面新闻一旦发酵,我们本就脆弱的用户信任将彻底崩塌! 对赌协议……就完了!“苏禾,你立刻联系律师!赵阳, 把所有和张老赖的合同、沟通记录、解聘通知、用户投诉证据全部整理出来!技术, 把楼下闹事的画面和声音录下来!特别是他们喊话的内容!”我飞快地下令,手心全是汗, 但声音异常冷静。“我去楼下!”“不行!月宝儿!太危险了!”苏禾死死拉住我, “那些人摆明了是来闹事的!还有记者!你下去会被他们生吞活剥的!”“我不下去, 他们更会肆无忌惮地泼脏水!”我掰开她的手,“放心,光天化日,他们不敢把我怎么样。 你们动作快点!”我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衣服,挺直脊背,走向电梯。电梯门打开。 门口喧闹的咒骂声、记者的追问声、围观者的议论声像潮水般涌来。“江见月出来了! ”“黑心老板出来了!”人群瞬间躁动起来,愤怒的目光和镜头齐刷刷地对准我。 那个叫张老赖的男人冲在最前面,唾沫横飞:“就是她!江见月!拖欠我们三个月工资不发! 还非法解雇我们!大家评评理!这种吸血的老板,就该曝光她! ”记者的话筒几乎戳到我脸上:“江总,请问贵公司是否真的存在拖欠工资和非法用工行为? 您对此有什么解释?”“解释?”我看着张老赖那张因激动而扭曲的脸, 又扫过那些举着横幅、眼神闪烁、明显是被临时雇来的“工友”。 一股冰冷的怒意从心底升起。我走到台阶上,站定,确保所有人都能看清我。“张德贵先生。 ”我清晰准确地叫出他的全名,“首先,关于拖欠工资。”我拿出手机,点开一个界面, 将屏幕转向记者的镜头。“这是银行流水记录。显示在三天前,也就是你被合法解雇的当天, 公司财务已经将你截止到离职日的所有工资、包括加班费, 一分不少地打入了你尾号**的账户。需要我念出具体金额吗?”张老赖的脸色瞬间变了。 记者立刻追问:“张先生,这位江总说的是否属实?您是否收到了工资? ”“我…我……”张老赖眼神躲闪,支支吾吾。我不给他喘息的机会,继续说:“其次, 关于非法解雇。我们与每一位员工都签订了正规劳动合同。解雇张德贵先生, 服务态度恶劣遭多名用户投诉、甚至有一次将行动不便的老人独自留在家中外出长达两小时! 我们有完整的用户投诉记录、平台服务日志和谈话录音作为证据! 随时可以提供给警方和劳动部门!”人群一片哗然。那些举横幅的人,气势明显弱了下去。 “最后,”我的目光锐利地扫过那些记者,“对于有人恶意冒充我平台工作人员, 以系统升级为名诈骗老人钱财的行为,我们已经报警立案!经警方初步调查, 线索指向安享居公司旗下的外包机构!我们保留追究其法律责任的权利!”“安享居? ”“是那个老牌养老公司?”“窝巢!玩这么大?商业陷害?”记者们瞬间兴奋起来, 镜头立刻转向了张老赖和他身后的人。张老赖彻底慌了神,额头冒汗,眼神乱瞟。 “你…你血口喷人!什么安享居!我不认识!”他色厉内荏地吼道,“大家别听她胡说! 她就是不想给钱!打她!”他身后的几个混混模样的人,大概是被买通的打手, 闻言就蠢蠢欲动地往前挤。现场气氛瞬间紧张起来!就在这时, 一阵低沉有力的汽车引擎声由远及近。几辆线条冷硬、一看就价值不菲的黑色SUV,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