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剽窃者的冷笑颁奖礼直播镜头扫到我煞白的脸时,张薇正高举我的奖杯冷笑。 “某些人该认清现实,保洁都比你有天赋!”三个月心血被总监剽窃, 母亲癌症药费断了来源。我忍辱负重录下她炫耀剽窃的录音,她却派人砸了我的出租屋。 濒临绝望时,甲方总裁陆川递来橄榄枝:“合作吗?我帮你把王冠戴回头顶。 ”当我把设计图全网开源引爆热搜,张薇跪在暴雨中求饶。 我笑着点开手机:“你听——三年前你逼死的实习生,留了份全员受贿名单呢。 ”聚光灯像烧红的针,密密麻麻扎在我**的脖子上。 空气里浮动着香槟的甜腻和某种更冰冷的、名为野心的气味。台上,张薇一身高定礼服, 璀璨得像把淬毒的匕首。她涂着猩红甲油的手指, 正轻柔地抚摸着那座本该属于我的奖杯——全球青年设计大赏金奖的奖杯。底座上, “破茧·新生”四个字,是我熬了九十多个日夜, 在母亲压抑的咳嗽声和止痛药瓶的晃动声里,一笔一画刻进灵魂里的作品。镜头猛地扫过来, 猝不及防。巨大的LED屏上,瞬间填满了我那张毫无血色的脸。瞳孔放大,嘴唇微张, 像条被甩上岸濒死的鱼。台下上千道目光,好奇的、探究的、幸灾乐祸的,瞬间聚焦。 就在这片死寂的聚焦中,张薇对着麦克风,笑了。声音经过扩音,带着一种残忍的清晰度, 钻进我耳朵里,也钻进每一个看直播的人的耳朵里。“借此机会, 我也想对某些还在做梦的年轻人说一句,”她微微侧头,目光精准地穿过炫目的光柱, 钉在我脸上,唇角勾起完美的、嘲弄的弧度,“认清现实吧。天赋这种东西, 不是靠通宵熬夜就能挤出来的。有时候啊,”她顿了顿,尾音拖长,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 “连公司里手脚麻利的保洁阿姨,都比某些人更有灵气呢。”哄笑声,稀稀拉拉, 随即汇成一片。像冰冷的潮水,瞬间将我淹没。肺里的空气被猛地抽空,眼前阵阵发黑。 心脏在肋骨后面疯狂擂动,震得耳膜嗡嗡作响。胃里一阵翻搅,我死死攥住廉价的裙摆布料, 指尖掐进掌心,用那点尖锐的疼逼自己站直。那奖杯,那设计, 那每一个熬到凌晨、被咖啡和眼泪浸泡的细节……是我的命。更是我躺在肿瘤医院病床上, 等着特效药续命的母亲的命!三个月前, 当我把那份凝结了所有心血与绝望的“破茧·新生”国风文创系列终稿, 怀着最后一丝希望发到张薇邮箱时,她的回复是:“有潜力,再打磨打磨。”然后, 石沉大海。直到昨天,铺天盖地的宣传轰炸里, 这个系列成了她张薇“厚积薄发、一鸣惊人”的杰作,登顶国际大奖。而现在, 她踩在我的脊梁骨上,用最恶毒的语言,碾碎我最后一点尊严,还向全世界直播。 眩晕感排山倒海。我几乎是撞开身后看热闹的人, 踉跄着冲出那个金碧辉煌、却散发着腐臭的地狱会场。冰凉的夜风刮在脸上,像刀子。 我扶着冰冷的墙壁,大口喘气,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般的腥甜。手机在包里疯狂震动。 屏幕上跳动着“市肿瘤医院”的名字。我颤抖着划开接听。“林晚**吗? 您母亲林淑芬女士下一阶段的靶向药费用,今天已经是最后期限了。 如果明天上午十点前还不能续上,治疗只能暂停……”护士公式化的声音, 此刻成了最锋利的铡刀。“求您……再宽限两天!就两天!”我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带着哭腔,“钱……钱我一定想办法!”“抱歉,林**,医院有规定。请尽快筹款。 ”电话无情地挂断。忙音像催命的鼓点,敲打着我濒临崩溃的神经。 母亲苍白虚弱的脸在我眼前晃动,那双曾经温暖的眼睛, 此刻只剩下对病痛的恐惧和对我的担忧。特效药一个月近十万, 是我卖血都凑不出的天文数字。张薇剽窃了我的设计,拿走了奖金和荣耀, 也等于亲手掐断了我母亲的生命线!恨意像岩浆,在冰冷的绝望下沸腾。我不能倒下去。 为了母亲,我也得站起来!指甲深深陷进掌心,疼痛带来一丝病态的清醒。 回到那个只有十平米、终年不见阳光的出租屋,我像疯了一样扑到那台二手笔记本电脑前。 开机,输入密码,手指因为激动和愤怒而僵硬。我要找到证据! 找到能证明“破茧·新生”属于我的原始文件!哪怕一张过程图,一个PSD分层文件, 一个草稿扫描件也好!硬盘指示灯闪烁。我点开存放“茧”系列的所有文件夹。空的。 一个接一个,全是空的。像是被最精密的吸尘器打扫过,不留一丝痕迹。回收站?干干净净。 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张薇!一定是她!她利用总监权限,远程清空了我的工作电脑! 手脚做得真干净啊,不愧是老手。最后一丝侥幸被碾得粉碎。我瘫坐在冰冷的地板上, 后背抵着同样冰冷的床沿,牙齿不受控制地格格打颤。窗外城市的霓虹光怪陆离地映在墙上, 像一张张扭曲嘲笑的鬼脸。怎么办?举报?谁会信我一个毫无背景的应届生, 去对抗一个刚刚获得国际大奖、风头正劲的总监?匿名信?只会石沉大海, 甚至可能被她反咬一口污蔑勒索!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缠住心脏,越收越紧。 母亲的咳喘声仿佛就在耳边,医院冰冷的最后通牒悬在头顶。巨大的无力感几乎将我撕裂。 我抱着膝盖,把头深深埋进去,肩膀无法抑制地***。出租屋里死一样的寂静, 只有我压抑的、破碎的呜咽在狭窄的空间里回荡。不行!林晚,你不能就这么认输! 一个声音在心底嘶吼。抬起头,脸上泪痕未干,眼神却烧起一种近乎疯狂的火焰。 硬碰硬是死路一条,那就……换个玩法。第二天,我顶着红肿的双眼,出现在公司。 脚步虚浮,脸色比纸还白,整个人透着一股被彻底击垮的颓丧。我刻意避开人群, 在午休时间,端着一杯速溶咖啡,像抹游魂一样, 飘进了张薇那间宽敞明亮、摆满奖杯的总监办公室。她正对着化妆镜补口红, 从镜子里瞥见我,眉头嫌恶地蹙起,像看到什么脏东西。“有事?”语气冷得像冰。 我吸了吸鼻子,努力让声音听起来更卑微、更可怜, 带着浓重的鼻音:“张……张总监……我……我想了一晚上……”眼泪适时地涌上来, 在眼眶里打转,“是我错了……我不该……不该有那些不切实际的妄想……”张薇转过身, 双臂环抱,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像在欣赏一只濒死的虫豸。她没说话, 嘴角那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却加深了,带着胜利者的傲慢和施舍般的兴趣。“您说得对, ”我低下头,手指神经质地绞着衣角,“天赋……是强求不来的。 我……我太傻了……”眼泪终于“啪嗒”掉在地毯上,迅速洇开一小团深色。 “我就是……就是不甘心……想不通……”我猛地抬起头, 眼神里充满了刻意伪装的、愚蠢的困惑和不甘,“您……您是怎么做到的? ‘破茧·新生’……那么完美的系列, 我连想都不敢想……您是怎么……怎么在那么短时间……”这愚蠢的、带着崇拜的“求教”, 精准地戳中了张薇最膨胀的虚荣心。她眼底掠过一丝极快的不屑, 随即被一种炫耀的、居高临下的得意取代。“呵,”她轻笑一声,慵懒地靠回真皮椅背, 端起桌上的骨瓷咖啡杯,用杯盖优雅地撇了撇浮沫,“林晚啊,你还是太嫩。这个圈子, 光会埋头画图有什么用?”她抿了口咖啡,眼神斜睨着我,带着一种教导蠢货的“慈悲”。 “关键,是这里。”她伸出涂着猩红甲油的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又指了指眼睛, “要会‘看’,更要会‘拿’。看见好的,那就是你的灵感源泉。 至于怎么让它合理地变成你的?”她放下杯子,发出一声清脆的轻响,身体微微前倾, 声音压低,却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蛊惑,“删掉源头,改头换面, 再包装上足够响亮的名头和资源推出去……谁在乎它最初是谁画的草稿?历史, 是由胜利者书写的。明白了吗?”每一个字,都像淬毒的针,扎进我的耳朵。 藏在口袋里紧贴大腿的手机外壳,仿佛变得滚烫。屏幕是熄的,但我能清晰地感觉到, 录音软件那小小的红色圆点,正在无声地跳动, 贪婪地吞噬着每一个音节、每一份罪恶的自白!“明……明白了……”我用力点头, 眼泪流得更凶,声音哽咽,“谢谢……谢谢张总监指点……我……我以后一定……”“行了, ”张薇不耐烦地挥挥手,像驱赶苍蝇,“出去吧。认清自己的位置,好好干活。 再动不该动的心思……”她眼神陡然一厉,寒意逼人,“后果,你承担不起。 ”我几乎是“逃”出那间办公室的。一冲进空无一人的消防楼梯间, 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墙壁上,才敢大口喘息。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冲撞,几乎要炸开。 手心里全是冷汗。我颤抖着摸出手机,屏幕解锁。屏幕上, 录音软件的界面清晰显示着:正在录音。时长:5分47秒。点下停止键。保存文件。 命名为“证据1”。成了!我死死攥着手机,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冰冷的金属外壳硌着掌心,带来一种近乎疼痛的真实感。成了! 张薇亲口承认剽窃、销毁证据的录音!这就是铁证! 一股巨大的、带着血腥味的狂喜瞬间冲垮了之前的绝望和恐惧。母亲有救了!张薇, 你的好日子到头了!我立刻翻出那个尘封已久的、大学法律系师兄的邮箱。 手指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但敲击键盘的动作却异常坚定。邮件正文简洁有力:“师兄, 实名举报信及相关证据已整理完毕,请求法律援助, 向公司高层及设计协会实名举报剽窃行为。附件:录音证据(部分关键内容剪辑版), 设计理念手稿照片(扫描件),时间线梳理。”附件上传完毕。 鼠标箭头悬停在“发送”按钮上。只要点下去,正义的风暴就将席卷而来!深吸一口气, 指尖带着孤注一掷的力量,重重按下。邮件发送成功的提示弹出。我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 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靠在冰冷的墙上,仰头看着楼梯间上方那盏昏暗的声控灯, 一丝久违的、带着泪光的笑意浮上嘴角。阳光,似乎终于要刺破这厚重的阴霾了? 2绝望的深渊然而,这份微弱的希望,仅仅维持了不到四十八小时。第三天深夜, 加完班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出租屋楼下。老旧的筒子楼,楼道灯坏了很久, 只有远处路口一盏昏黄的路灯投来模糊的光。空气里弥漫着潮湿的霉味和垃圾的馊味。 我摸出钥匙,准备开楼下那扇锈迹斑斑的防盗门。钥匙还没**锁孔, 脚下就踢到了什么东西。软绵绵的,带着一股浓烈的、令人作呕的腥臊气。 低头借着昏暗的光一看——我全身的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 门口堆着一摊恶臭的垃圾! 腐烂的菜叶、沾着不明黏液的卫生纸、用过的猫砂……而最刺眼的, 是被撕得粉碎、像肮脏的纸钱一样撒在垃圾上的——我的设计草图! 那些我藏在床垫底下、仅存的、证明“破茧·新生”诞生过程的珍贵手稿! 此刻正被污秽浸透,支离破碎!“嗡”的一声,大脑一片空白。我猛地抬头看向家门。 那扇单薄的木门,门锁处一片狼藉!锁孔被暴力破坏,门框上留着深深的、粗暴的撬痕! 门虚掩着,里面黑洞洞的,像一个择人而噬的巨口。心脏骤停了一拍。“妈——! ”一声凄厉到变调的尖叫冲出喉咙,我疯了一样撞开虚掩的门,冲了进去! 屋里如同被飓风席卷过!衣柜门大敞,衣服被扯出来扔得满地都是,被单被掀翻, 抽屉全部被拉出倒扣在地上,里面的杂物散落一地。我最珍视的、装着母亲照片的相框, 玻璃碎裂,照片被揉成一团,丢弃在墙角。书桌更是重灾区, 那台二手笔记本电脑屏幕被砸得粉碎,键盘扭曲变形,可怜地躺在碎片里。 几本专业书被撕得七零八落,纸页散乱。一片狼藉,触目惊心!“妈!妈你怎么样! ”我扑到床边,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还好,床上没有人影。母亲还在医院! 这个认知让我稍微喘过一口气,但随即又被更大的恐惧攫住——他们来过这里! 他们知道我的住处!他们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警告我、恐吓我!是谁?除了张薇,还能有谁? !就在这时,手机尖锐地响了起来。屏幕上跳动着那个让我血液逆流的名字——张薇。 我死死盯着那个名字,几秒后,划开接听,按下免提。没有咆哮,没有质问, 只有粗重的、压抑的呼吸声回荡在死寂的、被洗劫过的房间里。电话那头传来张薇的声音, 不再是办公室里的傲慢,而是带着一种慵懒的、猫戏老鼠般的残忍笑意, 背景音里还有悠扬的古典音乐。“哟,回家啦?”她的声音轻快得像在谈论天气,“怎么样, 小林?我送你的‘小惊喜’,还满意吗?”我咬紧牙关,牙齿咯咯作响, 喉咙里堵着腥甜的铁锈味,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啧啧啧,”她仿佛能看到我此刻的惨状, 语气里的恶意几乎要溢出来,“看看,看看,这就是不听话的下场呢。 你以为你手里捏着点什么东西,就能翻天?”她嗤笑一声,“太天真了。我捏死你, 比捏死一只蚂蚁还容易。这次是砸你的狗窝,下次……”她故意拖长了语调, 每一个字都像冰锥,“你那个躺在医院半死不活的老妈,会不会也出点‘意外’呢? 比如……不小心输错了药?嗯?”“张薇!你敢!”我像被踩了尾巴的猫, 所有的恐惧瞬间被点燃成暴怒的火焰,对着电话嘶吼出来,声音劈叉,带着绝望的疯狂。 “我敢不敢,你试试看啊?”她轻飘飘地反问,带着绝对的掌控感,“哦,对了, 忘了告诉你,你那个什么举报信啊,真可爱。可惜啊,连公司法务部的门都没进得去呢。 协会那边嘛……”她愉悦地笑起来,“你觉得,他们会信一个抄袭不成反咬一口的疯子, 还是一个国际大奖得主?”“你**!”“省省力气吧,小可怜。”张薇的声音陡然转冷, 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听着,明天早上九点,带着你那个破手机, 还有你脑子里那些不该有的念头,给我滚到公司来。 签了这份‘自愿离职及放弃一切权利声明’,拿着我施舍给你的仨瓜俩枣,夹着尾巴消失。 否则……”她顿了顿,每一个字都淬着剧毒,“你猜,你妈今晚的输液瓶里,会多点什么? ”“嘟…嘟…嘟…”电话**脆利落地挂断。忙音在死寂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 手机从我脱力的手中滑落,“啪”地一声摔在狼藉的地板上。屏幕裂开蛛网般的纹路。 最后一丝力气被彻底抽空。我顺着冰冷的墙壁滑坐下去,蜷缩在满地狼藉之中。 四周是被暴力撕碎的世界,空气里残留着入侵者恶意的气息。张薇最后那句话, 像一条冰冷的毒蛇,缠绕上我的脖颈,越收越紧。“你妈今晚的输液瓶里,会多点什么? ”母亲苍白虚弱的脸,痛苦皱起的眉头, 输液管里滴答的药液……这些画面疯狂地在我脑海里闪回、放大。巨大的恐惧像黑色的潮水, 瞬间淹没头顶。窒息感扼住了喉咙。我拼命张着嘴,却吸不进一丝空气, 只有冰冷的绝望灌满胸腔。怎么办?怎么办?报警?张薇敢这么威胁,必然有恃无恐! 公司高层、甚至某些环节……是不是早就被她打通了?我拿什么跟她斗?拿母亲的命去赌吗? 不行……绝对不行!可是……签了那份声明?放弃一切?带着屈辱和绝望滚蛋? 然后眼睁睁看着母亲因为断药而……“啊——!”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如同困兽濒死的呜咽, 终于冲破喉咙。我把头深深埋进膝盖,身体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 指甲深深抠进手臂的皮肉里,试图用这种自残般的疼痛来对抗那灭顶的绝望和恐惧。 世界彻底崩塌,只剩下无边的黑暗和冰冷。完了。一切都完了。张薇赢了。 她碾碎了我的一切,还要夺走我最后的希望。 3川的橄榄枝就在意识几乎要被绝望吞噬的深渊边缘,一个冰冷的、带着金属质感的声音, 毫无预兆地在死寂的房间里响起。“哭,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我猛地一震, 像受惊的兔子般抬起头,惊恐地望向声音来源——门口。楼道的阴影里, 不知何时站了一个男人。他身材很高,穿着一身剪裁极其考究的深灰色西装, 料子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冷硬的光泽,与这破败肮脏的环境格格不入。他逆着光, 面容隐在阴影里看不真切,只能看到一个冷峻利落的下颌线轮廓。 周身散发着一种沉静而强大的气场,像一块投入死水的寒冰,瞬间冻结了房间里粘稠的绝望。 他什么时候来的?听到了多少?他是谁?张薇派来的?新的威胁?无数惊恐的念头瞬间炸开。 我几乎是手脚并用地向后缩,脊背死死抵住冰冷的墙壁,像只竖起全身尖刺的刺猬, 警惕而恐惧地盯着门口的不速之客。男人似乎并不在意我的戒备。他向前迈了一步, 皮鞋踩在狼藉的地板上,发出清晰的声响。光线终于勾勒出他部分面容——极其英俊, 但眉眼深邃冷冽,鼻梁高挺,薄唇紧抿成一条没有弧度的直线,像精心雕琢的大理石像, 不带丝毫暖意。他的目光扫过屋内的一片狼藉,落在那台被砸得粉碎的笔记本电脑残骸上, 停留了一瞬,眼神锐利如刀锋。然后,他的视线移向我,平静无波, 却带着一种穿透性的力量。“林晚?”他的声音低沉平稳,毫无情绪起伏, 像在确认一个名字。我蜷缩着,嘴唇哆嗦着,发不出声音,只能死死瞪着他。 他似乎也不需要我的回答。目光在我脸上停留片刻, 那双深邃的眸子仿佛能洞穿我所有的狼狈、恐惧和绝望。随即,他从西装内袋里, 取出一张薄薄的、质地精良的名片。动作从容不迫。他向前又走了一步,在我惊恐的目光中, 微微俯身,将那张纯白色的名片,轻轻放在我面前唯一还算干净的一小块地板上。 名片上没有任何花哨的头衔, 只有一行简洁有力的烫金字体:川流资本|陆川下面是一串私人手机号码。 “想拿回属于你的东西?”他直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我,深邃的眼眸里没有同情, 没有怜悯,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审视和……一丝极淡的、难以捉摸的兴味。 “包括那座被偷走的王冠?”他的声音不高,却像重锤,狠狠砸在我濒临破碎的心上。 “合作吗?”他薄唇微启,吐出三个字,字字清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像在黑暗中投下了一根绳索。“我帮你,把它戴回头顶。”出租屋死寂的空气里, 还弥漫着垃圾的馊味和暴力入侵后的冰冷恶意。陆川那三个字——“合作吗? ”——像投入滚油的水滴,在我死寂的心湖里炸开一片混乱的涟漪。帮我?戴回头顶? 巨大的荒谬感瞬间压过了恐惧。我蜷缩在墙角, 像看疯子一样看着门口这个西装革履、与这贫民窟格格不入的男人。川流资本? 那个在财经新闻里翻云覆雨的投资巨鳄?陆川?这个名字似乎有点耳熟……是了, 偶尔在商业杂志封面上见过,永远是一副掌控全局、生人勿近的冰冷模样。 这样云端上的人物,怎么会出现在我这狗窝一样的出租屋?还说要帮我? “你……你是谁派来的?”我的声音嘶哑干涩,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和浓重的怀疑,“张薇? 还是……她又想玩什么花样?”陆川没有立刻回答。他深邃的目光再次扫过屋内狼藉, 最后落在我脸上,那审视的意味更重了,仿佛在评估一件物品的价值。他的眼神太冷,太静, 没有一丝施舍者的温情,反而像精明的猎手在掂量猎物。“张薇?”他薄唇微启, 念出这个名字时,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轻蔑,像拂去一粒微尘。“她不配。”语气平淡, 却蕴***绝对的底气。他向前踱了一步,昂贵的皮鞋踩过地上散落的碎纸片, 发出轻微的碎裂声。那声音在死寂中格外清晰,让我心头一紧。“我是谁,名片上很清楚。 ”他停在离我几步远的地方,保持着一种疏离却极具压迫感的距离。 “至于为什么找你……”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地钉住我,“‘破茧·新生’的原始概念稿, 我看过。在你发给张薇之前。”我浑身剧震,猛地抬头看他,眼中全是难以置信! 那稿子……他看过?怎么可能?!“很惊讶?”陆川似乎捕捉到我瞬间的失态, 嘴角极轻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那弧度冰冷得没有任何温度,算不上是笑。 “‘川流’旗下有个不起眼的文化基金,你们公司提交过一份项目初筛名单。 张薇递上来的所谓‘潜力名单’里,你的那份概念说明和几张潦草的线稿,就在最底下压着。 ”他的语气平淡得像在叙述一件与己无关的小事,“粗糙,但有股……蛮力。 像石头缝里挣扎出来的草,方向偏了点,但生命力骗不了人。”粗糙?蛮力?生命力? 这些词从他冰冷的嘴里吐出来,带着一种奇异的割裂感。我的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他竟然真的看过!在张薇把它据为己有之前!“可惜,”他话锋一转,带着一丝冰冷的嘲讽, “它后来成了张总监‘厚积薄发’的杰作,还镀了层国际金奖的亮漆。 真是……化腐朽为神奇。”他最后几个字咬得极轻,讽刺意味却浓得化不开。 他的话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瞬间剖开了张薇那层光鲜亮丽的画皮,也在我绝望的黑暗里, 撕开了一道微光。“所以……你信我?”我的声音抖得更厉害了,带着希冀和更深的恐惧。 他信我,又能怎样?他能对抗张薇和她背后盘根错节的势力?能对抗资本的力量? 我有什么值得他投资的?一个被踩进泥里的失败者?“信?”陆川微微挑眉, 似乎觉得这个字眼很幼稚。“我只信事实和结果。张薇的‘破茧’是成功的商品, 但它的内核,”他的目光再次落在我脸上,带着一种穿透性的力量, “那份最初的、挣扎的、不顾一切要‘新生’的冲动, 只属于那个在垃圾堆里找灵感、熬夜熬到眼底出血的小设计师。”他的话语依旧冰冷, 却奇异地精准描述了我那段炼狱般的创作时光。“她偷走的,不只是你的奖杯,林晚。 ”他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金属般的冷硬质感,“她掐灭的,是那股可能燎原的火苗。 而我,”他顿了顿,深邃的眼眸里掠过一丝极锐利的光,“讨厌浪费。更讨厌, 有人在我眼皮底下,玩这种下作的把戏。”他的话像电流,瞬间贯通了我麻木的四肢百骸。 不是为了正义?不是为了帮我?仅仅是因为……讨厌浪费?讨厌张薇的“把戏”? 这种冷酷到极致的理由,反而让我莫名地……信了一分。利益驱动, 比虚无缥缈的同情更可靠。“合作……”我喃喃重复着这两个字,喉咙发紧,“怎么合作? 我……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我环视着被砸烂的屋子,目光落在粉碎的电脑上, “证据……张薇肯定都毁干净了……”“证据?”陆川嘴角那抹冰冷的弧度似乎加深了一瞬, 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笃定,“那是我的事。你只需要告诉我,”他向前微微倾身, 无形的压迫感瞬间加重,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锁住我,“你还敢不敢,把你的‘破茧’, 再撕开一次?这一次,要撕得彻底,撕得人尽皆知。哪怕……玉石俱焚?”玉石俱焚! 这四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得我灵魂都在颤抖。我猛地想起张薇电话里阴毒的威胁, 母亲输液瓶里可能被“加料”的恐惧再次扼住了我的喉咙!身体控制不住地发抖, 牙齿格格打颤。“我……我妈……”我几乎说不出完整的句子,巨大的恐惧让我退缩。 “医院那边,”陆川打断我,语气没有任何波澜,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 “***的病房,从现在起,会有川流安排的‘安保人员’负责‘环境清洁’。无关人等, 靠近不了她的输液管。特效药,新的批次,明天一早会送到。”我猛地抬头,死死盯着他, 巨大的冲击让我一时失语!他……他知道了?连张薇用母亲威胁我的事,他也知道? 甚至还……安排了保护?“这是合作的诚意,也是底线。”陆川直起身, 恢复了那种疏离的姿态,仿佛刚才那句关乎人命的话只是随口一提。“你的选择? ”时间仿佛凝固了。母亲的安危暂时有了保障,像一道坚固的堤坝,暂时挡住了恐惧的洪流。 堤坝之后,是三个月心血被践踏的屈辱,是张薇台上那轻蔑的冷笑, 是她派人砸烂我一切的嚣张!恨意在血管里重新奔腾、燃烧!“敢!”一个字, 从我的齿缝里挤出来,带着血腥味和破釜沉舟的嘶哑。眼泪汹涌而出,不是因为软弱, 而是因为愤怒和不甘烧干了所有水分。“我要她身败名裂!我要她……把偷走的东西, 连本带利吐出来!”陆川看着我眼中燃烧的火焰,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那冰冷的脸上, 似乎终于有了一丝极淡的、类似满意的神色。 他从西装内袋里又取出一张黑色的、没有任何标识的金属卡片,和名片放在一起。 “收拾一下,半小时后,楼下有车等你。地方已经安排好。”他的声音恢复了绝对的冷静, “这张卡,能打开你需要的一切工具。里面有初始方案。”说完,他不再看我一眼,转身, 迈着沉稳的步伐,消失在楼道浓重的阴影里。像他出现时一样突兀。 **暴前夕脚步声远去。我瘫软在地,浑身脱力,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 目光落在地上那张纯白的名片和冰冷的黑色金属卡片上。川流资本。陆川。还有……方案? 我颤抖着伸出手,捡起那张冰冷的黑色卡片。它沉甸甸的,像一块玄铁。没有磁条, 没有芯片,只在角落有一个极小的激光蚀刻符号,像两股交汇的激流。这就是我的武器? 支撑着发软的双腿站起来,环顾这如同废墟般的“家”。没有时间悲伤,没有时间愤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