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日光灯管在头顶嗡鸣，像一群垂死的苍蝇。程小雨缩在财务部格子间最角落的位置，

指尖冻得发麻。电脑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数字和表格像一片灰色的沼泽，不断吞噬着她的精力。

已经是晚上八点，窗外的城市早已被霓虹灯点燃，汇成一条璀璨而冰冷的银河。而她的世界，

只剩下这张硬邦邦的椅子，这方寸屏幕，还有胃里一阵阵空洞的绞痛。她习惯性地摸出手机，

屏幕亮起，

云海银行】您尾号8871账户07月08日20:01工资入账人民币-367.20元，

余额23.60元。”负数？！程小雨猛地坐直身体，仿佛被电流击中，指尖瞬间冰凉。

她死死盯着那行字，每一个字符都像烧红的烙铁，烫在她的视网膜上。“负的？又扣？

上个月说绩效不达标扣了五百，这个月又是什么名目？”她低声咒骂，

手指因用力而微微颤抖，指甲掐进了掌心，“房租明天到期，水电费拖着……这三百多块，

难道是要我倒贴钱给公司打工？”一股冰冷的怒意混杂着绝望，

像藤蔓一样缠绕上她的心脏，越收越紧。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推开，

带着一股廉价香水味的财务主管张姐扭着腰走了进来，脸上堆着虚假的笑意。“哟，小雨，

还没走呢？真是敬业！”张姐的声音甜得发腻，目光却像探照灯一样扫过程小雨的桌面，

“正好，顾总临时决定今晚要带重要投资人视察数据中心，展示我们最新的‘星链’项目，

那可是价值百亿的大单子！上面要求我们部门随时待命，万一有什么数据需要紧急核对呢？

今晚大家都辛苦点，加班费……嗯，公司不会亏待大家的！

”张姐最后那句话飘忽得如同一个虚幻的泡泡，瞬间就破了。程小雨太熟悉这套路了，

“不会亏待”后面跟着的，往往是石沉大海的承诺和下一次更狠的克扣。

一股邪火猛地窜上程小雨的头顶，烧得她眼前发白。百亿项目？加班费？

她连下顿饭在哪里都不知道！凭什么？“张姐，”程小雨的声音出乎意料地平静，

只是那平静底下，是压抑到极致的火山熔岩，“我的工资，刚才入账，是负的。

负三百六十七块二。麻烦您给我个解释。”张姐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

随即浮起一层不耐烦：“哎呀，小雨，现在是什么时候！顾总和投资人马上就到数据中心了！

这点小事，明天再说！一切以公司大局为重！”她挥了挥手，像驱赶一只恼人的苍蝇，

“赶紧准备一下，随时待命！”大局为重？程小雨看着张姐那张涂着厚厚粉底的脸，

看着办公室里其他几个同事麻木而疲惫的表情，

看着屏幕上那刺眼的负号……一股巨大的荒谬感和被彻底踩在脚下的屈辱感席卷了她。

“大局？”她猛地站起身，椅子腿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尖叫，盖过了日光灯的嗡鸣，

“我的大局就是明天不被房东赶出去！就是能吃上一顿饱饭！

”她抓起桌上那张薄薄的、显示着负数的工资条，紧紧攥在手心，纸张几乎要被揉碎。

积蓄了许久的委屈和愤怒终于冲破了堤坝，理智被烧得灰飞烟灭。她不再看张姐错愕的脸，

也顾不上周围同事惊疑的目光，像一颗出膛的炮弹，直直地冲出财务部，冲进了冰冷的走廊。

高跟鞋踩在光洁如镜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急促而孤绝的回响，

嗒、嗒、嗒……像是倒计时的秒针，敲打着她摇摇欲坠的世界。

走廊两侧是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外面是万丈深渊般的城市灯火，辉煌璀璨，

却没有一丝温度能透进来。那些光，冰冷地映照着她苍白而愤怒的脸。数据中心！

那个耗尽了公司无数资源、据说能改变行业格局的“星链”项目的核心！她要去问个明白！

凭什么他们可以挥霍百亿，而她却连三百块都保不住？目标明确，脚步更快。

她冲过空旷无人的办公区，冲过挂着“核心重地，

闲人免进”标牌的安全门禁——平日里需要层层刷卡的门，此刻因为“大人物”的即将到来，

竟然诡异地敞开着一条缝。刺目的红光从门缝里泄露出来，

带着服务器集群运行时特有的低沉轰鸣。程小雨毫不犹豫地撞开了那扇沉重的金属门。

一股冰冷干燥、混合着臭氧和电子元件气味的强风扑面而来。巨大的空间展现在眼前，

如同一座未来科技的神庙。无数排黑色的机柜整齐排列，延伸向视野尽头，

机柜上密密麻麻的指示灯疯狂闪烁，红的、绿的、黄的，交织成一片冰冷而迷幻的星海。

巨大的液晶显示屏悬挂在正前方，正滚动播放着令人眼花缭乱的复杂数据流和项目演示动画，

炫目的光芒映亮了整个空间。机房正中央，一群人簇拥着一个男人。

他穿着剪裁完美的深黑色西装，身姿挺拔如松，仅仅是站在那里，就仿佛是整个空间的重心，

所有的光、所有的声音都向他汇聚。他微微侧着头，

正对身边一个头发花白、气度不凡的老者低声讲解着什么，侧脸的线条冷硬如刀削斧凿，

下颌绷紧，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不容置疑的威严。顾琛。云海科技的帝王。

一个活在财经头条和无数员工敬畏目光中的名字。程小雨的闯入，

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脚步声的回响在巨大的机房空间里被放大，

瞬间打破了原有的节奏。簇拥着顾琛和那位老者的精英团队齐刷刷地转过头，

目光如同探照灯般聚焦在门口那个突兀的身影上。

惊愕、疑惑、被打断重要事务的明显不悦……各种情绪清晰地写在他们脸上。

顾琛的讲解戛然而止。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过身。

那双深邃如寒潭的眼眸精准地锁定了程小雨，里面没有丝毫温度，

只有被冒犯的、山雨欲来的冰冷审视。那目光如有实质的冰锥，

瞬间穿透了程小雨因愤怒而筑起的薄薄壁垒，让她浑身血液都似乎凝固了。

巨大的压迫感排山倒海般袭来。程小雨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碎肋骨。

她下意识地想后退，想逃离这令人窒息的目光。就在她脚步踉跄后退的瞬间，

脚下猛地绊到了一团盘踞在地面的、粗壮冰冷的黑色线缆！“啊！

”一声短促的惊呼脱口而出。身体彻底失去平衡，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注视下，

她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前扑倒！双手在空中徒劳地挥舞，试图抓住什么支撑。视线天旋地转，

世界在她眼中颠倒。混乱中，她的指尖似乎擦过了一个冰冷的、突出的金属物体……砰！

一声沉重的闷响。紧接着——滋啦！一道令人牙酸的、巨大的电流爆裂声撕裂了整个空间！

所有疯狂闪烁的指示灯，在那一刹那，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同时掐灭！

悬挂在正前方的巨大液晶显示屏，上面炫目的数据流和演示动画瞬间凝固，

然后陷入一片死寂的漆黑！机柜深处那低沉恒定的轰鸣声，也在同一秒，彻底消失！世界，

陷入一片纯粹的、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绝对的死寂，只持续了不到半秒。随即，

应急照明系统启动，几盏惨绿色的指示灯在角落幽幽亮起，像鬼火一样，

勉强勾勒出机柜冰冷的轮廓和人影幢幢的轮廓。这微弱的光线，

反而衬得整个空间更加诡异和压抑。“怎么回事？！”“电！服务器全停了！”“天啊！

‘星链’的实时推演数据！”“核心数据库中断！损失无法估量！

”短暂的死寂被惊恐和混乱的呼喊彻底打破。精英团队瞬间炸开了锅，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有人慌乱地摸索手机照明，

弱的光线映出一张张煞白的脸；有人对着对讲机语无伦次地嘶吼；有人直接扑向就近的机柜，

徒劳地拍打着，仿佛那样就能让机器重新运转。空气里弥漫着恐慌和灾难的气息。

“备用电源！立刻启动备用电源！”一个主管模样的男人嘶声力竭地吼叫，

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而变了调。然而，回应他的，只有一片令人绝望的黑暗和死寂。

备用电源系统，也未能幸免。就在这片混乱的漩涡中心，顾琛像一尊冰冷的雕像，纹丝不动。

惨绿色的应急灯光从他头顶斜斜打下，在他深邃的眼窝和挺直的鼻梁下投下浓重的阴影，

让他本就冷峻的脸庞显得更加森然可怖。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低下头。目光，

如同两道来自地狱的寒冰射线，穿透混乱的人群，

精准地钉在刚刚挣扎着从冰冷地面上爬起来的程小雨身上。她头发散乱，

脸色在幽绿的光线下白得像纸，沾着灰尘的维修工装外套歪斜地挂在身上，袖口还蹭破了，

整个人狼狈不堪，像一只误闯入核爆现场的流浪猫。她扶着旁边一个冰冷的机柜边缘，

身体微微发颤，不知是摔疼了，还是被那两道目光冻僵了。两人之间隔着几步的距离，

但程小雨感觉那目光仿佛带着千钧之力，压得她喘不过气，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

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冰块，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冰碴。

在无数道或惊恐、或愤怒、或幸灾乐祸的目光聚焦下，顾琛动了。

他没有理会身边那位同样脸色铁青、显然身份极其重要的老者，

也没有看那些乱成一团的下属。他的目标只有一个。皮鞋踩在冰冷的地面上，

发出清晰、稳定、带着死亡韵律的笃、笃、笃声，一步一步，不疾不徐，

却带着摧毁一切的压迫感，穿过混乱的人群，径直朝着程小雨走来。

程小雨的心脏被那脚步声狠狠攥住，每一次落下都像踩在她的心尖上。她想后退，

双腿却像灌了铅，钉在原地动弹不得。大脑一片空白，

只剩下那双越来越近、冰冷得没有任何人类感情的眼睛。几米的距离，瞬间即至。

高大的阴影完全笼罩了她。一股冷冽的、带着淡淡雪松和烟草气息的压迫感将她牢牢禁锢。

顾琛甚至没有低头，只是微微垂着眼睑，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

那目光像是在审视一件意外损坏的、微不足道的物品。时间仿佛静止了一秒。下一秒，

一只冰冷、骨节分明、蕴***可怕力量的手猛地伸了过来！

程小雨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大力狠狠攫住了她的手腕！骨头被捏得生疼！

她甚至来不及惊呼，整个人就被一股野蛮的力道猛地拽离了地面，像一片轻飘飘的落叶，

被狠狠地掼在了身后冰冷坚硬的金属机柜上！砰！后背重重撞上机柜，

震得她五脏六腑都仿佛移了位，眼前金星乱冒。

冰冷的金属触感透过单薄的工装外套刺入骨髓。手腕上的钳制没有丝毫放松，反而更加用力，

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她被迫仰起头，对上了顾琛近在咫尺的脸。惨绿的光线下，

他薄薄的嘴唇抿成一条冷酷的直线，下颌绷紧如岩石。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里，

此刻燃烧着一种冰冷的、足以焚毁一切的怒火。周围的混乱和喧嚣仿佛瞬间被屏蔽。

整个世界只剩下这冰冷的机柜，和眼前这尊散发着恐怖气息的男人。“你干的？

”他的声音很低沉，像是从冰封的深渊里传出来，没有丝毫起伏，

却带着一种能将灵魂都冻结的寒意。每一个字都像冰锥，狠狠扎进程小雨的耳膜。

手腕的剧痛和后背的钝痛交织，程小雨痛得眼泪几乎要飙出来。极度的恐惧过后，

一股被彻底践踏的愤怒和不甘猛地冲上头顶。凭什么！凭什么他们可以随意克扣她的血汗钱，

而她连跌倒都是罪过？！“是我又怎么样！”她几乎是吼出来的，

声音因为疼痛和激动而尖锐嘶哑，像只走投无路亮出爪子的小兽，

狠狠地瞪着眼前这个掌控她生死的男人，“你们克扣工资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别人也要活命！

负三百块！你们让我明天睡大街吗？！”吼声在寂静下来的机房里显得格外刺耳。

那些慌乱的高管和员工们全都惊呆了，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个胆敢对着顾总咆哮的疯女人。

顾琛的瞳孔，在程小雨的怒吼声中，极其细微地收缩了一下。

但那冰封般的表情没有丝毫松动。他俯身，凑得更近，

温热的呼吸带着危险的气息拂过程小雨冰冷的脸颊，声音压得更低，却更冷，

如同毒蛇吐信：“活命？”他嘴角勾起一丝极其残忍、毫无温度的弧度，“很好。

你断了我的百亿项目，断了整个云海的命脉。”他空闲的另一只手猛地抬起，

修长有力的食指带着千钧之力，狠狠戳在程小雨心脏的位置！隔着薄薄的衣物，

那一下重击几乎让她窒息！“那就用你的一辈子，”顾琛的声音如同淬了冰的刀刃，

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切割开死寂的空气，也切割开程小雨最后一丝侥幸，“来赔！

”……手腕上残留的剧痛和后背撞击机柜的钝痛，像无数根烧红的针，

密密麻麻地刺入程小雨的神经。她的意识在极度的恐惧和颠簸中浮沉，

只感觉自己的身体像一件破麻袋，被两个沉默而强壮的黑衣保镖毫不怜惜地架着，

拖行在冰冷光滑的地面上。高跟鞋早已不知去向，光脚踩在冰冷的地板上，寒气直透骨髓。

眼前是不断倒退的、模糊的景象。惨绿的应急灯光被彻底抛在身后，

取而代之的是越来越深的、令人窒息的黑暗。只有保镖手中强力手电筒射出的光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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