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抱她。 以往哪怕下意识,都会一手环住她的腰。 在他怀里抬起头,宋宁歪头眨了下眼。 他平静的直视前方,不知道在看什么。 瞳孔微沉,晦暗不明。 “王爷,我有点冷,你抱抱我好不好。” 被人拉了两下衣角,裴隽垂下头。 她灼灼的眼眸直视着他,纯净无辜,一如初见。 “不要乱跑。” 他开口,声音略有些沉,这时宋宁才闻到他身上很淡的血腥气。 往常沉重的佛香会压住。 “不是我乱跑,她说太后娘娘找我,非带我来这种奇怪的地方。” 小人毛茸茸的头顶蹭到他下巴,拧着眉一脸怨怪。 裴隽嗤笑了声,冷清的嗓音夹上些玩味。 “不用怕,这是最安全的地方。那些符是有道行的高僧用血写的,世上没有比这里更安全的了。” 他说的和那个婢女一样,宋宁摇头。 有啊,她笃定摄政王府定比这安全。 若高僧真有用,世间还会有战争,灾难,厮杀掠夺吗。 都叫他们日夜写符咒不就得了,自欺欺人,屁用没有。 腰上的手掌微微收紧,她抬起头。 他始终平视前方的屋子,目光落日一般阴沉,蕴着她不明白的情绪。 “王爷。” 被人捂住耳朵,铃铛震动的声音一瞬减弱,裴隽猛的皱了眉。 怀里人执拗的踮脚够上他,“好吵,我们走吧。” 她明亮的眼眸写满不悦,裴隽片刻抬手也捂住她耳朵。 宋宁歪了歪脑袋,他没能听懂她意思似的。 “走啦。” 拉上他手转身,两人刚走出几步,铃铛声骤然停下。 宋宁脚步一顿,身后的婢女赶了上来,“姑娘留步,这是太后娘娘给您的信,太后娘娘说您会需要的。” 信被封死,婢女毕恭毕敬的递上,宋宁微笑着接下。 转弯处,她抬手撕掉。 裴隽扬了下眉尾,上下看了眼身边人,“不看看?” “王爷要看吗?” 信撕成了四半,她一脸懵懂的递给他。 “给你的,我不需要看。” 他知道里面有什么,无非那些。 “我不想看。” 宋宁耸肩,将信撕成碎片。 里面有什么她不知道,如若是真话,只能徒增烦恼。 若是假的,那更没必要去看。 她分辨不出真假,何必寻不痛快。 裴隽轻笑了声,信纸的碎片在他手心里一瞬化成灰,随风飘远。 有时候,她傻的聪明。 回到承贤殿,他们两人在里屋。 他有时候会教陛下习字读书,检查功课,里面时不时传出陛下烦恼的大喊。 宋宁垂下头,想刚刚的事。 她对衡国的了解甚少,甚至对枕边人也没有了解。 他将自己翻了个透彻,她对他却一无所知,街口小巷也没人敢嚼当今摄政王的舌根。 今日之前她所愿是活着找到弟弟,他的事宫里的事她半点不想知道。 一直尽可能置身事外,少听少看。 但,太后娘娘此举到底是什么意思。 “在想什么?” 额头被人敲了下,宋宁鼓起嘴摇头,“想王爷。” 她没撒谎,确实在想他。 “走了。” “仙子姐姐再见,明日姐姐还来吗?” 宋宁嗯了声,颔首行礼。 ***,痴傻或许是个好事,至少日子过的开心。 马车在府邸门口停下,刚掀开帘子她就看到魏木青。 “夫人!” 少年藏匿不住的欢喜,单膝跪地,示意她踩着自己的膝盖下马车。 本以为她不会管他了,没想到今日在桥上等到了来人,带他到这。 宋宁笑了下,用脚凳走下来,“不用,你在府里当了个什么差?” “他们说您听您吩咐,奴才在等您回来。” 她啊了声,刚想询问,就看到裴隽径直擦肩走了进去。 “那,跟我过来吧。” 那只聪明的黑猫偷偷跟上了他,两个小东西一并被带进府。 宋宁捋了捋小猫翘起的尾巴,不觉的思绪偏远,想到别的事上。 小猫发出喵喵叫声,她才反应过来,“真可爱,你想干什么?” “奴才想伺候您!” 他一脸澄澈的认真,宋宁扑哧笑了,“这个不行。你要是不介意就去伙房吧,负责采购,你对外面也熟。” “是。” 魏木青应下,小心的抬眸。 眼前人***着小猫,身上挥之不去的柔软细腻,怎么会是他的夫人呢。 烟雨巷里那位的风评可不太好。 “您,真的是那位的夫人?” 宋宁点了点头,弯起唇角,“是啊。它叫什么名字?” “没,名字。” “那就叫三百两吧。” 毕竟它值三百两呢,“我先帮你养在那儿,你要想就常来看。” “谢谢您。” 少年固执的跪下磕了个头,宋宁没说什么。 算起来,他的年纪和弟弟差不多。 在这乱世中,他又是谁的弟弟。 从卫国离开的时候她孑然一身,府邸里全是他的人,有个只向着自己的人也不错。 等他离开,她起身走去找裴隽。 “王爷。” 裴隽没有抬头,勾手示意进来。 宋宁关上门走过去,自然的坐进他怀里,“王爷在看奏折吗?” 他不常看这些,嫌麻烦,但又不得不堆积在一起看。 靠在男人怀里,他翻看后给批奏。骨节分明的手捏笔的时候,像个文人墨客。 下意识的蹙眉,棱角分明的轮廓不尽人情的漠然。 看着看着,她有点犯困的打了个哈欠。 “到点了?” 宋宁傻笑了声,知道他在打趣自己到点就要睡午觉。 环住他的腰,靠了上去。 闭上眼,感觉到他扯了件外衣披在自己身上,她缩了缩借着他遮盖亮光。 小人均匀的呼吸声传出,裴隽一手抱住怀里人,右手搁下笔,垂头。 稚嫩的小脸被外衣遮挡了大半,在哪都能睡的香喷。 传闻中无数风流诗描写雪姬,尝矜绝代色,复侍倾城姿。 大江南北皆知,卫国皇帝得一巧人,如珠如宝。 第一次见,他并没想到她会是这种洁净娇俏的美。 明明眉眼乖巧,微微上扬的眼眸却如小狐狸般狡捷。 刚才齐成问,如果她知道了该如何? 那就杀了。 如果留不得,那她就失去了存在的意义。 裴隽重新执笔,翻看手中的奏折。 外头夕阳垂垂,他才感觉到她微凉的鼻尖凑上脸颊。 如胆怯的小兔,试探这片草地可不可以吃。触碰又远离,亲了下他的脸。 “醒了。” “嗯。” 宋宁揉了揉眼,扭动下身子懒散的直起腰,“王爷还没看完吗?” 裴隽点了下头,宫里眼线杂乱,齐成不方便看奏折。 这脏事自然落到他手里。 宋宁哦了声,赖在他怀里发呆,逐渐不规矩的摸上他左手。 掌心传来温热,裴隽垂下头。 她小心的用自己的手比划他的手,他的手几乎大了她一圈。 像是学习处识的孩童般好奇,歪了歪脑袋。 “呀!” 大手骤缩,束缚住自己不规矩的手,鼻子被人捏了下。 宋宁躲闪着扑进男人颈脖,“王爷又吓唬我了。” 他看过来的眼眸沉稳宁静,***她一下继续忙自己的事。 她眨了下眼,昂头凑上他的唇。 她不知道今天发生了什么,那是什么地方,也猜测不出信里有什么。 但这是她第一次从裴隽身上感觉到一种不敢确定的情绪。 他整整大了她六岁,很多时候她是看不懂他的。 并非因为他复杂,而是他像一条线,没什么波澜。 手抚摸上他的脸,勾着他侧头。宋宁不知道自己哪来的胆子,或许是享受着他带来的一切。 那样的裴隽让她很不舒服。 想让他开心点。 裴隽略微迟疑,她主动的献吻。启唇***她的,缠绕着摩挲。 他温柔肆意,一手揉捻着她的耳垂。鼻尖袭来清冷的香气,犹如冬日第一场雪。 宋宁闭上眼,不想去看他眼底仍旧的一片清明。 “干什么坏事了?” 唇落在眼下,宋宁才睁眼。 他随意的语气勾着些许笑意,常年无温的黑眸沉寂。 “我在王爷眼里就是这样的人!” 裴隽笑了声,逮住怀里想跑的人,“等会许明远来。” “我自己去找神医吧,不麻烦王爷陪着了。” 耽搁了他许久,宋宁起身摇了摇手,往神医那去。 这个神医奇怪的很,瞧着和王爷差不多大,但她有点听不懂他说话。 他还每隔一段时间就剪自己的头发,一把一把的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