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我第一次没在家里住。 而是拿着陆援朝给我的大团结,在招待所住了一晚。 找的零钱,就是我手里所有的钱。 儿子住院缴费,各种治疗早就花光了我所有的积蓄。 最后只差最后十块钱。 部队医院人全都不信。 怎么可能连十块钱都拿不出来? 可是,我熬夜给人做衣服,一件上衣八毛。 我在院子里种菜,五斤换不了两个鸡蛋。 儿子每月要做两身新衣服,一尺布两块四。 陆援朝每周要喝一次鸡汤,一只鸡最少七块。 我每天天不亮就起床,凌晨才敢入睡,拼了命地干。 就攒下那么二十块钱,全都交给了儿子住院。 我真的没钱。 只是,我以为,陆援朝也没那么好过。 我以为他善良讲义气,资助牺牲战友的家人。 我以为他赡养父母,兄弟姐妹,花销很大。 可我怎么也没想到。 陆援朝资助的是战友遗孀关淑梅。 赡养的,也是关淑梅的父母和兄弟姐妹。 我付出了一切的十八年,只是场自作多情的笑话。 晚上,我做了个梦。 梦到了刚认识陆援朝的时候。 那时,他还没参军,去过最远的地方也只是山那边的小水坝。 可他很真诚。 他会在上工路上往我手里偷偷塞鸡蛋。 会在炎热的下午,抢过我手里的锄头帮我卖力干活。 还会在露天放电影的时候,悄悄凑到我耳边,红着脸说: “莲英,你比电影明星还好看。” 我那时候真庆幸,自己能嫁给这么一个好男人。 可慢慢的,他变了。 寄回家的包裹不再沉甸甸,反而不断催着我往城里寄口粮。 送回来的津贴也一天天减少,从一开始的十块二十,慢慢变成了一块钱、两块钱。 信里,他振振有词: “莲英,我认识了一个牺牲战友的遗孀,她丈夫死了,身子又不好,很可怜。” “我要帮帮她。” 这一帮,就是十八年。 我在乡下伺候公婆、照顾孩子,三十多岁看起来像五十岁。 关淑梅在城里***雪月,谈情说爱,宛若十八。 我吃的所有苦,都变成了陆援朝送给关淑梅的养分。 那我算什么呢? 我该认命吗? 我认不了。 第二天,我振作精神直奔教育局。 “请问顶替别人上大学,怎么举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