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穿里衣。 只披纱帛踩着月色走进了清冷首辅的书房。 坐到他怀里,搂着他脖子。 埋怨他回来得晚。 殊不知屏风后跪满了他的幕僚。 正在向他汇报要务。 他一把合上折子,用自己的外袍罩住我。 幕僚们面面相觑,不敢出声。 男人淡定出声:“有家事要处理,诸位先下去吧。” 他把家事两个字说得意味深长。 左右侍候的婢女,都不由得低下头。 谁不知道,自从谢首辅救回小公主并被赐婚后,府里就再没消停过。 没人知道,我重生了。 前世我骄纵任性,被父皇宠得无法无天。 京都男子我一个都瞧不上。 独独看上了镇守北疆的异性王孟长庚。 为了嫁给他,我甚至放弃公主身份,抛下皇家富贵,隐姓埋名前往北疆。 直到他被细作算计,闯入了我的营帐。 我以身作药,也算全了自己的心愿。 谁知次日被他的青梅看到。 女将当即崩溃,纵马离开军营,途中意外被蛮夷细作追杀,跌落悬崖。 孟长庚明面没有任何反应,上京请求父皇赐婚与我。 可大婚之日,却以我婚前失贞让我名声尽毁,落得个被皇室除名的下场。 最后我惨死在王府后院,与腹中胎儿一起,被大雪掩埋,活生生冻死。 再睁眼,我回到了孟长庚被算计的那一日! ...... “哭什么?温明珞,这不是如你所愿么?!” 男人沙哑的嗓音带着怒意。 我睁大眼,才发现自己重生了,重生在孟长庚中药的这一天。 前世,我爱慕孟长庚。 初见是在大燕三年一度的秋猎场上。 与父皇称兄道弟的异姓王孟长庚骑乘入场,他玉冠高束,文武袍勾勒劲壮的腰身,一眼便是人群中最夺目的存在。 后来刺客突袭,挟持了我,是孟长庚一箭封喉,将我拦腰护下。 那件玄墨披风把我包裹,也将我一颗爱慕的心尽数带走。 及笄那年,我向比自己大九岁的孟长庚表明心意。 可一向待我宠爱有加的皇叔猛然变了脸色,斥责我小姑娘心性,不明依赖与欢喜。 第二日,镇北王更是直接向帝王请封,前往漠北封地。 我在宫门前跪了一天,终究是让宠爱我的父皇心软,允许我前往漠北。 初到漠北,镇北王府上的所有人都对我毕恭毕敬,可我在府上一个月,都没有见到孟长庚一面。 于是我脱下那身精致华服,穿上粗布棉衣,以普通百姓的身份化名文珞入了军营,成了镇北军中的一名女医。 在军中的第三年,孟长庚被军中内应设计中了药,我主动走进主帅营帐,以身成为他的解药。 翌日,两人衣衫不整的模样被他的青梅女将宋临月撞见,宋临月当即崩溃,红着眼纵马离开军营。 不想路上遭遇敌军埋伏,最后逼至绝境,走投无路后跳下悬崖。 此后,孟长庚便像变了个人。 他与军中弟兄一起为宋临月立了一个衣冠冢,为她追封了将军英烈,而后又请旨娶了我。 赐婚圣旨抵达漠北的时候,关于我的流言也在大燕传开。 说我不知廉耻勾引皇叔,不择手段给孟长庚下药。 害死了大燕第一女将宋临月不谈,还利用皇权压迫,强逼孟长庚娶我。 大婚那日,我的肚子已经显怀。 我那段时间都在专心养胎,两耳不闻窗外事地绣嫁衣。 直到大婚之日,我才知晓,皇叔恨我至极! 恨我害死了他的青梅。 恨我爱慕他。 那日之后,大燕再无明媚得宠的小公主。 只有被关在镇北王府后院日夜受蹉跎的镇北王妃。 成婚三年,我失去了三个孩子。 第一个孩子,出生后不到三个月便夭折后院,府医说因药致孕,哪怕能平安长大恐怕也是个痴呆儿; 第二个孩子,消逝在第四个月时被罚跪;只因那日是宋临月的忌日,我不小心打翻给她供奉的酒杯,便被府上丫鬟压着在牌位前跪了三天,血流一地。 最后一个孩子,已经八个月大了。但漠北遇到百年难遇的风雪,府上所有的院落都提前加固防备,独独落下我的。 大雪落了七天,始终没有露出日头。 由于漠北百姓早有应付风雪的经验,城中并无多少伤亡。 但我与腹中胎儿,却彻底埋葬在那一场风雪之中。 我死后,飘在空中,看见孟长庚将死而复生的宋临月紧紧地抱在怀里。 府中上上下下也开心至极,觉得王爷得偿所愿,终于向老天爷盼回他心爱之人。 至于被埋葬在风雪里的我,无人在意。 一个从中作梗的恶人,于他人而言,死了再好不过。 或许是老天爷垂怜,见我在军中三年也救下不少人,竟然让我重生在孟长庚中药这天! 这一世,我只想做一件事—— 成全孟长庚和宋临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