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时常会想起沈宇。 尤其是在深夜。 他曾把一张皱巴巴的五十块钱塞给我,说是他攒了半个学期的饭钱。 “姐,等我发了财,给你买个大别墅,再给你请八个保姆。” “就五十块,还想***?” “这是定金!” 他笑得像个傻子,眼里的光比天上的星星还亮。 那束光,现在灭了。 电脑屏幕亮起,论坛的私信图标在闪烁。 一个全黑的头像,匿名的。 “你要的东西。” 点开,是一个加密文件。 密码是沈宇的生日。 我的手抖了一下。 文件里是“李虎”的一切。 身份证号,家庭住址,甚至他老家村口那棵歪脖子树的照片。 还有他情人住的小区,他儿子上的幼儿园。 以及,“远途快运”。 一个盘踞在城市边缘,靠黑车、高利贷和暴力催收为生的毒瘤。 资料的详尽程度,让我后背发凉。 发信人只留下一句话。 “我只提供子弹,怎么开枪,是你的事。” 我回了句:“谢了。” 然后将他拉黑。 我不相信任何人。 我从床底拖出那个尘封的箱子。 里面是我的过去。 天衡律师事务所的实习合同,金光闪闪的。 法学院的荣誉证书,一张叠着一张。 我曾以为,这些纸能换来正义。 现在我只想用它们来点火。 火光映着我的脸,很暖和。 暖得像沈宇还在我身边。 灰烬落在地上,像一场迟来的葬礼。 我打开电脑,开始研究“远途快运”的每一桩案子。 他们的财务报表漏洞百出,简直是在对税务局说“快来抓我”。 他们的劳动合同,每一条都在违法边缘疯狂试探。 他们的律师,是个只会打高尔夫的草包。 我轻呵一声。 原来我学了四年的屠龙术,要杀的不是龙。 是一群披着人皮的疯狗。 第二天,我取出了所有的积蓄。 三万六千七百二十一块五毛。 我走进一家劳保店,买了两套最便宜的蓝色工装。 又走进一家十元快剪。 “剪短,越短越好。” 镜子里,长发一缕一缕地落下。 那个曾经在模拟法庭上意气风发的沈云,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面黄肌瘦,眼神怯懦的女孩。 我叫王娟。 初中毕业,从乡下来城里打工,急需用钱。 我对着镜子,练习微笑。 嘴角上扬十五度,显得讨好。 眼神低垂四十度,显得自卑。 再配上一点恰到好处的局促不安。 完美。 “远途快运”的招聘办公室,烟雾缭绕。 那个被称为“雄哥”的招聘主管,挺着啤酒肚,用油腻的眼睛将我从头扫到脚。 “叫什么?” “王......王娟。” “会干什么?” “我......我什么都能干,不怕脏不怕累,只要给口饭吃。” 我把姿态放得很低,低到尘埃里。 雄哥很满意,他喜欢这种可以随意拿捏的廉价劳动力。 他吐了个烟圈,喷在我脸上。 “看你长得还算干净,就去扫厕所吧,一个月两千五,不包吃住,干不干?” “干!***!” 我装出感激涕零的样子,连连点头。 走出办公室,我攥紧了手里的入职表。 上面写着:清洁部,王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