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渡娶我那年。 为了让家族松口,硬生生在背上割了五刀,砸断五根手指。 他知道我会心疼,轻声擦过我的泪: “岁岁,此生我只要你一人!” 所有人都说江渡爱惨了我,说我马上就要成为江家的儿媳。 可他们只说对了一半。 江家松口的同时,提出了一个要求: 如果非要将我接进江家,必须让江渡的寡嫂生下他的孩子。 江渡不肯,又要拿刀挥向自己。 我拦住他,哭着替江渡答应了。 成婚后,江渡一共进了寡嫂房中五十五次,每去一次他便割自己一刀。 不到半年便传出寡嫂有孕的消息。 江渡露出背后五十五刀伤痕,祈求我的原谅。 可孩子出生那天,江渡抱着孩子小心翼翼地问旁人: “你们说孩子像不像我?” 我听到有人在赌,赌江渡这次又要割几刀来哄我这个妒妇。 全家哄堂大笑,唯有我在哭。 可江渡啊,我不会再心疼你了。 1 “阿渡,素锦都为你生孩子了,这次你不得割五刀?” “是啊,你每到素锦房里一次,都要在背上割一刀。这次你要不割五刀,能哄好乔鹿溪那个妒妇吗?” 众人的嬉笑声传来,我的心里一阵刺痛。 原来我一次次的容忍,在他的朋友们眼里成了嫉妒。 我定定地看着江渡,期待着他能作出解释。 可他的话却如一只粗壮的钢针,死死定在了我的心上,刺得生疼。 “我做这一切不过是为了素锦能在这个家有立身之本。” “至于乔鹿溪…” 话还没说完,下人焦急的呼喊打断了他的话,“不好了,夫人流了好多血!” 众人慌了神,焦急到程素锦的房间查看情况。 我也忍不住跟了过去。 只见程素锦面色惨白地躺在床上,江渡心疼地上前拉着她的手, “快去找大夫!” 一阵手忙脚乱过后,程素锦才转危为安。 江渡细心地为程素锦擦去额角的冷汗,眼里流露出当初他照顾我时的温柔。 “怎么会这样,刚刚不是还好好的吗?” 只见程素锦看了看一旁的下人,下人立马开口,“刚刚夫人就吃了几口二少奶奶送来的粥就这样了。” 说着,她指了指桌子上的碗。 程素锦连忙强撑着身子装模作样地训斥下人,“住嘴,这话可不能乱说!鹿溪她只是关心我的身体…” 下人欲言又止,“可,可是…” 这时,另外一个下人开了口,“夫人,我知道你心地善良,可我不得不说一句。” “今天一大早,我就看二少奶奶鬼鬼祟祟的,没想到她竟然干出这样伤天害理的事情!” 江渡的脸色瞬间铁青,“把乔鹿溪给我找来!” 转头,他便对上了我含泪的目光。 我拼命朝他摇着头,“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可他根本不听我的解释,快步走到我面前用力一脚踹在我的小腹上。 “乔鹿溪,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人,真的太让我失望了!” 还未等我反应,他又一脚揣在我的膝盖上,我瞬间疼得跪在地上,发出痛苦的哀嚎。 可他丝毫没有动容,语气冰冷道, “还好素锦没什么事,否则就不是现在这么简单了。” “今天你就跪在她面前忏悔吧,她什么时候原谅你,你什么时候再起来!” 膝盖传来钻心的疼,可身体的疼痛不及心里疼痛的万分之一。 那个曾经说过会无条件信任我爱我的人,现在却连问我都不问便定了我的罪。 胸口出传来一阵钝痛,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我整个人失去意识晕了过去。 迷迷糊糊间,我好像听到江渡歇斯底里的吼叫声。 “鹿溪!” 可是,那个曾经为了我不惜对抗整个家族的江渡,早就不在了。 2 再睁开眼时,正对上江渡那双沾上薄雾的眼。 “鹿溪,你终于醒了,都快吓死我了。” 他轻轻抚摸着我的脸颊,样子还是那样的温柔。 我却下意识往后缩了缩身子,躲开他的手。 江渡眸子暗了暗,委屈道,“鹿溪,你还在怪我对不对?” 说着,他脱掉上衣,露出后背密密麻麻的刀伤。 其中五条是新割的伤口,还在渗着鲜血。 “都怪我不好,最近这段时间总在素锦那里,忽略了你才让你差点犯下大错。” “现在孩子生下来了,我会好好陪着你的。” “答应我,以后不要再做这种错事了好吗?” 放在从前,看到他这样伤害自己的身体,我一定会心疼得不得了。 可现在,我只觉得可笑。 原来,他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程素锦。 而且自始至终,他都认为是我给程素锦下了药。 我心灰意冷地看向他,可他却不正眼看我,只一勺一勺往我嘴里送着汤药。 不一会儿,我的意识逐渐涣散,又沉沉睡去。 半梦半醒间,他和大夫的对话,却让我心如死灰。 “二少爷,二少奶奶怀的也是你的孩子,为什么要将孩子打掉呢?” 江渡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平静,像是在谈论一件无关紧要的物件。 “鹿溪的出身太低了,江家孩子的母亲,不能是一个戏子。” “这孩子本就不该来,是我疏忽了。刚刚的滑胎药里有大量红花,以后她定不能再生育。” 医生的语气中有些许不忍,“可是也没必要把事情做得这么绝吧?” 江渡的声音更加冰冷,“没办法,只有这样做,才能让素锦在这个家里立足。” “鹿溪至少还有我的庇护。可大哥走了,素锦只能靠自己。” “不过现在好了,她有了孩子,便有了立身之本。” 我的脑子轰隆一声。 原来,在江渡心里,我不过是个出身低微的戏子,连为他生孩子的资格都没有。 他亲手杀死了我们的孩子,却只是为了给程素锦铺路。 肚子里传来的绞痛让我忍不住闷哼出声,我艰难地呼吸着,浑身止不住地颤抖。 江渡焦急地紧紧握着我的手,“鹿溪,我在,你坚持一下。” 身下一股热流涌动,和孩子一同失去的,是我的痴心妄想。 3 眼泪将枕头浸湿,我才缓缓睁开眼。 入目是空空荡荡的房间。 房间外,下人们正窃窃私语。 “二少奶奶以后连个孩子都生不出来,在江家的地位就更低了。” “况且大少奶奶如今有了二少爷的孩子,等孩子长大,这江家的一切还不都是他们母子的?” “她也真是可怜,当初为了让二少爷娶她,闹得人尽皆知,结果呢?连个孩子都保不住,还落得个不能生育的下场。” “可怜?我看是活该!一个戏子也妄想攀高枝,真当江家是那么好进的?” 刻薄的话语像潮水般涌入耳朵,我死死咬着嘴唇,尝到了血腥味才勉强没让自己哭出声。 原来在他们眼里,我连可怜都不配。 我拿出手机,拨通了那个久违的电话。 “您之前说要秘密培养接班人的话还作数吗?” 电话那头没有任何犹豫,“作数!鹿溪,我这就派人来接你。” 挂断电话,我长舒了一口气。 这里的一切,连带着江渡,我都不要了。 4 这期间,江渡和程素锦就住在我隔壁房间。 江渡大概以为我还在病中昏睡,连看都没来看我一眼。 可每天,我却能清晰地听到他们的欢声笑语,听到婴儿的啼哭声,听到江渡温柔地哄着孩子说,“爹爹在这里!” 为了让程素锦开心,他甚至不惜在拍卖会上点天灯为她拍下宝石项链。 真是讽刺啊! 曾经那个为我挡下家族所有压力的男人,如今却在隔壁房间享受着初为人父的喜悦。 想到这些,我的心里还是会忍不住刺痛。 明明已经下定了决心,可眼泪还是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是我太傻太天真。 我和江渡相识那年,还是戏班里不起眼的小角色。 他第一次来听戏时,目光像黏在我身上似的,连我唱错一句词都没察觉。 散场后他堵在后台,耳根红得像被夕阳烧过,“乔小姐,你唱得真好,我想请你吃个饭。” 那时的江渡,会在我被恶少刁难时,二话不说挡在我身前,冷冷丢下一句“她是我护着的人”。 会在寒夜里把我的手揣进他大衣口袋,呵着白气说“等我,我一定风风光光娶你”。 那时我以为,能遇到他是我此生最幸运的事。 可现在看来,我此生最大的劫难却是他带来的。 这天,程素锦突然来到我的房间。 她焦急地将手上的孩子往我身上递,“弟妹,你快帮我抱一下孩子,我胳膊好疼!” 想到之前被无端冤枉,我连忙后退。 可程素锦却突然转了转眼珠,猛地一松手,孩子便直直地下坠。 幸好地上有个软凳子,孩子才没摔着,只是受了惊吓,哇哇大哭起来。 程素锦立刻变了脸色,尖声叫道,“弟妹,你竟然摔我的孩子!” 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江渡很快冲了进来。 程素锦正抱着啼哭的孩子哭的梨花带雨,“弟妹,有什么怨气你就冲我来,为什么要伤害我的孩子?” 江渡的眼神瞬间变得阴鸷,他一把掐住我的脖子,将我狠狠抵在墙上。 “乔鹿溪,你找死!” 我呼吸困难,眼前发黑,却倔强地盯着他的眼睛,用尽力气挤出几个字,“我...没有...” 他手上力道更重,我感觉颈骨都要被捏碎,“还狡辩,素锦亲眼所见,难道她会冤枉你?” “乔鹿溪,我母亲说的果然不错,你的城府太深了!” 就在我即将失去意识时,管家慌慌张张跑进来,“二少爷!老爷让您立刻去前厅,有贵客到访!” 江渡这才松开手,我像破布娃娃般滑落在地,大口喘息。 他命保镖将我控制起来,“将她的手打断,我看她还敢不敢再伤害孩子。” 保镖们拿出铁棍,狠狠敲击在我的胳膊上,我发出凄厉的惨叫声。 江渡回了回头,正对上我猩红的双眼。 他慌乱地别开眼,“够了!” 话落,他匆忙带着保镖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5 程素锦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目光狠厉道,“跟我斗,你还嫩着呢!” “实话告诉你吧,之前的毒也是我下的。” 我惊恐地看向她,为了陷害我她竟然不惜伤害自己和亲生骨肉,这个女人好狠! 可她却不以为然,“没办法啊,谁让阿渡只相信我呢?” “你一个低贱的戏子,拿什么和我争!” 说完,她在我脸上啐了一口,狞笑着离去。 我的喉头涌出一股酸涩。 曾经为我遮风挡雨的英雄,终于撑开伞面,将风雨引向我。 不刺骨,却穿心。 沾着暖意的雨丝,更甚。 当晚,江渡来到了我的房间。 他满脸歉意地看向我,“鹿溪,对不起。下午是我太凶了。不过你要答应我,以后不能再做伤害孩子的事情了。” 我定定地看向他,只觉得可笑。 我想大声质问他,“为什么问都不问我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杀死我们的孩子?为什么对我没有一点点信任?” 可是,千言万语只汇聚成三个字,“不用了!” 是啊,问了又有什么意义呢? 对于一个不爱我的人,所有的质问都显得苍白无力。 江渡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我会这样回答。他伸手想触碰我受伤的胳膊,却被我躲开。 就在这时,程素锦哭着跑了进来。 “弟妹,你这是要毁了我啊!” 只见她手上拿着一沓照片,内容都是她的不雅照。 她一把将照片甩在了我的脸上,“都是女人,你难道不知道名节对我们来说有多么重要吗?你让我以后怎么活?” 说着,她便作势要从窗户跳下去,被江渡眼疾手快救了下来。 我刚要开口,江渡不由分说地一巴掌扇在我的脸上,“乔鹿溪,你怎么这么恶毒!” “好,你不是要毁了素锦吗,那我就先毁了你!” 说着,他命人拿来相机,并找来了一众保镖。 “今天,你们给我尽情羞辱她!” 我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浑身的血液仿佛凝固。 保镖们闻言兴奋起来,“二少爷放心,我们一定好好’伺候’二少奶奶!” 他们淫笑着朝我逼近,将我逼到窗边,粗糙的手掌已经扯开我的衣领。 我拼命挣扎,却换来更粗暴的压制。 江渡就站在三步之外,冷眼旁观这场由他主导的暴行。 看着眼前的一切,我笑了。 用尽最后的力气猛地起身,毅然决然朝着窗户一跃而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