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趴在地上,三跪九叩后,流珠才终于放过我。 阿草被她脸上得意的笑容气得浑身发抖。 起身后,裴郎扫视着我身上的伤口。 过了许久,他不忍直视般撇过了头。 “流珠心善,放过了你。” “马匹娇贵,你笨手笨脚,不配服侍。” “今日起,不必来马场了。” …… 夜里天寒地冻,我抱着小腿疼得直抽气。 胸口一阵闷痛,喉咙里隐隐涌上些血气,被我强行咽下。 如今的宫人,都是裴郎从北疆带过来的。 他待我冷漠,底下的人有样学样,自然也没人给我这个亡国公主好脸色。 小腿骨断裂后,太医迟迟不肯给我接上。 阿草多次找皇上无果后,我咬咬牙,用那根碧玉簪子换了一次见太医的机会。 太医拿钱办事,却并不用心。我的腿骨接得不好,雨天总会整宿整宿疼得睡不着觉。 那根簪子,是裴郎用父皇打赏的金腰带换来的。 在南庆,买卖御赐之物可是杀头的大罪。 可他说,他乞讨时,见南庆人时兴交换定情信物。 他也想送我一个。 “长乐,我没本事,只能送这么一根破簪子给你。 等以后,我好好服侍陛下,加官进爵。 定会千金铺路,珠玉搭桥,求皇上赐婚。” 于是我等啊等,等啊等。 等了三年。 没等来千金和珠玉。 却等来了横尸铺路,万民搭桥。 他说。 “长乐,北疆和南庆积怨良久,早该有这一天。” “你别怨我。” …… “怎么哭了?” 一个低沉的声音在我耳边炸响。 我睁开眼,只见裴郎正用指尖抹掉我的眼泪,看向我的目光如曾经那般温柔。 想起他白天时冷漠的举动,我缩成一团,警惕地盯着他。 我的裴郎变了。 定是被什么妖魔鬼怪附了身。 我要保护好自己,莫要让他伤了我。 等裴郎回来时,看到一个全须全尾的我,定会高兴。 看到我惊怕的目光,裴郎的碎发掩住了他的眼睛,看不出里面的神色。 他轻声道:“长乐,别怕,我是你的裴郎。” 他攥住我的脚腕,用的力气温柔却又不容我拒绝。 温热的指腹轻揉我的小腿。 “疼吗?” 我的心中突然涌出酸涩。 我从小就这样。 受了委屈,要是没人安慰我还好,可是一被温柔对待,竖起的心墙就会立刻溃不成军。 我委屈地攥紧衣角。 声音里隐隐带了哭腔。 “裴郎,父皇母后还是不能来看我吗?” 裴郎手上的动作一顿,没有抬头。 我又问。 “蓬莱仙岛真的有那么远、那么远,让父皇母后连一眼都不能来看看我吗?” 裴郎深吸了一口气,声音暗哑。 “长乐,对不起。” 我再也忍不住,抱住被子痛哭了起来。 裴郎靠近我,伸出的手悬停在我的头发上方。 他的喉结滚动,眼尾红得像是沁了血。 却没有像以前那样抱住我哄我,只是一味用涩哑的嗓音不断地重复着: “对不住,对不住。” 我哭得喘不过气,只能无力地抱住他的手,苦苦哀求: “裴郎,以后我们一起去蓬莱仙岛找父皇母后,好不好?” 裴郎笑了。 笑的宛如初雪融化,那般好看。 “好。” 他点头,一字一顿,字字如诺。 “我们一起去那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