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转头,就看见沈月汐脸色黑沉盯着我。 我心一揪,沉默片刻后回答:“因为我马上就会死了。” 四周安静了下来。 谁料,我鼓起勇气的坦诚,换来的是沈月汐讽刺的笑:“我没记错的话,这句话你从幼儿园就开始跟我说了,现在你还说不腻吗?” 我脸色泛白,却无话可反驳。 很小的时候,我就躺在手术台上无数回,因此也远比同龄人更早知道’死亡’的含义。 我跟沈月汐在幼儿园认识时,她要带我去玩滑滑梯。 我拒绝了:“玩了我会死的。” 五岁的沈月汐还不知道’死’是什么意思,但却隐隐约约察觉那是一件很严重的事。 她吓得将所有的糖果都给我:“我不玩滑滑梯了,你不要死!以后我做你的不死骑士,你别死好不好?” 可现在,我听见我十七岁的不死骑士对我说—— “傅渝安,你真要死,就记得死远点,别到了九泉下还要碍我爸的眼!” 话落,沈月汐毫不犹豫踏步离开。 树下忽地起了风。 炎炎夏日,那微风却像淬了寒意,生生从我的心贯穿而过。 痛意让我不得不捂住了心口。 我在原地站了很久很久。 直到我的手被妈妈送的项链按出了血痕,我才咽下苦楚,轻声回应:“好,我记得的。” 等我死了后,我会记得离沈叔叔远远的。 回到教室的时候,每个人的桌上放了一张志愿拟填表。 班主任站在讲台上,扬声说:“高考就剩最后18天了,你们的未来,就看这最后一战!这张志愿拟填表,虽然是模拟,但都要认真填!” 教室里,顿时七嘴八舌讨论起来。 班主任走后,我看见隔壁班的陆以时就拿着志愿表来找沈月汐了:“月汐,你准备报考哪所大学?” 在一片起哄声中。 我听见沈月汐淡淡开口:“去京市,学医。” 陆以时又问:“你为什么想当医生?” 沈月汐的视线往前方掠过,回答:“为了治好我妈。” 所有人一下安静了下来。 我捏紧了手里的笔,心口发紧。 我记起来,15岁的沈月汐跟我说:“我以后一定要去学医,专治你这颗脆弱的小心脏!” 那时,我刚做完一场手术。 那也是沈月汐亲眼看见我被推进手术室抢救。 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女孩,听说在手术室外哭着求了老天爷一夜。 如今,沈月汐是为了她妈妈,还是想当医生。 我暗暗又松了口气。 不管怎么样,沈月汐没有放弃她的未来。 这时,陆以时便笑着说:“那我也去京市,跟你一样。” 气氛重新恢复欢愉。 有同学打趣:“哟,这以后你们两个在一起了,那可是医生世家!” 陆以时笑着,而沈月汐竟也没有阻止。 我听着,心口突突得疼。 无人知道,全班人只有我的那张拟定志愿书上,是空白。 …… 这天过后,我的身体急速变差了。 当又一次从抢救室出来后,我对妈妈说的第一句话是:“妈妈,帮我申请休学吧,我不参加高考了。” 我不想去学校了。 只有我不去学校,沈月汐或许才能安心复习。 妈妈红着眼眶,不住擦眼泪:“好,你不想去,咱们就不去了。” 当天,妈妈就给我办理好了休学手续。 我也开始在医院住下来了,住的是临终病区。 在住进临终病房的第三天,沈月汐主动给我打来了电话。 那串熟悉的号码再度跳跃在屏幕时,我险些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我颤抖着手按下接听,耳边响起了女孩清冷的质问。 “傅渝安,你为什么要放弃高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