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暮如遭雷击。 每一个字她都听得懂,可连在一起却是不懂了。 什么叫再也不能站起来了? 她浑身冰凉,神情迷茫片刻后,声线颤抖地低语:“不可能……不可能……” 她怎么能成残废呢?她还要嫁顾长钰呢,还要复仇谢讳呢! 残废了又怎么能做到啊!? 苏皖掩面安慰她:“暮儿,我会让父亲请最好的大夫医治你,你别太难过……” 这些话语落在苏暮的耳中,无比оазис刺耳。 蓦然间,她想到了当时的细枝末节。 苏暮瞬间猩红了眼,一把拽住她的手腕,质问道:“你是不是故意的?” 苏皖怔了一下,不置可否。 近日来的压抑顷刻间爆发出来,苏暮厉声追问:“我分明看见你拉了下缰绳,那马就往我这冲来,你是不是故意的!?” 苏皖抿紧唇,一脸歉意:“抱歉,暮儿,你打我骂我都可以,但我怎会故意伤害你呢?” 这幅委屈模样,叫苏暮如鲠在喉。 前世今生,她都是这个样子,做了坏事便卖乖轻轻揭过。 可如今,她伤的是腿啊! 她再也不能站起来了,她残废了啊! 苏暮再也控制不住情绪,疯了一般爆发:“就是你,你不要装了……” 话未说完,一道熟悉的声音打断了她。 “苏二娘子,这只是意外,谁也不希望发生这种事。” 这话叫苏暮顿住了。 是顾长钰。 苏暮循声望去,透过朦胧的屏风,只能隐约看见男人的身影,面容却是看不清。 但能想象到,此刻的他,定是拧眉不悦的。 突然间,她面上露出说不出的神情,好似麻木,又好似淡漠。 “走,你们都走。” 沉默片刻,几人对视一眼,默默离开了。1 …… 因为受伤一事,苏暮和谢讳的婚事耽搁下来。 苏府主动劝谢讳退婚,但谢讳却对外说:“不管苏暮变成什么样,哪怕是全身瘫痪,我都会娶她。” 一时间,苏暮成了众人羡慕的对象。 羡慕谢讳对她忠贞不渝。 无人知晓的是,谢讳面对苏暮又是另一副面孔,面露讥讽,居高临下。 “你这腿断了,今后也闹不出什么幺蛾子,等进了谢府,就老老实实当个妾一样不准出房门半步。” 苏暮冷眼相看,沉默不语。 瞧着她半死不活不言语的模样,谢讳自觉无趣,转身离开了。 这段日子,顾长钰也来过一趟,被苏暮拒之门外。 他站在房门外,静静诉说着歉意:“抱歉,那日情急,我没能救下你,我会替你请最好的名医,你一定能好的……” 这些话像钩子,一下一下都勾在苏暮的心上,痛不欲生。 极致的痛苦之下,她连眼泪都流不出来。 不知什么时候他走了,丫鬟进来禀告:“苏娘子,顾公子给您留了一个东西。” 那个东西,是一个带着轮子的木椅。 她只要坐在上面,身后之人便可以将她推出去走走。 但苏暮却不愿用。 她不想和顾长钰再有任何关系。 可关于他的事迹却长了翅膀,总会不留痕迹地传入她耳畔。 听说他升官了,苏父大喜,做主将他与苏皖的婚事定在了本月;又听说,顾长钰时常会来寻苏皖,他吹箫,她抚琴,两人感情甚好。 今日,顾长钰又来寻苏皖了。 “苏娘子,你骑术了得,那马又与你相处多年,怎会突然发狂?” “你怀疑我?” “顾某只是心存疑惑。” 沉默片刻,苏皖嗤笑一声:“没错,是我干的,我看不惯她用那种眼神看着你,明明有了谢世子,还同我抢你,她就是个贱人!我只恨马儿怎么没一脚踢死她!” 不远处的幽径回廊,坐在轮椅上躲雨的苏暮眼一颤。 三四月的风很冷,直吹的她颤抖不已。 顾长钰为人正直,眼里容不得沙子,她只展露出一丝不好的一面,他便弃她而去。 对苏皖也应当如此才对,再不济,也会说一句不该。 可偏偏,他的回应是沉默。 死寂一般的沉默。 …… 气氛沉闷下来。 苏皖察觉不对,卖乖说着:“顾郎,我只是一时昏了头,才会做下这等荒唐事。” “我如今知道错了,今后,我一定会请名医好好医治妹妹的腿。” 她面上乖觉,内心却是不以为然。 等苏暮进了谢府的门,能不能活着出来还要另说呢? 想到谢世子描述着要如何折磨苏暮之时的神情,她冷不丁打了寒颤,内心庆幸,自己没有非要嫁给谢讳。 顾长钰沉默一瞬,不知信没信,只说了一句:“不可再有下次。” 轻飘飘的一句话重重砸入苏暮心脏。 叫她霎那间晃了神,苏皖得了喘息,忙说去拿糕点让顾长钰尝尝。 顾长钰轻叹一声后,转了身,就撞入一双极致冷漠的眸子。 他短暂顿了一下,面色哑然:“你……都听到了?” 苏暮不言语,只静静地注视着他,像看个陌路人一般。 这抹目光刺到了顾长钰的眼。 他神情浮现一抹愧意,随后,拿出了一块鸳鸯玉佩递给她。 “顾某即将成婚,这块玉佩,也该物归原主了。” 苏暮盯着玉佩没有动作。 等了许久,久到顾长钰悬空的手微微颤抖,苏暮才接过,动作凝滞宛如生锈的铁人。 “从今起,我与你顾长钰再无干系。” 沙哑吐出这句话,苏暮注视着顾长钰的眼,一个扬手,将玉佩重重砸在地上。 相关Tags:冷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