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隔板早在汽车启动时就升了起来。 前方的司机看不到后面风景,但能听到。 宋隽言嗓音便克制了点。 宋满仍望着窗外。 他看不见她的表情。 “我不去。” “宋满。” 宋满噤住。 宋隽言嗓音柔和点,“乖。那地儿是远了点,但我会常去。” 远。 是足够隐蔽。 他真要把她当做雀儿一样,金屋藏着了。 他瞧不起她,觉得她一如那些女人,无论所图是何,都违背世俗。 宋满紧紧抠着盒盖,似无痛觉,直要挖出血。 恍惚过了许久,其实不过一刹。 她开口又说:“我不去。母亲要是叫我看亲……” 她顿了一顿,“我会去的。” “宋满!” 宋满浑身一颤,立马按下隔板,冲司机道:“停下。” “不许停!接着开!” 司机吃了一吓,握着方向盘差点偏离轨道。他沉声回以‘好的’,便十分自觉的按下按钮,重新将隔板升起。 宋隽言钳住宋满的下颏儿,神情山雨欲来的暴戾,“你再说一遍!” 她沉默,像犹豫什么,又似是在缅怀。 等再抬头,看向他时,她眼底缀满了不可摧的坚定。 “我……” 刚刚开口,宋隽然骤然伸手,粗暴地将她推到一角,紧接俯下身,衔咬住她。 阴鸷、暴戾。 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疯狂,似要摧毁一切。 宋满吃痛,浑身战栗,即是怕,亦是被他勾出了本能。 男人气息雄浑,声音格外暗哑。 “你最近太不乖。我是太惯着你了?” 他指着那一滩的泞泥。 “你自己看看你离得开我?” 宋满咬着唇,一言不发。 他眯眸,下一瞬,大手掌住她的后脑,逼迫她去看。 她似乎被眼前的场景刺痛,瞬间红了目。 “所以,想清楚再说话。” 他嗓音不算多沉,甚至十分平静。 这样的平静叫人窒息,叫人麻木,似温水煮青蛙,死——不过迟早的事。 宋满闭上眼,眉间挤出一道横了心的锋棱。 “再说多少遍,我都是这个回答!” “我不去!” “我也会接受母亲的看亲!小叔!” 她私下鲜少叫他小叔。 很刻意地想模糊横亘于他们之间的天堑。 这点小心思,宋隽言不是不懂。 现在她却叫他小叔。 宋隽言脸色阴沉,紧紧盯住她。 她亦直视着他。 沉默。 良久。 他撤了一口气,“满儿,你到底想做什么?” 宋满眼眶瞬间酸胀,她死死咬住唇,竭力不发出一丝音,也似竭力控制那几欲坍塌的理智。 宋隽言语气更柔,指尖轻轻捻着她额前发丝,然后拨到耳朵。 “乖。从前不也这样过来的?” “我说过,我只是和她订婚,我和你什么都不会改变。” “怎么没改变?”宋满气管仿佛塞了湿棉絮,呼吸极艰涩,“你有未婚妻了。” “只是联姻,有名无实。” “那也是你的妻子,现在不是,以后也会是。” “满儿……” “你爱我吗?” 宋隽言一顿。看向她。 她仍如方才望着他,一瞬不瞬。 她分明是问,眼神却过分透彻,一点期待也无,只有秋风抖落叶一般的恻侧凄惶。 宋隽言骤然想起从前。 她逃课,躲他家里看电影。 名字都忘了,只记得她嘲笑里面的女主幼稚。 明明再显而易见的答案,非要追着问爱不爱。 问作什么呢? 期待被骗,自欺欺人地活着? 他当时回与她的是:她只是在求个了断。 宋隽言低头,沉默,随即后退。 眼前本就模糊不清的人,骤然之间变得更模糊了,宋满眨了眨眼,无声地整理衣服。 宋隽言拽住她。 “收回刚刚的话,我当作什么都没听见。” 宋满没忍住笑了一下。 那笑容里含着绝望。 然而她什么话都没说,只是轻轻一挣,脱开了他的桎梏。 她说:“停车。” 这一次,他没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