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烨泊伤的很重,即使上了药,半夜还是不可避免地发起了烧。 耳边总有一道怯懦稚嫩的声音,喊着“贺小叔”扯动着他的思绪。 贺烨泊记事起,就知道他的父母与同学们口中的父母不一样。 别人家的父母,恩恩爱爱,陪在孩子的身旁。 而他的父母,总是隔着一层冰冷的隔阂,恨不得对方死的那种。 母亲每次看着他,眼中都带着绝望和惊恐。 只有当他讨好母亲露出笑容,分得母亲一丝关心,父亲才会正眼看他。 父亲说,只要他再努力一点,多让母亲开心,他的家庭也能如同学家那般温暖和睦。 后来,母亲生了重病,被父亲关在了阁楼上。 他偷偷跑去瞧,母亲形如枯槁,披头散发,眼神空洞,嘴里呢喃一个陌生的名字“黎航远”。 父亲把他拽到母亲面前:“这是你儿子,你都不认识了吗?” “我没有孩子!” 母亲像是受到了刺激,恐惧地摇头,一个劲的喊着黎航远。 父亲盛怒,一脚将他踹倒在地,骂道:“没用的东西!” 那一脚力气极大,他吐出了血。 深夜,父亲又来看他,一改白日的凶狠,温柔地摸着他的脑袋。 教他说着,让母亲心软的话,让他背下来,说给母亲听。 母亲的病情时好时坏,清醒时,会呆坐着,偶尔摸摸他的头,目光中带着一丝温情。 发病时,却歇斯底里,指着他大骂:“你这个怪物,为什么还不去死!” 他不知道是哪里做的不好,明明是按照父亲说的去做的,为什么他的家庭还是这样可怕。 这个困惑,在父母去世后,也没有得到答案。 他父母去世的那天,雨下的很大,父亲还是没有看他一眼,只紧紧扣着母亲的手,那模样不像是赴死,倒像是婚礼上终于娶到心爱女孩的新郎。 他没有父母死了,但“黎航远”三个字却永刻在了他的脑海里。 他在手机上搜索黎航远的信息,还跑去了黎家。 黎家后花园,他一眼就看到了母亲藏在枕头下照片里的那张脸。 黎航远正抱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满脸宠溺。 真幸福啊。 凭什么。 那天,他不知道看了多久,直到夕阳的余晖洒在身上。 小女孩像是发现了他,哒哒哒地跑了过来,双马尾上还沾着海棠花花瓣。 她伸出稚嫩的小手,将昂贵的手办递到了他面前。 “哥哥,你也是来参加我生日宴的吗?送给你。” “好啊。” 他嘴角扯起冷笑,当着她的面,将手办砸在了地上,塑料碎片溅到她的眉心。 他又狠狠地推了她一把,看着她白嫩的手,被碎片划出血,看着她扯着嗓子大哭。 他的左手止不住地颤抖,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快感。 从那天之后,黎家别墅安保升级,戒备森严。 他再也没有机会去欺负她,也无法重温那种浑身战栗爽感。 他对于黎舒漫的了解,只在娱乐八卦里上。 看着她是如何被黎航远宠爱着长大,幸福美满。 直到很久之后,他出差的途中,遇到了一个慌乱逃窜的少女。 隔着车窗,他一眼认出了她。 黎航远的女儿,黎舒漫。 开车的助理瞧见这一幕,忙请示:“贺总,您看需不需要出手救一下?” “求求你们,我爸爸很有钱,你们放了我,他一定会给你们很多钱的!” 狭窄漆黑的小巷子里,黎舒漫拼了命地奔跑,身后的人很快追上她,揪住她的头发狠狠扇了几个耳光。 她精致的小脸上,全是无助的泪痕。 贺烨泊坐在车内,双腿交叠,修长的手指漫不经心地轻叩着手中的平板。 片刻后,他薄唇轻启:“救,但不是现在。” 挨打的伤口会愈合,和他母亲生一样,生一种永远不能好的病,才是痛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