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黎还记着林灼说林里正找她有事商量的事,她把水囊的瓶塞盖好,问道: “我听林灼说您找我有事?” 林里正点点头,叹了口气道: “确有其事,说来也是惭愧,我虽带着一村子的人南下,却到如今都还没有确定好最终的落脚地,” “我观小哥年龄虽小,却心智超群,请你来是想问问你觉得以如今的情况,迁去哪里才是最好的选择?” 江黎一怔,这还真是把她给问住了。 说句实话,她才来这个世界两个多月,连基本的地理位置都还没搞清楚。 她怎么知道迁到哪里才是最好的选择? 她也只是听说南方和平、繁荣、少战事,又见大家都在南下,这才想着南下的。 至于要在南方的哪片土地落脚,她还真不知道。 毕竟这个世界消息闭塞,没有舆图,她也是个最底层的百姓,哪知道那么多。 她就想着先走出云襄郡,再走出青州,走出中原,到了南方地界再说。 江黎摇头,如实道: “怕要让您失望了,我也没有确切的目标,就想着先走出去再说。” 她顿了顿,又道: “若是到时真到了喜欢的地方,就停下来安家。” 梦中血流成河的地方她不确定是在哪里,所以目前只能先躲避天灾,再躲避人祸。 林里正听后暗自点头,看向江黎的目光有些艳羡。 “有些地方确实是耳闻不如一见,以小哥的本事,这倒也不失是个好方法。” 这就是一个人逃荒的好了。 江小兄弟有本事,不用担心逃荒路上被饿死,自然是能随意些。 但他们却不行。 他们有上百号人,物资又有限,若不好好规划,走到半路粮食断绝可就惨了。 江黎听他提起,也顺势打听道: “您心中应该有想去的地方吧?” 林里正点头,“中原很大,倒也有不少安居乐业的地方。” “我听说青州外的幽州是个好地方,幽州刺史更是勤政爱民,只是想去幽州还得跨过一个荆州,有些远……” 江黎暗暗把林里正的话记在心里,她不懂,所以没有发表意见。 没有从江黎这里探听到消息,林里正便也没有再打扰她。 林里正又安排人搜寻了整个村子,没有找到一点粮食和水源。 队伍差不多又休息了半个时辰,林里正拍醒了歪歪倒倒还在睡觉的村民。 “醒醒,都醒醒,赶路了!” 村民们拖着疲惫的身子,一个叫一个的爬了起来。 队伍分工明确,不用林里正安排,他们便收拾东西的收拾东西,去牵牛的牵牛。 三头牛,有两头都站起来了。 但是最老的大黑牛却不知为何,任凭人如何扯引,它就是趴在地上不站起来,随意挪了挪,又打了个响鼻继续趴着,蔫蔫的。 “里正叔,老黑不肯起来,这可咋办啊?” 去拉老黑牛的人没法,只能问林里正。 林里正跟着他折腾了大半天,老黑牛终于是站起来了,但里正脸上却有些担忧。 “老黑车上的行李拿掉些,它年纪大了,我瞧着它怕是累坏了。” 身为农人,他们平日是最爱惜耕牛的。 若不是没办法,他们根本不会让它一直拉车干活。 老黑的蔫儿样,可把大家伙给心疼坏了。 好巧不巧,江黎这一路都是老黑拉着的。 这下,她也只能自己多走走路了。 不过,老黑真的只是累坏了吗? “但愿可别不是因为生病了!”江黎在心中暗暗的想。 老黑拉了她那么久,她希望它挺住! 时间匆匆,一晃到了第二天午时。 一行人照旧在林灼他们找水五人小队,留下标记的位置停下了休息。 村民们削减了老黑牛拉着的行李,但它的疲懒不仅没好,整头牛反而越加的蔫了。 早上赶路的时候更是踉跄了好几下,差点摔倒。 大家再是蠢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人在这种高温下赶路都能生病,更何况是无法得到足够草料和饮水,还要拉车的老牛了。 此时,老黑牛趴在地上,呼吸紊乱,不停的打着响鼻。 一群人围在它身边,心疼极了。 “阿爷,老黑它是不是要死了,呜呜呜———” 看见老黑无力的样子,一五六岁的孩子抱着它的脖子不停的哭。 “栓子乖,老黑只是累了,休息一会儿就好。” 林里正给孙子顺气,轻声安抚。 栓子一个劲的哭,伤心极了。 林里正叹了口气,给儿媳使了个眼色,对栓子道: “栓子赶路累了吧,去阴凉处好好歇歇,老黑累了咱们别吵它睡觉。” 栓子被哄开了,一群村民却还在围在老黑身边。 林里正目露哀戚,伸手想去给老黑顺毛,却见老黑突然抽搐了几下,紧接着口吐白沫。 林里正见此,脸上的沉稳再也维持不住了,抖着手轻声道: “老伙计,你要坚持着啊,等虎子他们找到水第一个喂你喝。” 不知何时,他已经挪到了栓子方才的位置,抱着老黑的脖子心痛不已。 老黑来他们家差不多快十五年了。 这十五年它帮他们犁地,帮他们拉货,他早已经把它看作了家里的一份子。 若不是这该死的老天和世道,他又怎么会这般糟践它。 “里正叔莫要太伤心了,说不得它歇歇就好了呢!” “是啊,或许它只是太渴了,等喝到水就好了。” 村民们纷纷出言安慰道。 林里正没有说话,他从袖子去擦拭着老黑嘴边的白沫。 老黑自买来就很乖,可以说是从未生过病,一时间他竟没有挽救的方法。 忽然,他想到了江黎。 忙抬起头去找她的身影。 看见她后,他急急问道: “江小兄弟,你可知老黑的这种情况该如何缓解。” 江黎叹了口气,牛的汗腺不发达,每日都需要饮用大量的水。 老黑又是被暴晒,又是长途跋涉,又是饮水不足、营养不良的,不病才怪了。 现在别说医疗条件不足了,就是一个正常的生存环境都不能给老黑提供。 一旦病了,怕是再很难缓过来。 江黎叹了口气,摇头! 林里正苦笑了一下,目光重新落在老黑身上。 这个陪伴了他十几年的老伙计,就要走了吗? 看着看着,他发现老黑的前蹄竟然裂开了。 仔细一看,有沙石侵入伤口,竟然已经开始化脓了。 林里正看的心头一紧,他忙去查看其他的地方,却发现它的关节也水肿了。 林里正再也憋不住了,一行浊泪从他的眼角滑落,心如刀割。 它病的那么严重,竟然还不声不响的日日拉着重物赶路,得多疼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