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秋宛安慰好宝珠。 给她穿好衣服,又端来粥还有咸菜。 宝珠已经不再哭,面对张秋宛的照顾,她伸出小手说:“妈妈,宝珠会自己吃饭。” “你小心烫。”张秋宛将勺子递给宝珠。 宝珠接过勺子,学着王蓉兰她们喂粥的动作,先是盛粥,小心翼翼地吹了几下,然后等不那么烫,再小心翼翼吃进去。 张秋宛在旁边观摩了一会儿,确信宝珠可以一个人吃粥,也就去厨房给自己端了一份。 她没喝粥,而是先去里屋,给魏建国烧香。 【宝珠很乖,你也看到了别人都欺负她没有爹爹,所以你在地底下,一定要保佑她】 张秋宛上完香,陪着宝珠一起吃粥,然后拿起军绿色的帆布包,往里面装了几颗糖果。 出门后,她又去了一趟慧芳姐家,送之前腌制的酸萝卜。 慧芳正在洗衣服,赶忙拒绝。 “萝卜是我特意腌制的,你就当帮我尝尝,况且昨晚我都还没有跟你道谢。” “邻里邻居说什么谢不谢,宝珠也是我看着长大,她生病难受,我也心疼。” “你也别跟我客气,我先带宝珠去李婶家。” 张秋宛扔下一罐腌制好的酸萝卜,抱着宝珠就走了。 慧芳连忙追上去,还想问问要不要今天让她来带宝珠。 但张秋宛早就没影。 家里的婆婆也正好起床,见她不好好洗衣服,不满地咳嗽一声。 张秋宛走得很快,来到张婶家里。 张婶正好起床给坐月子的儿媳妇端去鸡蛋羹。 “李婶,我今天上班不好带宝珠,所以麻烦你辛苦照顾一天了。” 张秋宛说着,一边将腌制好的萝卜干从军绿色的帆布包里拿出来递给李婶子。 李婶子:“你看看你,不就是照顾孩子,还送什么萝卜干。” “我之前腌制了好几瓶,你也别客气,这是我心意,宝珠就麻烦你照顾了。” “对了,宝珠昨晚忽然感冒,不过今天已经好得差不多,要是如果她身体不舒适,麻烦李婶你先带宝珠去医院。” 张秋宛掏出一张大团结,强行塞给李婶子。 李婶子惊慌地摆手。 “如果宝珠要住院,麻烦李婶子用这钱先垫付一下。”张秋宛考虑得很多。 张秋宛扔下这句话,又俯身对宝珠轻声细语说:“宝珠,你在李婶子家记得听话。” 她叮嘱一番后,亲了亲宝珠的额头,赶忙去上班。 宝珠见妈妈风风火火地走了,也没有哭闹,主动来到李婶子跟前说:“李奶奶,我很听话的。” 宝珠说着拍拍胸脯,一副装大人的模样。 李婶子攥着这张大团结,叹气一声:“你乖不乖,奶奶怎么会不知道,你吃早饭了没,走,奶奶带你吃粥。” 等秋宛来接孩子,把这钱还过去。 李婶子攥紧这张大团结,牵着宝珠去厨房。 “我在家吃了粥。” 李婶子来到厨房,拿起腌制好的萝卜干塞进柜子里,顺带从最里面拿出一块糖,塞在她掌心。 宝珠眼睛亮晶晶,蹭着李婶子的小腿,奶声奶气说:“宝珠最爱李奶奶了。” 李婶子被逗笑,摸着她的头说:“小机灵鬼。” “对了你雅雅阿姨还在房间里休息,我们不要大声吵到她。” 宝珠一听煞有介事地“嘘!”一声。 李婶子笑得皱纹都冒出来。 张秋宛在供销社上班,一直担心宝珠的感冒,心不在焉,连同许翠花喊自己好几声,自己都没有听到。” “喂!我要嫁人,你也不用装着不理我吧?”许翠花故意推了她一下。 张秋宛回过神,用手撑住柜台。 许翠花仰起头说:“我后天就要结婚了,对方可是粮站的社员。” 粮站可是人人都难进的地方,而且他还是正式社员。 许翠花对这个相亲来的结婚对象非常满意,所以在定下亲事后,她就忍不住来到张秋宛的面前炫耀。 张秋宛像是没事人一样点头。 许翠花咬牙:她肯定是故意。 她漫不经心地说:“我结婚对象说我结婚要送我三大件。” 这年头,结婚送女方三大件,可是富裕人家才能出得起。 张秋宛回过神来,淡笑说:“恭喜。” 许翠花见她只是恭喜,心里愈发不满,故意地说:“你结婚的时候应该没见过三大件吧,到时候我结婚可以让你瞧瞧。” 张秋宛轻笑:“这倒不用,我之前结婚,建国送的也是三大件,可惜我不会用缝纫机和收音机,都在家里收起来。” 许翠花脸色僵住,别过脸,冷哼一声。 她嫁人有三大件又怎么样,丈夫还不是早早就没了。 现在她成了寡妇,嫁得肯定没自己好。 许翠花心里一比较,瞬间舒心多了,但对张秋宛还是依旧看不惯。 她家里的嫂嫂也是寡妇,整天带着孩子,每天都勤勤恳恳,照顾她们一家老小。 哪里像张秋宛花枝招展,一点都没有寡妇的模样。 许翠花在心里“呸!”了一声。 张秋宛可不知道许翠花正在心里骂她。 她挨到下班的时间,便迫不及待去接宝珠。 也不知道宝珠的感冒会不会复发。 张秋宛赶到李婶子住的大院,往里走了几步,眼见十几个人都戴着红袖章,堵在前面,狭小通行的路。 不好的预感涌入张秋宛的心底。 她攥紧双手,往后退到不惹眼的拐角。 巷子里,万籁俱寂。 家家户户紧闭着大门,像是怕惹事。 与此同时,张秋宛听到那群人里,有个男人吊儿郎当说:“你们家的大人呢?” “我爸在家改卷子。” 是黑蛋的声音。 张秋宛犹豫地注视前方动向,却因被挡着根本看不清真切。 “行,你爸在家就好。” 十几人风风火火地往前走。 张秋宛悄无声息地跟上去,也在这时,李婶子家门开了一道口子。 她微微一愣,却见是自家的闺女躲在门缝后,不知凶险地朝她笑。 眼见大门要被推开,张秋宛连忙趁着前面十几人不注意,一溜烟钻进了李婶子家。 一进去,她对上李婶子担忧的目光。 “嘘!”李婶子朝她做手势,让张秋宛小心。 张秋宛心有余悸地点头,宝珠也学着她的模样,小脑袋点了点。 “宋老师真是倒霉,今天陶寡妇的那个相好带着人来抓他,还说什么批斗。”李婶子捂着胸口说现在的情势。 张秋宛蹙眉,悄悄握紧了宝珠的手。 屋外。 潘荣领着一伙人来到宋之景的家,见到黑溜溜的小孩推开门,不由咧嘴一笑。 他指指宋之景的家说:“同志们,这就是走资派的家,我们要打倒资本家!” “打倒资本家!” 十几个小年轻戴着红袖章,大声宣扬。 张秋宛抱起宝珠,捂住她的耳朵。 屋外。 十几人喊得气势汹汹,潘荣煽风点火地说:“他们家不仅每天吃肉,家里还有自行车,同志们,这样的走资派,咱们要好好抓去批斗!” 屋门被突兀地推开。 宋之景也不知道听到多少话,戴着眼镜,从容不迫地凝视这群乌合之众。 潘荣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不怕他们。 他心下不满,上下打量宋之景一番,看起来像是个文弱的老师。 潘荣失去耐心,指挥他们上去抓宋之景回去接受批斗。 黑蛋躲在宋之景的身后,焦急地想要挡在宋之景的面前,却被他按住肩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