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神陡然变得阴寒:“劳烦太医为公主再把脉。” 当太医冰凉的手指搭在我的手腕上时,心里的慌乱不停。 太医如实告知:“公主确实动了胎气,需好生调养。” 宁津钏周身气度更是冷得渗人,犹如阎罗般下达了死令:“我与公主情断,这孩子不能留。”我绝望的闭上眼,热泪也一并涌出。 我不甘心却又无法抗衡,这时,门被推开,柳怜烟走了进来。 “津钏哥哥,把孩子留下吧,正好我生不了,我会把这个孩子视如己出的。” 柳怜烟语气柔的快要掐出水来,柔弱的脸上满是善意。 仿佛是真心为我这个被抛弃的有孕之人着想,想要帮我留住孩子。 但是她眼中满是掩盖不住的得意。 她大概在享受把一个高高在上的公主死死踩在脚底,以一个我看不上的身份,轻而易举地就抢走了我深爱的夫君。 可没等我拒绝,宁津钏就把柳怜烟拥入怀中,清冷的脸上满是宠溺:“好,都依你,我们怜烟就是心善。” 听着这话,我彻底绝望了。 我闭上双眼,想要盖住眼底的滚烫。 强求来的姻缘,竟是段孽缘,还落得个如此田地,也真是可笑。 我错了吗? 但我现在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等。 因为柳怜烟的话,是能保证孩子平安出生的唯一机会! …… 转眼过去了大半个月。 大雪纷飞,新春将至。 本是幸福的团圆之日,我却躺在由宁津钏安排好的别院中,孕吐得吃不下东西。 有时候,连喝水都会吐。1 就这样,我日渐消瘦,整个人骨瘦如柴。 这天诊脉后,大夫叹气劝我:“夫人,您郁气成结,身体虚弱,胎儿又一直在抢夺您身体里的营养,长此拖下去对您来说无异于催命符啊。” 这算什么? 我费尽心思,忍下苦楚才保下的孩子,竟然会要了我的命。 这是我求来这段孽缘的惩罚吗? 但是,我还是做不到放弃。 我的身子摇摇欲坠,唇齿相颤:“大夫,我还有几日?” 大夫迟疑了一下才回:“最多半月。” 他眼底划过一丝心疼,但也只能悲悯地叹息一声。 我觉察到他的目光,灌着苦涩的嘴角出声:“或许,这……也算是我的解脱。” 大夫叹了口气,缓缓离开。 三日后,是除夕。 宁津钏亲自送来了官府盖过章的和离书文书。 他穿着一身绛红色圆领纹金袍,脸上的清冷都被冲淡了:“臣与公主,一别两宽,余生各自欢喜。” 欢喜?我再也不会欢喜了。 真正爱过的人,离别时又怎么欢喜得起来。 我看着眼前许久未见的宁津钏,下意识的想问他过得好不好。 视线却落到了他的脖颈上,衣襟微乱,透着些许暧昧红痕。 一刹那,我心上勉强愈合的窟窿又被撕扯开来,泛着撕心裂肺的痛感。 我只觉自己可笑。 刚刚,我竟还在担心他,在我死后,没人心疼他胃痛时吃什么,没人为他打理好一切。 可事实上,是我想多了。 他过得很好,放下和离书后立马就走了。 仿佛这里有什么污秽之物,冲撞了他过年的喜气。 哪怕我现在面容枯槁,整个人形销骨立,他都没有关心过一句。 甚至连腹中的孩子都没有过问过一句。 也是,如果不是柳怜烟,他都不会留下这个孩子的。 在他眼里,我恐怕比污秽之物还肮脏。 凛冽的风雪吹开了窗户,寒意阴冷刺骨。 房中,又只剩下了我一人。 泪水滑落眼角,我强撑着身子坐起,看着窗外纷扬的大雪,心也逐渐被风雪冻结。 我和宁津钏。 成也冬季,散也冬季。 成亲那年,我和他坐在庭院中赏雪。 他说:“这漫天的雪宛若梨花般,竟然还会有人厌恶冬天。” 那时宁津钏身上的气息,甚至比凛冽的风雪还要冷上几分。 我回:“冬天烦躁又阴寒,有时是让人厌恶。” 现在想来,我好像明白了什么。 他厌恶的不是冬天,而是我。 可我当时没有听懂他的弦外之音,反而天真的以为,成婚后我们会幸福一辈子。 这一刻,我真的很想回到初遇宁津钏的那个夏天。 我再也不会被一朵红莲和一抹笑意让少女心意沦陷。 再也不会喜欢上宁津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