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事堂外,郭公公忙迎上去,对来者谄媚道:“劳您大驾,您二位怎么过来了?” 堂门紧闭,来者稍显不悦:“臣等有要事与陛下商议。” 郭公公不敢怠慢,旋即将这尊大佛请到偏殿等候。 · 片刻后,易衔月从后窗轻盈翻身跃入。 议事堂中,裴克己放下手中棋子,邀她落座对面。 “你久等了。” 他回了一句无妨,原本沉思紧促的眉头舒展,把棋子一颗颗拾回棋篓。 借着窗户缝隙往外瞧,已不见郭公公身影。 “看来那位贵客已经到了。” 易衔月看向裴克己会心一笑。 话音未落,门外传来一阵争执声。 那女子虽收着些声,语气里却满是不屑:“你算什么奴才,让御前郭公公过来。” 她一阵发作,弄得小太监不敢回话。 林春宜轻嗤,笑问:“不让本宫进去便罢了,怎要你通传一声还装起了哑巴?不知你是眼里没有锦秀宫,还是没有林家。” 小太监面色难堪,急忙解释:“奴才没有这个意思,请林妃娘娘恕罪。陛下正在议事,奴才不敢贸然打断。” 林春宜摸了摸自己小腹,茹儿眼睛一转,与她一唱一和:“好啊,你还敢轻视娘娘?娘娘怀着龙嗣,还有比这更大的事吗?” 郭公公自偏殿匆匆走出,略一打量情况,立刻会意劝解。 “陛下正忙,林妃娘娘先消消气,老奴派轿护您回锦秀宫再说。” “本宫现在就要见陛下,本宫不信他能坐视别人欺凌他妻子!” 林春宜挽起袖口,一道手印触目惊心,令郭公公咂舌。 此事确实非常,但不是该深究的时候。 他再劝一回:“林妃娘娘深得圣眷,陛下定会还您一个公道,您看……” 林春宜“哼”了一声,抱臂站着,完全没有挪步的意思。 郭公公心中冷笑,真是好言难劝该死的鬼,随她去吧。 他瞥了眼小太监,“还傻站着,不进去通报?” 小太监左右为难,看了眼门,又看了眼郭公公。 “郭公公,小的领了命,一会要备去备承风殿的春恩车……” “那好吧,你别误了时候。” 郭公公抬眼一看,林春宜面上再难维持体面,嫉恨燃尽了她的理智。 “去承风殿?皇上怎能宠……这样一个毒妇!” 偏殿门被猛然推开,林国甫踏出门槛。 他脸色铁青,径直走到女儿面前。 “陛下的决定,岂是你能随便质疑的?” 林春宜嘴唇哆嗦,“父亲,您……怎会在此?” “臣无权训诫,请林妃娘娘好自为之吧。” 今日来觐见皇帝,是为了晋位一事,谁成想连带着被下属看了笑话。 林国甫不愿看林春宜的丑态,事情传出去,有多少人会在背后议论他教养无方? 后宫千百种手段,林春宜竟这么轻易就被挑唆了。 大业成败要是托付给林春宜这个不争气的女儿就完了,还好留了个后手。 一声“皇上驾到——”正殿大门敞开。 易衔月的目光扫过众人,表情中写满了不悦。 “实乃无心惊扰圣驾,请陛下宽恕臣殿前吵嚷之罪。” 林国甫低下头,俯身叩拜。 林春宜觉自己无错,推开了茹儿的手,执意不跪。 恨铁不成钢,林国甫只能屈尊代女求饶:“请陛下宽恕林妃娘娘。” 易衔月不答,只是轻笑着摇了摇头。 林国甫暗感不妙。 “春宜啊,”易衔月上前半步,柔声道:“皇嗣为重,你在锦秀宫里好好修养,朕才能放心啊。” 这是要禁足她? 林春宜骤然间脸色煞白,先前的跋扈全无。 还当着父亲的面被罚! 花了好些年才博得父亲的重视和信任,难道一下子就要付诸东流…… 林国甫起身,剜了一眼她被抬走的背影,淡淡道:“臣叩谢皇上体恤。” 易衔月把人请进殿内,礼部尚书识趣地先行告退。 林国甫再次叩拜:“臣请求殿下,允臣携家眷林锦夕参宴。” 林锦夕?倒是听说过,林春宜有个嫡姐,生得艳冠京华,从小按名门闺秀的要求培养。 京城曾有传言,宫中早定下她为太子妃人选。 只是阴差阳错,林春宜先占得裴祎心中位置,林家才没让长女面圣。 但私下,林国甫没少给裴祎送舞姬歌女,易衔月考量再三,找不出合适理由替“裴祎”拒绝。 她点了点头,“好事,朕喜欢大家和和美美,热闹热闹。” 茶碗一盖,她抿了口茶看向林国甫:“朕只怕她们不情愿。朕听春宜提起过,许多贵女情愿嫁去富贵散人家,总之不勉强,全看缘分。” 林国甫一笑,读懂了弦外之音。 他并不意外,礼貌地退下。 议事堂安静下来。 易衔月看着面如冠玉的裴克己,忽然心生感慨。 “这宴会上不知是为朕而来的人多,还是为你而来的人多。” 裴克己疑惑。 “可惜你‘冷面阎罗’的名声在外,怕是那些少女还没靠近就吓退了。” 京城中人皆知裴克己杀伐果决,从不近女色,尽管容貌俊朗,并无世家女敢与他有纠葛。 “……” 裴克己脸上有些低气压。 “怎,朕说错话了?” 易衔月轻咳一声掩饰尴尬。 她细细思索,忽然福至心灵:“莫非你已有心仪姑娘?朕无意间冒犯她了,先赔个不是。” 裴克己沉默着点头,半晌才应了一声。 易衔月不禁涌起一丝讶异,没想到竟误打误撞猜中了。 心中酸涩涨得发紧,她还是好奇他会钟情怎样的女子。 “从未听你提起过,难道是父皇不同意?” 裴克己闻言点了点头,“父皇确tຊ实反对。但眼下成事与否,也要依皇帝的意思。” 她暗自雀跃,自己欠了他数份人情,这下有机会偿还了。 “当真?朕会替你留心,如果成了,可算你的媒人?” 裴克己闻言如鲠在喉,冷着张脸,找了个借口告辞。 · 皇城外,地牢。 “别靠近孤,你这个疯子!” 副官轻轻挥动刑鞭,每一下都掠过男人皮肤,留下血痕。 刑架上的男人目眦欲裂,大吼:“你他娘的都拿到皇位了,不在宫里呆着,老来折磨孤作甚!” “本王并未染指皇位。” 听到裴克己这样说,伤痕累累的男人嗤笑道:“你以为孤会相信你的话吗?” “皇兄信任与否,都不会改变大燕掌权者还是‘裴祎’的事实。” 刑架上的男人愣住,待反应过来,一阵狂笑。 “哈哈哈!哪个冒牌货这么大胆,敢冒充孤的身份?” 他啐了一口,用肮脏无比的词汇问候了一遍。 裴克己抬起他的下巴,强行合上,一阵鲜红涌出,迫使男人闭了嘴。 “你这种人根本不配议论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