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阮含贞刚到大厅,便见商扶砚和商母坐在一处。 商母一见阮含贞,就立刻说道:“含贞,我记得你从前也喜爱听戏,正巧这有两张文明剧戏票,不如你和他一起去看?” 阮含贞还没说话,便见商扶砚拧起了眉,浑身不悦。 “母亲,这票我是买来和乔乔一起看的,你叫她做什么?” 他眉梢有着淡淡的讽意。 “再者说了,我们今天听的可不是咿咿呀呀的糟粕旧剧,是新潮的文明戏,她就是去了,也听不懂台上人在演什么。” 阮含贞微怔。 她从前听的确实都是传统京剧,诸如《白蛇传》、《杜十娘沉百宝箱》…… 可旧剧又如何?旧剧所讲的夫妻忠贞、家国情怀难道就是糟粕吗? 阮含贞注视着商扶砚俊朗的面容,淡淡回答:“听不听得懂,不得去了才知道吗?” 她平静的态度却让商扶砚一愣。 阮含贞鲜少主动说些什么,她总是对商母的话马首是瞻,在他眼中自然就成了无趣和寡淡。 商扶砚定定望着她,鬼使神差居然答应了下来。 “行,要去你就去。” 商扶砚说完便恢复了从前的冷淡,起身离开。 阮含贞望着他的背影,心口微沉。 旁边的商母忽地出声,语气带上看了一丝警告:“这次出门,脑子放聪明些。”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和扶砚成婚三年未有所出,就是真被休了,也不为过。” 在商母眼里,她最大的作用不过是生孩子。 阮含贞低下头去,低低地应了一声:“知道了,母亲。” 下午出门看戏时,阮含贞刚到门口,便看见商扶砚与沈乔站在一处。 商扶砚穿着一身军装,身材笔挺,五官俊朗,英气逼人,而沈乔穿着鹅黄色的洋装长裙,肩上搭着羊毛的坎肩。 午后的旭阳照在他们身上,非常登对。 阮含贞只一身素净的青色旗袍,头上一根刻着梅花的檀木钗,看起来和他们像是两个世界的人。 商扶砚若有所感朝她看来,目光落在她头上的钗子,忽地一顿。 沈乔也跟着看过来,却是一脸的意味深长:“扶砚哥哥,原来你用来练手的钗,是送给了她啊?” 阮含贞一愣,不由自主地看向沈乔的头上。 那正插着一支羊脂玉做的钗,无论是材质还是用心程度都不是自己头上的那支可以媲美的。 原来,商扶砚唯一送给她的礼物,只是他用来练手的。 阮含贞鼻尖无法抑制地浮出酸涩,却强行压了下去,看向商扶砚问道:“沈小姐可是要跟着我们一起前去?” 商扶砚脸上闪过瞬间的复杂,很快又消散不见。 “是,如果不是你横插一脚,今天本该是我和乔乔两个人的约会。” 说完,他便挽着沈乔走向剧院。 阮含贞跟在身后,沉默的将头上的钗子取下,放进怀中。 这时,戏院的老板亲自迎了出来,一脸谄媚,对着商扶砚和沈乔便是一句。 “少帅少奶奶大驾光临,真是蓬荜生辉啊!” 商扶砚看了眼阮含贞,淡淡道:“她才是帅府少奶奶,这位是沈家独女,沈乔。” 老板一愣,忙不迭冲阮含贞道歉:“是我眼拙!少奶奶可千万不要和我生气,来人,给少奶奶煮一壶进口的‘咖啡’,记我账上!” 阮含贞礼貌拒绝:“抱歉,我喝不惯咖啡,上茶就行。” 说罢,便平和地往前走去。 如此波澜不惊的姿态,倒是让老板心中暗自称奇。 戏院今天上演的是翻译成中文的法国戏剧《伪君子》,围绕父亲专制包办女儿婚姻的冲突展开剧情。 阮含贞看得入神。 结束后,商扶砚先去与老板打招呼,阮含贞与沈乔便在门口等他。 阮含贞却忽地听见沈乔讥讽的一声笑,扭头看她,却见她正傲气凌人地望着自己。 “阮含贞,刚才装得那么入迷,实则你什么都没听懂吧。我在法国留学的时候,你还在家中背女戒呢。” 沈乔毫不掩饰她的鄙夷,阮含贞却毫不动怒,只是淡淡地用流利的法语回敬了她一段《伪君子》里的原文台词。 “自己行为最惹人嗤笑的人,却永远是最先去说别人坏话的人。” 这句话很适合沈乔,仗着留洋身份便看不起别人的人,才是最让人瞧不上的人。 阮含贞本以为沈乔会勃然大怒,谁知她第一反应竟是满脸懵地问。 “你在说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