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暖在三十天冷静期的最后一天才回去。 她一直在住院。 没了妊娠反应的遮掩,胃癌带来的痛苦更加磨人。 短短一段时间,司暖已经瘦成了一把皮包骨。 民政局门口,顾子言差点没认出司暖。 但他只是看了一眼司暖,就撇下她独自进了民政局的大门。 司暖跟在顾子言的身后,自嘲笑着。 流程走得很快,这一回,他们是真的离婚了。 两人走出民政局大门,林悠悠抱着一束花等在门外。 她头上还有伤,顾子言心疼地迎了上去。 二人当着司暖的面你侬我侬。 司暖站着打车。 顾子言的车开过来,停下。 “司暖,以后好自为之。” 好自为之...... 司暖长舒一口气,笑了。 计程车停下,司机问司暖:“去哪啊?” “医院。” 司暖办了住院,医生问她还有没家人,能来照顾她。 “没了,都死了。” 医生顿了下,不再说话了。 司暖雇了两个护工,轮流照顾她。 接下来就是化疗,靶向治疗...... 没什么用,病情该恶化恶化,头发该掉还是掉。 头发全没了的那天,司暖提出了出院。 医生同意了,并推荐了几个旅游胜地。 司暖哪都不想去。 她其实很懒,人生最后的日子只想回到老家,回到她从小长大的房子里,荒废日子。 医生眼睛都红了。 司暖再一次回到了老家。 下了飞机第一件事就是提着行李箱给自己买墓地。 她想买父母旁边的。 约了销售,销售闲聊时问她,给谁买的。 “给我自己。” 司暖摘了帽子。 销售沉默,将接下来一系列的话术都吞回了肚子里。 过了一段时间,销售给司暖打电话。 “你看好的那块墓地有另一户人家也看上了,我约了个时间,你要不自己来谈谈?” 司暖和客户谈了一辈子,第一次给自己谈墓地。 挺有意思的,司暖答应了。 没想到,见面时,两颗光头面对面。 司暖和对面的男人相视一眼,都没忍住,笑了。 “司暖,胃癌。” “慕舟,脑癌。” 两个快要走到生命尽头的人,好歹在车站终点之前遇上了。 司暖和慕舟约定,谁先死了,那另一个人就要帮先死去的那个人完成遗愿。 至于墓地,先死先得。 顾子言最近老是做梦,梦里全是司暖。 司暖举着锅铲让他换鞋,司暖强制推他出书房让他早点休息,司暖站在衣柜前纠结两条领带的配色...... 司暖,司暖,全是司暖! 顾子言醒来时下意识就将手往身侧探。 “老婆,早上吃什么啊?” 被子里的另一半冰凉凉的,没有一丁点人躺过的痕迹。 顾子言如梦初醒,烦躁地起来看了眼手机。 司暖消失一年了,这一年,她就像真的死了一样。 想到死这个字,顾子言心里陡然一慌。 他又想起司暖没离婚前和他说的话。 她说她快要死了。 万一司暖说得是真的呢? 念头一起,信马由缰一般怎么都止不住。 顾子言翻出手机,想要给司暖打一个电话。 以什么名义呢? 顾子言又扔了手机,将家里翻了一遍。 终于,他在角落里翻出了司暖曾经戴过的一条项链。 顾子言拍了照,给司暖发了过去。 接下来的一天,他总是控制不住自己时不时地看一眼手机。 刻意到,林悠悠都发现了不对劲。 但林悠悠一向很识大体,顾子言不说,林悠悠也不问。 看着乖巧微笑的林悠悠,顾子言的虚荣心得到极大地满足。 这才对嘛,女人就应该多听听男人的话,不要总是对着男人问东问西。 要是司暖那个泼妇,现在指不定要怎么和他闹腾。 顾子言再一次认为和司暖离婚是他这辈子做得最正确的选择。 所以,林悠悠凑上来讨吻时,顾子言一如既往地不拒绝,不主动。 但没想到,两个人亲热时,将那条项链掉了出来。 林悠悠眼见,一下子蹲下来捡起来项链。 “子言,你又给我买礼物?” 还没等顾子言阻止,林悠悠就将项链戴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好不好看?” 顾子言皱眉,心里不知为什么就开始烦躁起来。 “不好看,你摘下来,我买新的给你。” 林悠悠被顾子言的态度吓了一跳。 她下意识就想向之前一样照着顾子言说的做。 但司暖已经消失一年了,她还凭什么忍。 “我觉得挺好看的,我现在就戴着它向我的姐妹们炫耀去。让她们看看,我的男朋友多好。” 这边,林悠悠已经拍了照片发朋友圈,还在下面艾特了他。 顾子言不好自己打自己脸,为了面子,他没再说什么。 只是,他看着林悠悠戴司暖的项链,心底莫名的不舒服。 他烦躁地拿过手机,和司暖的聊天窗口仍旧是一片死寂。 赌气似的,他将林悠悠朋友圈的那张照片单独给司暖发了过去。 “悠悠看上了你的项链,我就给她了,你不会计较对吧。” 发完了,顾子言舒坦了。 他笃定,司暖一定会炸,一定会马上给他打来电话和他吵架。 但一个星期过去了,什么动静都没有。 顾子言气得摔了手机。 就在他发脾气的时候,他的助理敲响了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