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咋这么毒呢。” 林默哭笑不得,羞涩搓了搓脸。 “好死不如赖活,再说了,我死了,我娘咋活啊,是不。” 陈刚狠瞪了他一眼,要多讨厌他就有多讨厌他: “你死了你娘能活的更好,兴许我一个高兴,还能设法把你娘欠下的饥荒给一笔勾销了。” 知道自个儿不受待见,可是不待见到当面儿巴不得自己死,这就…… 可能上辈子很少来生产队吧,也几乎不跟陈刚打交道。 所以不知道陈刚的舌头这么毒的。 “哼,村里每家每户都欠供销社粮食,但都是欠个几斤几十斤,瞅瞅你家?” “一欠就是三百斤,相当于这一年吃进肚子里的都是赊的。” “就没见过你这么厚的脸皮,剥下来做鞋都不带冻脚的。” 林默老老实实地认骂。 等他骂舒坦了,林默才将最后一只烤兔放到陈刚面前并打开: “不赊账的话,用这个换行不?” “今早搁山里撵到的。” 陈刚先是嗅到了扑面而来的诱人肉香,随后烤兔的画面才进了眼珠子里。 这一下子给他馋的呀,眼珠子都要掉烤兔的肚腔子里。 而林默要六尺布,其实也不太够的。 三尺才一米,六尺是二米。 只是这年头布贵啊,一尺布要四毛钱呢,二尺就能抵一斤猪肉了。 六尺就得三斤肉来抵,而这烤兔扒皮之后,连肉带骨约莫还有个五斤左右,反正对供销社来说不亏。 陈刚吞了吞唾沫,犹豫了好大一会儿。 才终于挪动了身子,从木架上拿来一叠布递给他。 林默窃喜,接过布就连声道谢地跑了。 …… 老树村往西走个五六里,就是南北流向的嫩江。 嫩江在老树村附近拐弯儿,下游朝西边的大兴安岭拐进去。 而村子北边不出十里,就是黑龙江的支流额穆尔河。 苗青松早早的就来到了嫩江边等林默,他这趟不是自己过来的。 还带了小爹的儿子苗旺,以及表奶的孙子王军军。 仨人年纪相仿。 撵兔子的消息在苗家的亲戚里头小范围传开后,苗青松这才有了两个小跟班儿。 他现在反而有点担心,担心林默瞧见他真带了别人过来,林默会生气。 毕竟这年头物资匮乏,山里的山货也是有限的。 他还是不太敢信林默真是个大方人,乐意跟旁人分享本能由他独占的利益。 “嚯,苗青松,那俩谁啊?真不怕旷工了啊?” 林默拎着俩竹筐、抱着一叠布,来到嫩江边跟苗青松会合。 瞧见还有新人加入,他心里只有一个字,开心。 只要愿意旷工的人越来越多,别说公社的墙角,墙都能给你彻底推咯! 苗青松怕他生气,赶忙地来到林默跟前给他介绍,苗旺是他堂弟,王军军是他表弟。 他们很听话,叫干啥干啥等等等等。 林默笑着点点头: “那开始干活吧。” “阿旺你去附近砍藤子,越多越好,阿军你就在河边,把藤子给拧成三股的粗藤绳。” “我跟青松去林子里弄些打窝的鱼饲料来。” 三言两语,分工落定。 苗青松屁颠儿地跟在林默身后,嘴里呱呱呱的追问心中的各种好奇。 “林哥你真不生气我真带人过来啊?” “真带咱们一起打鱼啊?” “诶这鱼该咋打?弄啥当鱼饲料?” 林默将这一顿机关枪听进耳朵,慢条斯理地笑着大方解惑: “嫩江里最多的鱼叫冷水鲑,这种鱼很凶猛,还是吃肉的。” “咱去掏几个鼠子洞,啥鼠子都行,弄死砸碎了就能当饵料。” “听过一个词叫‘竭泽而渔’么?” “咱手头又没网,只能用藤绳跟布拉一道简陋的拦截网了。” “往拦截网西边撒饲料,等鱼都来吃了,咱再从西往东赶,这鱼不就是自个儿撞网里了。” 又是一顿言简意赅的解释,听得苗青松眼珠子一亮一亮。 “林哥好聪明!这法子好啊!” 晌午的暖阳时间有限,林默领着苗青松没走多远,就在附近的树桩子周围找鼠洞。 鼠子不比狡兔三窟,只要能找着洞,用粗木棍往里捣就能把鼠子给半死不活地捣出来。 要是有鞭炮就更方便了,能一响炸出一窝子。 “诶,林哥,这有个洞呢。” 苗青松弓着腰到处瞅树桩子,没几分钟就眼尖地瞧见了个才四指粗的小洞。 要不是贴着脸的上去瞅,这么小个土洞很容易就被忽略了,且上头还盖着杂草。 林默凑过来瞅了一眼,随后就直接上脚踢噜踢噜。 表面的土层被踢开,洞一下子变的跟脚后跟一样圆。 又踢噜踢噜,土洞又更大了一些。 他随手从一旁的树上瘸下来一根粗长树枝,朝着土洞里头就是一顿捣搅。 苗青松眨眼间,视觉延迟的刹那,一抹子灰溜“吱吱”映入眼帘。 视觉延迟结束的几乎同一时间,苗青松“哎哟”的惊叫一声就上手捂了过去。 谁知直接捂在了林默的脚上。 林默反应比他还快的直接一脚就跺上去了。 等脚挪开时,一条油光水滑的灰溜溜,已经被跺得奄奄一息躺在地上乱抽搐。 他连个犹豫都不带有,又上去了一脚,这下那灰溜溜连抽搐的动静都无了。 “我继续逮,你把这鼠子垫着岩石给砸成碎肉,再找大叶子兜好。” “好叻!” 短短半个小时,林默就寻见了好几处小土洞,捣出来了十几只灰皮子。 本来该掏掏这些灰皮子洞的。 村里村民正在琢磨过冬的事儿,灰皮子也是,里头确保藏了粮食。 不过能吃肉,就不稀得哪点鸡零狗碎。 利落的弄着约莫四五斤的血肉模糊后,二人就回了河边。 此时,那俩小跟班已老实听话地缠出十几米长的三股粗藤绳了。 藤绳分成两根,六尺布撕拔下来十几根布条,这给苗家兄弟给心疼的。 那可是金贵的布。 将布用布条上下地绑在藤绳之间,弄好了撑起来时,一道简陋的拦截网也基本成了。 拽了拽,确保结实,在四人一起将布均匀地戳出通水流的密麻窟窿眼儿。 并拉在嫩江中间,沉到水道里。 “万事俱备,开始打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