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桑思娴是被冷醒的。 她忍着难受传人一问才知,昨日尉迟砚哄着叶听云闹到大半夜。 她出了一身汗喊热,他就让人将府里的地龙全灭了。 婆子和气的回了桑思娴的话,人还没走出屋子,声音又变得讥讽。 “她还当二少爷和大少爷一样会顾忌她的身子,常年烧着地龙供她用不成?现在大少爷不在了谁还惯她啊,人家不得紧着自己心尖尖上的人照顾?” 是啊,她差点忘了,‘二少爷’和‘大少爷’是不一样的…… 地龙再烧起来,已经是正午。 天边才下过细雨,吹进屋的风森冷冻人。 为了给叶听云长脸,尉迟砚特意给京中大大小小的官员家中递了帖子,在府中开诗会。 桑思娴知晓时,客人都已经到的七七八八。 她想着自己不日便要离开,便尽可能不露面,不惹官司,只坐在角落填个肚子。 但耐不住有人往她跟前凑。 “云娘,你哭的我心疼,不哭了好不好?” 尉迟砚带着叶听云到她跟前,还才张嘴,叶听云一声哽咽他就慌了神,转身去哄人。 错开的衣领下,暧昧红痕刺眼。 桑思娴深吸口气错开视线:“找我有事?” 尉迟砚哄着人,头都没抬。 “我哥不是把家里给他的玉镯给了你?我那个……之前摔过,修好之后有痕碍眼,反正你也嫁进尉迟府了,今日你就把镯子给云娘戴吧。” 他说的理所应当,手上给叶听云擦泪的动作没停。 桑思娴却愣在原地。 叶听云还在拦他:“算了,那毕竟是哥哥留给嫂嫂的东西,我没资格拿……” 尉迟砚的脸却落下来,不赞同的瞪她。 “你是我今生唯一的夫人,你戴尉迟家祖传的镯子名正言顺,没人比你更有资格!我也不舍得你戴坏的,我夫人,就该拥有最好的。” 桑思娴忍着眼里的酸涩,差点笑出声。 他哪里是不舍得叶听云戴坏的。 尉迟府祖传的玉镯有两个。 他不过是想叶听云堂堂正正戴上那枚只属于尉迟砚夫人的镯子。 可他忘了,这镯子是他当年背着家中长辈和她在外拜过天地结了连理后,咬着牙跪在府里一整晚,又挨了一顿打才为她求来的。 那日,他背上青一块紫一块,找到她时,嘴角还残留着没擦净的血。 他却像不知疼,欢欢喜喜将镯子套在她手上。 “娘子你戴着这个,今后就再没人会瞧不起你,你走到哪人家都晓得你不是没家的人,你是我尉迟砚这辈子唯一的夫人!” 可现在,他顶着尉迟寅的脸,连耐心都吝啬给她。 “一个镯子而已,嫂嫂你不会不肯吧?” 他眼里有试探,有深究,唯独没有从前瞧她时藏都藏不住的爱意。 人心真的,瞬息万变。 桑思娴沉默着。 就在尉迟砚以为她不会再开口时,她却忽然勾唇,眼中带泪。 “怎会,留不住的,那就不要了。” 她用力摘着镯子,手腕被磨的通红也不停。 尉迟砚看不下去,刚想制止,镯子就被送到他眼前。 “还给你。” 不止镯子。 还有你曾经给过的可笑真心,统统还你。 叶听云差点没压住嘴角。 尉迟砚却愣在原地,心上有什么一闪而过。 可看到叶听云脸上的笑,他到底没说什么。 闷闷道了句谢,便带着人离开。 桑思娴却没那么好过了。 因为‘克爹克娘还克夫’。 因为没为尉迟砚留后。 还因为,被人目睹尉迟家的人从她手里拿过祖传的玉镯。 她理所当然成了众人眼中的笑话。 “我就说这门不当户不对的人娶不得,出嫁前克爹克娘,嫁到尉迟家又克夫,还不下蛋。” “之前还能戴个镯子显摆,现在镯子都没了,我要是她,我可没脸再赖在尉迟家。” “还是听云命好,如今只是个姨娘就被宠成这样,今后抬正再生下孩子,还不得被宠上天。” 尉迟砚就站在一旁,耐心帮叶听云套镯子。 那些话他听得一清二楚。 桑思娴眼睁睁瞧着他抓着镯子的手收紧。 却也,仅此而已。 他再不是那个会不顾一切冲上来,为她遮风挡雨的少年郎。 苦涩绞着心脏生疼,桑思娴深吸口气闭上眼。 下一秒却听尉迟砚冰冷恶劣的声音响起。 “你们有几根舌头?敢在这说我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