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一过,假期仿佛被拧上了发条,过得飞快。 有一个在学校上班的母亲,寒暑假不算自由。甄稚每天上午在书桌前做寒假作业,以及陈留芳给她买的数学练习册和英语学习报纸。 但陈留芳每天下午都排满了家教,周末还要穿越大半个城区去辅导机构上课。甄稚得空时就在家看课外书,跟着科普杂志学做生物标本,有时也和杜若逛街买文具、去市图书馆借书,或是跑去别院做客。 “小石榴,又来了?” 隔壁甄青闲也感觉到,这个寒假碰见甄稚的次数变多了。 起初他以为是两个孩子长大了不再天天拌嘴,后来才意识到,小侄女是过来找他的。 “三伯,你今天去钓鱼吗?我也想一起去。” “你现在真是个合格的钓鱼佬,比我还痴。”甄青闲看着她晒黑两度的小脸,“连钓三天,我可坐不住。今天我得开车去服装厂跑业务,要不让小川带你出去逛逛?” 岳山川正要出门,听到这话停住脚步,没骨头似的靠上旁边那棵抽芽的紫玉兰树。 “她自己没朋友吗?”一如既往地嘴臭。 “不用了三伯,我突然想到还有几道奥数题没写。”甄稚没理他,向甄青闲挥手,“下次去水库的时候,可别忘了我啊。” 等甄青闲拿着车钥匙出门,岳山川追了几步,和她并而行。 “三天两头来找我爸钓鱼,你怎么比我还孝顺?” 甄稚想,当然是因为你还不知道你爸身体里长了肿瘤。 人总是这样,万事和美的时候不懂珍惜,一旦出现裂痕,才发觉自己以前做得不够,只希望时间能大发慈悲,待人补救。 “对你爸好一点,别一天到晚不着家。多陪陪他。”她只是这么说。 甄稚突然决定去市图书馆借几本关于癌症的书,就拐回四合院拿包和身份证。岳山川跟着她一起跨进院子。 “你怎么自从年前从医院回来,就魂不守舍的,说话也别有用意。”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包鸟食,给挂在檐下的鸟笼加食加水。 甄稚挎上小包,见他如此悠闲地逗鸟,顺势岔开话题:“还有三个多月就高考了,你比我都清闲。” “毕竟我爸叫‘甄青闲’。” “这笑话冷得要死。”甄稚不禁颤抖了一下,“对了… 春节一过,假期仿佛被拧上了发条,过得飞快。 有一个在学校上班的母亲,寒暑假不算自由。甄稚每天上午在书桌前做寒假作业,以及陈留芳给她买的数学练习册和英语学习报纸。 但陈留芳每天下午都排满了家教,周末还要穿越大半个城区去辅导机构上课。甄稚得空时就在家看课外书,跟着科普杂志学做生物标本,有时也和杜若逛街买文具、去市图书馆借书,或是跑去别院做客。 “小石榴,又来了?” 隔壁甄青闲也感觉到,这个寒假碰见甄稚的次数变多了。 起初他以为是两个孩子长大了不再天天拌嘴,后来才意识到,小侄女是过来找他的。 “三伯,你今天去钓鱼吗?我也想一起去。” “你现在真是个合格的钓鱼佬,比我还痴。”甄青闲看着她晒黑两度的小脸,“连钓三天,我可坐不住。今天我得开车去服装厂跑业务,要不让小川带你出去逛逛?” 岳山川正要出门,听到这话停住脚步,没骨头似的靠上旁边那棵抽芽的紫玉兰树。 “她自己没朋友吗?”一如既往地嘴臭。 “不用了三伯,我突然想到还有几道奥数题没写。”甄稚没理他,向甄青闲挥手,“下次去水库的时候,可别忘了我啊。” 等甄青闲拿着车钥匙出门,岳山川追了几步,和她并而行。 “三天两头来找我爸钓鱼,你怎么比我还孝顺?” 甄稚想,当然是因为你还不知道你爸身体里长了肿瘤。 人总是这样,万事和美的时候不懂珍惜,一旦出现裂痕,才发觉自己以前做得不够,只希望时间能大发慈悲,待人补救。 “对你爸好一点,别一天到晚不着家。多陪陪他。”她只是这么说。 甄稚突然决定去市图书馆借几本关于癌症的书,就拐回四合院拿包和身份证。岳山川跟着她一起跨进院子。 “你怎么自从年前从医院回来,就魂不守舍的,说话也别有用意。”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包鸟食,给挂在檐下的鸟笼加食加水。 甄稚挎上小包,见他如此悠闲地逗鸟,顺势岔开话题:“还有三个多月就高考了,你比我都清闲。” “毕竟我爸叫‘甄青闲’。” “这笑话冷得要死。”甄稚不禁颤抖了一下,“对了,我妈有教育局的内部消息,下学期市里公立学校有大动作。” “和我有关系?” “有!”甄稚面带神秘凑近一步,“公立学校虽然教学良莠不齐,但最近不是在抓素质全面发展吗?所以下学期,学校要各取所长结对子。而你们二中和我们七中,不幸结成了一对。” 七中的升学率在全市数一数二,但其他方面却很缺乏,每年学生体测及格率都会被点名批评。而二中虽然教学稍次,体育和艺术特长生却很多,去年还被传媒大学和体育大学授牌“优质生源基地”。 “无所谓,我反正要毕业了。”岳山川不感兴趣,“我去戏剧学院的足球场,你去哪儿?顺路的话……” “不顺路。”甄稚赶紧摆手。 寒假很快结束,新学期紧锣密鼓地开始。 行课一周,校长就在升旗仪式上宣布了学校和二中结成姐妹校的消息。 “下个月是高三百日誓师大会,结束后二中将和七中一起举办春季运动会。”下午开班会时,范中举端着保温杯走进教室,“体育是二中的强项,每年运动会都有体校的过来选拔苗子。正好这回两校联合举办运动会,咱们也要让大家看看,七中人不仅学习好,体育也不赖!” 有学生小声吐槽:“我们体育一直都很‘赖’啊……” “你们这都什么态度?!要是搁战争年代,你们一个二个是不是要做逃兵?”范中举推了推眼镜,示意文娱委员上来拿报名表,“运动会上的每个项目,都必须有咱们班的同学报名。如果没人报名,周五自习课上抓阄!” 教室里哀鸿遍野。 “我们班上连体育课代表都是文娱委员硬凑的,和二中合办运动会,不是当炮灰吗?”甄稚把脸藏在语文书后面,和杜若吐槽。 为了不被抓去长跑,甄稚决定先发制人。她去找文娱委员主动报名掷铅球,却被告知已经报满了。 “不仅是铅球,所有田赛项目都被抢光了。”文娱委员仔细核对报名表,“短跑和接力赛刚才也报完名了……1500 米女子长跑还有名额,要帮你报名吗?” “不了,不了 ……” 甄稚还以为自己有些小聪明,没想到七中的火箭班个个儿都是人精。 她像个幽灵飘回座位,从笔袋里找出三根中性笔芯,对着虚空烧香:“上天保佑,长跑不要抽到我。” “上回你不是跟我说,在医院学习 CPR 一个都没做成功,要开始锻炼身体吗?”杜若笑她,“运动会正好是个机会。” “锻炼不能够操之过急,我这还没做好准备呢……” 世间事常怕念叨,一不小心就一语成谶。 周五自习课上,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写着甄稚名字的小纸条被范中举从箱子里抽出来。 “拿不到名次不要紧,重要的是坚持完赛。”范中举也知道长跑任务艰巨,居然一改严厉,“对你只有一个要求:不当逃兵。” “好的,范老师。”甄稚用力维持微笑。 因为这个插曲,甄稚一整天都无精打采,甚至忘记了和其他同学约好放学要一起去租漫画书,一个人背着沉重的壳,像蜗牛一样挪了回家。 一推开门就看见石榴树旁立着林泽楷的 32 寸行李箱,客厅的餐桌几乎摆满了,还多加了两个硬菜。 林泽楷正坐在沙发上,电视连着红白机,在专心致志地玩《超级马里奥兄弟》。 “泽楷哥?”甄稚和他打招呼,“我们从这学期开始,周六都要补课了,真羡慕你有完整周末。” 林泽楷继续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我们班上大多数同学都已经拿到国外大学的 offer 了,高三最后一学期反而是最轻松的。” “你想好去哪所大学了么?”甄稚问。 “目前拿到了华威和曼彻斯特的 offer,还在等伦敦政经。” 他都没转头看她一眼,简直和往日彬彬有礼的模样相差甚远。甄稚说了句“恭喜”,见岳山川从冰箱里拿出两听可乐,边走边“嗤”一声拉开拉环,就拦住他低声问:“林泽楷怎么啦?” “失恋了呗。”岳山川仰头喝了一口可乐,“和你那会儿失恋一模一样。” “哦……谁把嘉禾姐的事情告诉他了?” “我不小心说漏嘴了。”岳山川坐到林泽楷旁边,把另一听可乐放到他面前的茶几上。 忽然想起了什么,越过林泽楷对她说,“你今天不是说不和我一起回家,要和同学去书店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甄稚顺势坐到林泽楷的另一侧,正要搭话,忽然发现岳山川喝水时,袖子顺势往上一截,露出手腕上一圈皮筋。淡紫色,结绳处串着一颗白色蝴蝶结样式的塑料珠,一看就是女孩子的发圈。 她心里忽然一滞,像被虚无的箭击中。本该嘲讽他,话一出口却显得阴阳怪气:“白露姐还挺有想法,给你拴个狗链。” “这张嘴真想给你撕了……”岳山川气结,把那个发圈摘下来揣进裤兜,“我是忘了取。” “我看某人乐在其中。” 电视屏幕里的马里奥差点被乌龟兵的飞旋龟壳击中。林泽楷夹在两人中间,实在难以集中注意力:“哎,我说你们,先别吵了。” 甄稚也感觉自己今天过分刻薄了,不堪入耳的话一个劲往外倒,她都有些收不住。为了避免再语出恶言,她把书包脱下来甩到旁边,开始看林泽楷玩游戏机。 “泽楷哥,三月中旬那个周六,我们学校和二中联合举办运动会,你要不要也过来玩?他们二中后门有一家抄手特别好吃,鱿鱼口蘑馅的。” 马里奥在狭窄的管道里跳跃,可惜在离碧琪公主还有一步之遥时,没能躲掉食人花的火球攻击,Game Over(游戏结束)。 林泽楷终于放下手柄:“好啊。我怎么进校门?” “岳山川有两套校服,把他的给你。” 岳山川差点没被可乐呛到:“你也知道是我的校服?你跟我商量过吗?” “别这么小气好不好?”甄稚斜着眼睛看他,“校服而已,又不是要你的狗链。” “你再乱说一句我就……” “你俩是谈了么?”林泽楷夹在中间嫌吵,瞥了他俩各一眼,“真是冤家,没一天消停。” 岳山川笑他:“失恋的人就是不一样哈,看谁都像谈了,酸气冲天。” 甄稚赶紧说:“我俩纯兄妹,比纯牛奶还纯。” “……失恋?”甄老爷子这时拄着拐杖从书房挪出来,话听了一半,“岳山川,别告诉我你又在学校惹祸了!我警告你,少招惹人家女娃娃,再被请一次家长我就打断你的腿!” 三个人赶紧缩起肩膀默不作声。在甄家兄妹的眼神鼓励下,林泽楷不得不再次拿起游戏手柄,重开一局。 |